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家有女未长成》第80章


三月中旬,天气渐渐暖和,雪已不再下了,树梢吐出嫩芽,满城繁花似锦。都说春困秋乏,容萤在这个季节里变得越来越嗜睡,几乎天天都是日上三竿,不仅如此,起床气还特别大,除了陆阳,整个宅子没人敢叫她起床。而陆阳又一向纵着她,无论睡多久也不忍心将她吵醒。
老管事实在看不下去,把他拉到一旁,觉得情况有些不大对劲:“夫人老这么睡可不是个好兆头啊。”
他颦眉:“你是说病了?”
“卑职说不好,只是曾听老家人提到,有个远方亲戚也是嗜睡,后来睡着睡着就不起了。卑职觉得还是请个大夫来瞧瞧比较好,您也不能老由着夫人睡啊……”
见他讲得怪耍窖粜闹幸泊蚱鸸模急附兴デ敫鲆缴磐庥腥舜掖叶矗蚨狭颂富啊?br />
“老爷。”小厮朝外边儿指了指,“周将军今天回来了,方才派了个人,说是要您去一趟。”
☆、第60章 【笑春风】
陆阳赶到城郊军营的时候,周朗尚在和手下的人琢磨布兵图,抬眼看到他,喜形于色。
“陆兄弟。”
“周将军怎么回来了?”看他高兴成这样,料是东湖已经拿下。
周朗把图纸一放,上前来拍拍他的胳膊,“这边有事处理,王爷命我过来一趟,我正巧也想见见你。”
提起那封信,他欣喜中带了些不解:“真奇怪,你怎知城中的兵马已不足千人?”
自然不能把真相告诉他,陆阳只说是因为他们来之前曾经过东湖。
“我从前也在端王爷手下待过几年,对他的性情比较了解。”言罢,又有点诧异,“将军竟这样信我?就不担心我的推断有误?”
“咱们到底也共事了一年。”周朗不以为意地摆手,“你的能力旁人不相信,我难道还能不信么?我早说过,你天生就是做将才的料。”
他把手下的布兵图拿出来,也给他看看:“过了东湖,再翻两座山,离京城就近了。只是那厮的兵马也不是个小数目,现下又和匈奴停了战,有足够的人马来对付咱们,王爷的意思是耗着,横竖我们已过了丰河城,截断了西北的这条线,他们要翻身很难。”
陆阳扫过这张图,按这个打法,拿下京城还需一年,而且尚不知有没有意外发生。
“龙首山不必去了,他会在那里佯攻,届时调虎离山占下襄州。依我之见,打不下来就别打,倒不如舍近求远去鹧鸪岭……”
他说着,索性将图纸改了又改,把此后端王会用上的计划一并告诉周朗。有了先前的成功,他心里的忐忑几乎一扫而光。
周朗在旁听得一愣一愣的,全程问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怎么知道?你咋知道的?真的啊?……”
新的战线不长,一眼望去鲜红的一条横冲直撞,仿佛有股凌厉的气势,能破纸而出。
“此事我会和王爷好好商量。”周朗接过图纸,忍不住问他,“左右也是闲着,不如你随我一同出征如何?”
陆阳微微一怔。
他便接着怂恿:“走吧,新王朝开辟,有功之臣肯定论功行赏,混个一官半职来做做不是挺好?”
还要再去打仗么……
他想想这些年在沙场上洒过的血,心中只涌出淡淡的疲倦。
“这件事,我做不得主。”陆阳朝他笑笑,“得问问她的意思。”
意识到他口中的这个人是谁,周朗不禁恨铁不成钢地摇头,“惧内。”
其实压根不用问都知道容萤多半是不会同意他再赴战场,说这句话不过是为了给自己找个借口罢了。
出了营地,陆阳沿着原路返回。天色虽阴,犹可见得日上中天,已是正午了,回到家,容萤还在房里睡着。
乍然想起管事提醒他的话,陆阳只好去叫她起床。
容萤的脾气一向倔,呜咽了一声,背过去拿枕头蒙住脑袋。陆阳唤了她两回没动静,最后只能残忍地把她从床上拖起来……
“别睡了,老躺着对身体不好。”
容萤顶着一头乱发,神色怨念地盯着他。她也不和他发火,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像个炸毛的小猫。
陆阳无可奈何,取了梳子来给她细心梳理。
“早饭也不吃,成日里尽睡觉去了。一会儿我带你出去走走。”
“你懂什么呀,多睡觉对皮肤好的。”容萤由他服侍着穿好衣服,慢腾腾地下床去上妆。
每次出门,哪怕只散步,她在妆容上也会下很大的功夫。陆阳在旁边坐着,不急不躁地等她,像是回到了很久以前,连等待也变得如此温馨熟悉。
原说是去走走,没想到这一走走到医馆去了,大夫是个花甲老头,一双老手干枯成了树皮,撩袍坐下让容萤把手腕子伸出来。
后者莫名其妙地冲陆阳直挑眉。
他淡定自若地点头:“听大夫的话。”
容萤没办法,不情不愿地挽起袖子,老医生放了一块帕子在她手腕上,两指轻轻扣下,捏着胡须眯眼琢磨。
默了片刻,转头来让她张口瞧瞧,又翻了翻眼皮,半天没个准话。
陆阳越看越着急,捏着拳头屏气凝神,想张开询问,又不敢贸然打搅。
“大夫……是什么病?”
容萤闻言也吓了一跳:“我有病?”
老医生收回手,说了句“没病”,随后慢条斯理地瞅了陆阳一眼,表情很赞许,“好小子,两个月了。”
短短几个字,陆阳思索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他所指何意,顷刻间脑中似炸雷一般,满耳轰鸣。
是了。从前她一直喝药,所以没有孩子,而现在他们不再喝那些药,有孕也是……理所应当的。
“什么?”容萤像是没回过神,“有身孕了?”
后者转身去拿笔墨,“有没有身孕还来问我,连自己的月事都记不清么?现在这些小姑娘啊,也不留点心。”
他铺开纸,一面写一面叮嘱,“你体质不大好,少吃点辛辣和性寒的食物,酒是不能喝的,螃蟹这一类也不能吃,补身子要紧,多熬点汤来喝,听明白了么?”
容萤没好气:“知道了,反正就是,喜欢吃的一样不能吃,不喜欢吃的还得天天往嘴里灌是吧?”
老大夫啧了声,暗骂这丫头身在福中不知福。
陆阳发了好一会儿呆,这才想起什么:“大夫,她……嗜睡得厉害。”
“这是气血不足所致。”说话间已经写完了方子,命小童抓药去了,“回头熬点补药,吃上个七日就能见效。”
他吩咐了许多要注意的地方,事无巨细,陆阳一件一件记在心里。
回家的路上,容萤似乎仍觉得如梦一般:“我怎么就有孩子了,这才多久。”
她伸手覆在小腹上,喃喃自语:“我每个月月信疼成那样,生孩子该有多痛啊……”想到此处不禁打了个冷战。
话音还没落下,猛地察觉到陆阳握住她的手紧了紧。
容萤偏头去看他,自从得知她有孕的事,陆阳的态度转变非常奇怪,他小心翼翼的和她相处,说话,像是有些怕她……
走了半截,他停下脚,唇抿得很紧,良久才轻声问道:“萤萤,你……害怕生孩子?”
被他这个没头没脑的问题问得一头雾水,容萤理所当然的回答:“当然怕了,你又不生。”
陆阳紧张地望向她,嘴唇开合了几次,语气显得很是小心:“那你,会要这个孩子么?”
这一刻,容萤忽然就明白了他一直以来的担忧。
阴沉的天气,阴沉的日光,在街角站着的这个男人身形蓬勃粗糙,而他那样如履薄冰的表情,让容萤心里没由来地感到心酸。
“‘我’从前不要孩子,是么?”她轻轻问。
陆阳静了片刻,默不作声地点头。
容萤牵着他的手掌,玩耍般的甩了两下,轻松道:“我自然要了,怀都怀上了干嘛不要啊。她不给你生,我给你生!”
她猜到他想要个孩子,尽管自己没有那么大的执念,不过能让他高兴,也没什么不好的。
然而就在说完的瞬间,脚下忽然腾空,陆阳扶着她的腰,高高将人举了起来。
“哇——”
容萤晃了两下脚,不知该笑他幼稚还是笑他可爱,“你又玩这个,烦不烦呐。”
从小到大,他举过她很多次,每次容萤从高处看他,都能看到那眼底里掩饰不住的温柔与喜悦。这大概是陆阳表达他欢喜最直接的方式了。
他的手掌宽大有力,动作轻松无比,掌心的温度在腰间蔓延开,使人安心。
容萤在半空咯咯直笑:“老婆孩子都在你手里了,这下开心了吧?一举举了两个。”
陆阳微微一笑:“嗯。”
街上有许多人,来来往往,或有一两个人好奇驻足打量,他却全然不觉尴尬,仿佛人间最幸福的时刻莫过于此。
他可以有孩子。
他终于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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