《源氏物语》第2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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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人盼我太妄想,波赵末松浑不觉。惹人耻笑之事慎勿作!”浮舟对此信颇感疑虑,心中顿生优惧。难以下笔复信:若表示明白诗意而作答,实难为情;若表示不解其意,说是言辞怪僻,又未免有所偏颇。思之再三,便将那信原样折好,在上面批注几字:“此信恐系错送,故特退还。今日身体欠安,亦难奉复只字。”意大将看了,想道:“她竟如此机敏。”菀尔一笑,对她并不介意。
意大将信中的隐约其词,令浮舟心中优惧更深。她想:“荒唐羞耻的事情终难避免啊!”其时右近走过来,说道:“为何要退回大将的信呀?退信是不吉祥的事啊!”浮舟道:“其信言辞怪僻,甚难通晓,许是误送,故而退回。”原来右近觉此事奇怪,将信交付使者时已偷看过了,这做法实在不好。但她却佯装不知,说道:“啊呀,如何是好呢!大将似乎已有所察觉了,这事令大家都难过!”浮舟听罢,顿时脸腮潮红,窘困不堪,无言以答。她万想不到右近已偷阅了信件,还以为另有知情人告之于她。但又不便细问,心想:“这些知情的侍女将怎样看待我,委实令人羞耻啊!虽说是我自身造成,但我这命也实在太苦了呵!”她忧虑不堪,便躺卧下来。
右近和待从闲谈起来。右近道:“我有一个姐姐,在常陆国时有两个男子追随她。人世间这种事情是不可避免的。这两个男子皆深切爱恋我姐姐,难分高下,我姐姐无法选择,终日不得安宁。有一次她对后一个略多表示了好感,那前一个便嫉妒心起,不顾一切将后一个杀了,自己亦放弃了我姐姐。真可惜国府里损失了一位良才。而那凶手呢,尽管也为国守府优秀的家臣,但犯了这种过失,如何能继续任用?遂被驱逐出境。这都因女子引起。故而我姐姐也受牵累被请出了国守府,去东国作了民妇。至今母亲想起来还悲恸不已。这罪孽何其深重啊!我这样说看似不吉祥,但无论身份高下,在这种事情上是万万不能糊涂的,否则后果难以设想。即使能保全性命,也会各受其苦的。所以我家小姐须得确定一方才是。匈亲王比蒸大将情深,只要是真心的,小姐踉随他亦无不可,了却这般忧愁苦闷。影响了身体也是无助于事的。夫人如此精心关照小姐,我母亲又一心准备迁居,盼望秦大将来迎接。孰料旬亲王竟然先下手,这事愈发纠缠不清了!”侍从道:“快别说这吓人的话吧!凡事都是命中注定,我看只要是小姐心之所向的人,便是命运安排的。老实说,匈亲王那种热诚恳切,实在令人感动不已。董大将虽急欲迎娶,但小姐不会倾向他吧?据我看来,倒是暂时躲避蒸大将,追随俊俏多情的句亲王为好”。她早对旬亲王倾心艳羡,此刻便竭力夸耀他。但右近道:“我看,还是到初激或石山去求求观世音菩萨:不管追随哪一个,务请我们太平无事。黄大将领地内各庄院的办事人,均为粗鲁蛮横的武夫。宇治地方的人大多是他们一族的。凡在这山城国和大和国境内,大将领地各处庄院里的人,都是这里的那个内舍产的亲戚。右近大夫乃大将女婿,大将任命他当总管,授权他办理一切事情。出身高贵的人定然不会做出粗鲁的事情来。然而不明事理的田舍人,经常轮流地在这里守夜,难免不会发生意外的祸事。像那日夜里渡河之事,至今犹有余悸!亲王甚是谨慎从事,木带任何随从,衣着也简单质朴。若让这帮不明事理的人发现了,后果实难料想呵!”听得她们如此说,浮舟便想:“如我不倾心于匈亲王,她们怎会这么说呢?真教人羞辱惭愧!究其实,我心中并不思慕他们。只因旬亲王那焦灼万状的模样,令我惊诧恍如做梦,不由稍稍留意于他。断然没想过就此疏远久蒙照拂的黛大将。未曾料到会弄到这种地步。正如右近所说,弄出祸事来怎生是好?”她左思右想了一番,说道:“如此命苦,不如死了好!我这不幸之身,即便下等人中世罕见呀!”说罢便将身子俯伏着,悲伤啜泣。这两位深知内情的侍女皆道:“小姐莫要悲痛如此!我们是为了宽慰你才这样说的。往日,即便你遇到烦忧之事,也泰然处之,谈笑自如。自发生亲王之事后,你便忧伤烦恼,怎不叫我们担忧呢?”她们皆心烦意乱,绞尽脑汁想办法。惟那乳母兴致甚高忙着准备迁居入京之事。她见浮舟愁眉不展,便将新来的几个长得十分俊秀的女童唤至浮舟身边,劝她道:‘十姐看看这些可爱的孩子,解解愁吧。兀自躺着郁闷不语,只怕是有鬼魂作祟呢。”说罢一声叹息。
再说意大将对退信之事,未作任何答复,不觉匆匆已过数目。一日,那威势十足的内舍人突然来到山庄。果如右近所说,此人年老而横变粗鲁,声音嘶哑,说话时语调与常人不同。他叫人传言:“叫侍女来听话。”右近便出来接见。他道:“大将宣召我进京接事,迟至今日方回。大将吩咐颇多,其中一事特别关照。大将说近有一小姐居住此地,由我等担当警卫,不再另派京中人来。但闻近来有来历不明的男子与侍女往来。大将对此颇为气恼,责骂我太不谨慎,这等事是守夜人应及时查明的,怎能丝毫不知呢?但我不曾闻知,便禀告大将:‘某因身患重疾,久未担任守夜之事,的确于此事毫无知晓。但曾派定得力男子若干,令其轮流守夜,不得有丝毫怠懈。若真有意外之事发生,我岂有不知之理呢?’大将道:‘日后务必谨慎小心,若发生非常之事,必严惩不贷!’不知大将何以出此言,我心惶惑不安。”右近听得此番话,比听到猫头鹰叫更觉恐怖,答不出一句话来。她回屋传达了内舍人的话,叹道:“听他所说,与我所预料的不差毫厘!定是大将已探得消息,不然为何一封信都不来呢?’浮L母依稀听得这些话,甚是高兴,道:“大将真是有心之人!此地盗贼出没无常,值宿人亦不如过去认真,大多是散漫惯了的下司,连巡夜也省却了。”
如今这光景,令浮舟甚感焦愁,悲叹道:“此身恶运果真就要来到!”又念及匈亲王来信频问“何日可以相逢”,及诉说“缭乱似松咨”的心情,愈发使她苦不甚言。她想:“究竟让我如何选择呀!不管我追随哪一方,另一方都有可怕之事发生。思来想去,我唯有一死,方能了结此事。昔日不也曾有这样的例子吗?两位男子同样倾情于一位女子,那女子处于两难之间,只得技水而死……。如此看来,除了死,再也找不到更好的办法了,与其留于世上遭受罕见之苦,倒不如以死了却吧。我身尚不足惜,只是母亲定然悲伤不已。但尚有许多子女须她照顾,日久自当忘怀。若我苟活于世,因此事而惹人耻笑,则母亲势必更感羞辱伤悲。”浮舟一向天真烂漫,质朴坦率,而又温婉柔顺。但因从小缺乏高深教养,涵养不深。所以一遇非常之事,使六神无主,欲寻短见。她想销毁旧信,以免留下把柄让人耻笑。但并不于众目睽睽之下一次毁灭,而是逐渐处理,或用灯火烧毁,或撕碎了丢入水中。不知实情的侍女,以为小姐在作迁京之前的准备,整理旧物。遂有待从劝解:叫、姐不必这般!这些真挚的情书,若不欲别人知晓,尽可掩藏箱底,闲暇时再取出来看,亦甚惬意呢。每封情书,各具情趣,信笺又如此高雅,况满纸都是些情深意切的话语。此番尽皆毁灭,委实可惜。”浮舟答道:“何来可惜!我在世之日已不久了。倘留这些信在世间,是不利于亲王的。而大将知道了,亦定会怪我不知廉耻,是不利的!”她左思右想,不堪悲伤,忽然忆起佛经中的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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