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仁杰之昌阳迷案》第17章


狄公一笑,“你接着说罢。”
“是。当时,老爷一发现我们家的宝画儿被贼人换了,又急又气,就连忙去库房查看,奴婢便陪着大夫人在书房等候。
挺长时间也没消息,奴婢和大夫人都是等得心慌意乱,有些沉不住气了,于是夫人派奴婢上前面打探打探,看看画儿找着了没有。”
“噢?你去了多长时间?”狄公追问。
“很快,也就是……半盏茶的工夫吧①。奴婢怕大夫人等得着急,到前面一瞧,见画并没有下落,就紧着赶回去了。”绿菊想了想答道。
“哦……”,狄公微微点头,又问“那然后呢?”
“回禀了夫人以后,我们又在书房等了一会儿,夫人身体原就不太好,现在受了这一惊吓,更是坚持不住,就早早回去了。奴婢想跟着服侍,但夫人不让,叫奴婢在书房等着,如果有什么消息赶紧回去禀报。”
狄公皱了皱眉,说道:“这么说,那段时间,只有你一人在书房喽?”
“是。”
“接下来呢?”
“接下来?”绿菊有些迷惑不解,“奴婢见到老爷回来就返回内院了啊……”
…………
“夫人,绿菊所言可是实情?”
“是。”大夫人轻抿了一下嘴唇,施礼应道。
“那根据本阁刚才所言,夫人是否同意,只有你和绿菊有机会更换画卷?”狄公静静地问道。
大夫人低下头,不发一言。而绿菊吓得面如土色,扑通跪倒在地,哭喊道:“阁老,奴婢没有……”
狄公示意黄杏把绿菊搀扶起来,也不待柳氏回答,继续说道:“本来我也不能断定到底是谁,但关键时刻,——赵柏告诉了本阁!”
“啊?!赵……赵柏?!他……他不是已经死了么?”随着众女眷的几声尖叫,大夫人猛地抬起头,惊恐万状地向后退了一步。
“呵呵,夫人做过什么事情吗?怕什么呢?”狄公仍是笑着,但眼神凌厉了起来。
“没……没有,妾身只是自幼畏惧鬼神而已。”自知失态,大夫人更是慌张。
“呵呵,这怪本阁没交代清楚了。本阁不过是说,是赵柏留下的一幅画,告诉我的。——就是它,本阁准备请大家赏鉴的第三幅画……”狄公拿起书桌上最右端的方形小木匣,缓缓展开……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聚集到了画上,然而又先后不解的转向狄公。——普普通通的画,没有水迹,颜色也很正常啊!
狄公淡淡一笑,指着旁边的题诗念道:“‘日暮伯劳飞,风吹乌臼树’、‘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这是《西洲曲》里的句子,对吧?”
王承祖疑惑地点点头。
狄公这次,仿佛真的打算评画,接着说道:“应该说,这幅画画得确实不错。画面与诗句若合符节,一一对应。——只有一个地方,它的存在似乎是个错误,影响了诗画的配合。”②
见众人迷茫地望向自己,狄公笑着看向大夫人,“夫人可曾看出是哪个地方了吗?”
大夫人身子仿佛是在微微颤抖,没有开口。
“夫人看,这是什么?”见她并不答话,狄公索性点明,指向搭在石头上的一抹绿色,追问道。
大夫人终于抬起头,脸色煞白。王承祖等堂下几人,不禁面面相觑,那不就是一枝柳条吗?画得挺象的啊!
“大夫人不认得?”
“是……是柳枝。”声音却带着几分犹豫。
“可这明明应是乌桕树,况且通篇《西洲曲》无一‘柳’字,这柳枝从何而来?”
“这……,妾身……怎会知道?……做画的人画错了吧?”
“噢?是吗?本阁倒是觉得这柳枝乃是特意画上去的。”狄公冷冷地说道。
“阁老此话怎讲?”王承祖忍不住插嘴询问。
“王大人可还记得《西洲曲》的第一句是什么?”
“‘忆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啊!”王承祖仍是摸不着头脑。
“诗中‘忆’的是‘梅’,所以‘折’了一枝‘梅’寄去。那么若折的是一枝‘柳’,说明了什么呢?”狄公虽是在和王承祖说着话,但鹰隼一般的双眼,却紧紧盯着大夫人——柳氏。③
——此时的柳氏反而静了下来,面无表情地听着。倒是王承祖一瞬间,表情数变……
“舒语……,这是怎么回事?是怎么回事?!”他不敢置信地望向妻子,眼睛里含着几分疑惑,几分愤怒,几分哀伤,还隐隐藏着几分期盼……
“阁老想凭着画上的一枝柳条来定妾身的罪么?”柳舒语说得平静无波。
“夫人需要人证?要本阁发下文书,寻出于上月忽然离职的令公子的教书先生——温明远吗?”
第二十五章真相大白
“阁老想凭着画上的一枝柳条来定妾身的罪么?”柳舒语说得平静无波。
“夫人需要人证?要本阁发下文书,寻出于上月忽然离职的令公子的教书先生——温明远吗?”狄公的声调里似乎仍有着笑意,但众人却突然觉得周围的空气一下子寒了几分。
柳舒语更是脸色陡然巨变,嘴唇微颤着,“阁老……怎知……?”
见此情景,王承祖颓然退了几步,眼角正好瞥见正茫然不解地看着自己和柳氏的阮秀儿她们。心中一阵犹豫,终返身向着狄公跪倒,哀求道:“阁老……,卑职已知阁老所疑……,伏请阁老让不相干之人暂且退下吧!”
狄公心下了然,知他是不愿此事传扬出去,轻叹一声,缓缓点了点头,“阮秀儿,你带着绿菊、黄杏先下去吧!——此事不得再对外人提起。”
阮秀儿等人躬身应是,一脸疑惑的退了下去,却也如蒙大赦。
一时屋内恢复了最初的静寂。
柳舒语幽幽看了丈夫一眼,原本冷漠决然的眼神中透出了一点感激。
“本阁料到,大夫人不会象其他女子一般,仅凭着几句话就伏首承认,——故而昨日连夜让李将军前往县衙,找王大人辨识笔迹。大夫人果然精明谨细,家学渊源,前两句题诗应是你书写的吧?简直是钟繇小楷①的翻版,规矩标准,连王大人都认不出丝毫平日痕迹。可惜百密一疏,另一人在后面又续了两句!——正是这两句,揭开了困扰我的最后一道关卡——夫人仔细看看,本阁猜得不错吧?”说着,狄公把一册书掷到柳氏面前,——正是今晨王承祖送来的那本。
柳氏颤巍巍地伸出手,拾起书本,却是儿子安麟受课时用的一册《论语》。翻开扉页,迎面赫然几个龙飞凤舞的题字:“知其意笃其行”,“知”、“意”,熟悉的字体在柳舒语的眼前不停地晃着,让人眩晕……
“大夫人是个聪明人,该不会非等到本阁找来温明远,当面对质,弄得面皮撕破,人尽皆知,才肯说出实情吧?”狄公一直在冷眼关注着柳舒语的一举一动,他慢斯条理的话语,就象是一把无形的大锤,一下一下地敲了过去……
……书册无力地从柳氏的手中滑了下来,落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这幅画,原是妾身心中悲苦时所作,呵呵,”柳舒语苦笑几声,喃喃说着:“‘日暮伯劳飞,风吹乌臼树’,连妾身也不知自己等的到底是什么……但明远见了,却添上了这枝柳条,又续上了这后两句诗……‘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可偏偏是这两句诗,……妾身为防万一,已仔细检查过整个西跨院,并未留下半点遗痕。千算万算,最后竟露在麟儿的书上……真是天要亡我么……”
她摇摇头,又神色温柔地看向那幅画,“可是,就算如此,妾身在看到柳条和那两句诗时的感动也足以压过心中的恐惧。”柳舒语慢慢转过脸来,幽怨地盯着王承祖,“老爷还记得么?当年我们就曾是这样书画相和,执手共欢?……呵呵,是妾身妄想了,——老爷怎会记得?自两年前,阮秀儿进了门,您就已经开始渐渐淡忘了,时至今日,可还会记得妾身姓甚名谁?”
王承祖脸色数变,嘴唇翕动几下,不敢置信地问道:“为了这个原因,你便盗了《荡舟图》来陷害秀儿?”
“嗳,王大人,这倒不是。大夫人盗《荡舟图》的目的,不会是为了来陷害二夫人的。”狄公缓缓摇了摇头,看了一眼柳舒语,接过话题,对王承祖解释道:“以大夫人的心智,若想去陷害身边的一个小妾,定能想出太多不费吹灰之力的办法。岂会挑这么一个危险的,弄不好会玩火自焚的途径?”
“那……《荡舟图》最后是被谁放到秀儿门口的?”王承祖迟疑地问。
柳舒语低了一下头,但俄而抬起,却看向狄公,“是我放的,是我临时决定的举措。本来我并未打算如此——但当妾身知道狄阁老您竟突然来到此处,并且已经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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