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家有女未长成》第81章


他可以有孩子。
他终于可以有孩子了……
容萤怀孕的消息传得飞快,第二天伯方就提溜着各种补品和岳泽几人一起登门来蹭饭了。
他们这团队里清一色的男人,又基本上是清一色的光棍,毫无经验,遇到这事七嘴八舌讨论得比三姑六婆还热闹。
伯方是最热心的那个,把带来的补品一字排开给陆阳指点江山。
“来来来,瞅瞅,燕窝、海参、鲍鱼,还有一只老鳖,这东西好啊,炖汤那是大补。”
他命下人都收好,道过了谢,又拿不准:“吃这么多,会不会补过了头?”
“去,没听说补还有补过头的。你再瞅瞅咱们家姑娘那身板儿,瘦成这样,不多吃能养好嘛?”
容萤身材纤细,平时不管怎么喂,她就是长不胖,可现在毕竟是两个人了,不能由着她任性,陆阳觉得有道理。
这一边儿三个年纪相仿的围桌而坐,岳泽还很怀疑,这怎么就怀上了?
“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啊?”
裴天儒皱了皱眉:“才两个月,哪里看得出来。怎么说也要到七八个月,找个有经验的大夫才能摸出脉。”
后者似懂非懂地点头,容萤其实也不了解,跟着似懂非懂地点头。
岑景看她一副茫然的模样,忍不住提醒:“有了身子就不能亏待自己,哪怕为了孩子平时也要多吃一点。”
“哦。”
裴天儒正色道:“酒也不能喝。”
“……”
岳泽点点头:“冰水也是。”
“……”
“平日里走路当心点,别蹦蹦跳跳的,若你一个人高兴也就罢了,可莫要苦了孩子。”
“记得水果要多吃。”
“还有蔬菜……”
说了一气,听得容萤头疼不已。
“我怀孩子怎么你们一个个儿的跟老妈子一样,都快赶上伯方了。”
岳泽伸手去弹她脑门儿:“还不是为了你好!”
由于容萤有了身子,陆阳更加不放心丢下她随周朗北上,和她提了一句,后者也是反应激烈,几乎拍桌而起,吓得他赶紧安抚。
“别恼别恼,当心动了胎气……我不去就是了。”
可正因如此,他又希望北方的战乱能够早点平息,给容萤一个安稳的环境生养。
周朗知道前因后果,并不强求他,只说若哪日想来随时给他备个位置,陆阳便另绘了一副详细的布兵图交到他手上。
“若再生变故,我还会送书信给你。”他顿了顿,补充道,“一定要信我。”
他答了声好,将东西收入怀中,第二日就启程去与大军汇合。
周朗走后,陆阳依旧陪着容萤在城里养胎,不时也会打探外面的时局,能看出来,那张图纸定王爷并没有全信,一开始南军打得很吃力,惨败了两次之后终于学乖了,老老实实按着他所指的路线范围进攻。
过了清原、廊口,再往北就是栗竹。他回忆当时的路线,端王此刻应该已经暴跳如雷,他性子急,想必会不顾一切在栗竹施以重兵。
“还在看呢。”容萤端着茶进屋,陆阳望了一眼,忙扔了图纸来接她手里的托盘。
“干嘛呀,紧张成那样。”她好笑,“都没三个月,什么也看不出来,瞧把你给怕的。”
尽管知道自己小心过了头,陆阳还是叹气:“谨慎一些总是好的。”
容萤弯下腰把落在地上的图纸捡起来,抖了抖,粗粗一瞧。
“现在打到哪儿了?”
他说在栗竹。
“栗竹是谁守城?”
陆阳顿了顿,“钱飞英。”
钱飞英的性格他们几个基本都见识过,五大三粗的一个汉子,憨厚老实,直来直去,可毕竟立场不同,而今兵戎相见也是在意料之中的事。但一想到他也许会死,容萤心里还是有点不舍。
隔天和岳泽等人提及战局,一干人都发了愁,唯独岑景沉默得最久。
“我去劝降。”
“他要是不肯怎么办?”
“总有办法的。”不欲让她烦忧,岑景摇了摇头,“这事你别操心,自己照顾好自己就是。”
岳泽表示赞同:“说的是,你一个姑娘家操心也没用,交给他去办吧,咱们顺其自然。”
☆、第61章 【有时尽】
遥遥北方,京城之中,延庆殿内。
龙袍的下摆猛然扫过桌面,杯盏灯烛呼啦啦摔了一地。许久没看见自家主子气成这副模样,底下人都不敢吱声。
外头传来的战报一天比一天恶劣,南军放下杨城不打,竟绕了一个大圈子直攻阜宁,连栗竹也失守了。
他自诩在用兵之上不输旁人,多少年来没吃过这样的亏,自打丰河城陷落,这一个月中几乎屡战屡败,对方像是能看透人心一样,和先前几年的僵持战完全不同,简直匪夷。
内侍见他脸色难看,轻声细语地宽慰:“皇上,您消消气儿。”
“这不可能。”端王支着额头若有所思,“往杨城调兵明明是朕临时起意,他们如何会知晓?”
喃喃自语了一阵,他朝旁边的居河问道:“反贼的主将是何人?”
“回禀圣上,是周朗。”
周朗此人他有所耳闻,端王当即摇头,“不对,不可能是他,他没这么大本事。”
可是定王手下还会有谁是他不认识的?
沉吟良久,才吩咐下去:“再去查查,他身后可有给他出谋划策的幕僚。”
这段时间里,丰河城内一切如旧。
容萤被伯方岳泽摁在家里温养身子,陆阳在照看她的同时,依旧会给周朗寄信。岑景前去栗竹劝降,一走就走了大半个月。他们是在月末接到栗竹攻下的消息,但令人遗憾的是,钱飞英并没有投诚。
这个看上去有些不着调的憨厚将军,在性命与忠君之中选择了后者,无论岑景如何劝说,他依旧不改初心,即便死,也要作为端王麾下的一员大将而死。城破的那一日,他立在墙头,一把长刀横于脖颈,面向北方,双目炯炯有神,直挺挺地跪在那儿。
人各有志,所规不同。
能一条道走到黑,这份信念依旧使人钦佩。
容萤听到战报时,心中感叹万千,一方面惋惜钱飞英,一方面也担心岑景。
他回城的时候,伯方几人赶着去接他,天下着大雨,岑景没有撑伞,人和马一起淋得湿透,苍白的面容憔悴不堪。容萤取了薄毯给他裹上,端来姜汤放到他手中。
初春还是料峭轻寒,有些故事讲起来难免让人涩然。
他是从十六岁起就跟着端王爷,五六年来一直藏在阴暗里。
“将军待我很好,他是个正直的人,他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责任,他的责任就是,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忠君之事。”岑景闭上眼,摁着眉心,“得知自己养大的是个白眼狼,一定很失望吧。”
因为心中有愧,怎么安慰都是无解。在场的也只能默默地陪着他。
当夜晚上,岳泽拎了几坛子酒和他对饮,吐了喝,喝了又吐,最后歪歪倒倒趴在桌上。陆阳和伯方将他二人抬回房,彼时天已经快亮了,伯方倚在栏杆旁朝他轻叹:
“都还是孩子啊……”
四月山花浪漫,北方却战火熊熊。
南军的铁蹄如疾风骤雨,踏过嵩山,横扫千里,直逼京师。
大势已去,天下人都明白,而今南王爷是要取代北王爷了,夺城早如探囊取物,轻而易举,于是能倒戈的也就跟着纷纷倒戈。
等了那么多年,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回京城,对于容萤而言这是渴望了很久的梦想。
周朗不辞辛苦地赶回来,准备接他们北上。
“您定国有功,王爷说了,公主、王侯的封号还是次要,今后世子袭爵,锦衣玉食代代相传,子子孙孙都是太平无忧的。”
容萤听完了也不过莞尔,一个王朝能存活多久谁也不知道,哪里又说得准千百年后的事。
在丰河城住了几个月,而今要离开了,总会有些许不舍,临别前伯方备了一桌好酒好菜让大家吃个痛快。
席间觥筹交错,推杯换盏,气氛很是融洽。
容萤支着脑袋看他们,满屋子酒香,也把她勾得馋了,趁人不注意偷偷倒了一小点,还没等喝,四面八方都是眼睛……
陆阳坐在她旁边,一双星眸不冷不淡,直勾勾地看他。
容萤试探性地说道:“……一小口?”
陆阳神色未改。
“就抿一下。”她撒娇,“真的就一下。”
也不知哪儿来的那么大酒瘾,陆阳从她手中夺过杯子,意思意思地在容萤鼻子下晃了一圈,最后自己一饮而尽。
容萤:“……”
卑鄙!!
“行了。”伯方笑她,“都是要做娘的人了,还那么爱喝酒,得忌嘴,忌嘴知道吗?”
容萤咬咬牙,“那你们也别在我面前喝啊,居心叵测。”
“为你好嘛,这不是。”岳泽故意在她跟前倒了一杯,“特地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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