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曾见过风》第10章


少年扶住额头,艰难地喘息了声,“若非……若非你答应我,我……我怎会把他交给你……你食言了。”
城主居高临下道:“是,为兄食言了,你当如何?”
少年癫狂大笑,笑出了泪,恨声道:“我能如何?我有什么可拿来威胁你的?”
城主似是心软了些,弯下腰扶着少年的肩,宽慰道:“你是历经劫难的凤凰,有数万年的时光可活,而他只是一只牲畜,你何必如此?”
“是啊,我何必如此……”
城主松了口气,一只手猝不及防夺了他头上的玉簪。
百里弦之把那只玉簪刺入了眉心。
时光一瞬间变得浓烈而漫长。
那枚玉簪,是凤凰唯一的致命伤。
“大哥,我唯一能威胁你的,只是这条命罢了。”百里弦之微微一笑,眼底是无尽的悲哀和恨意,“万年的寿命你一人去享,我祝你千秋孤苦,万世孤独。”
百里弦之死了。
百里纱奈愤怒至极,把少年的身体和魂魄钉在一起,让他不能涅槃重生。
百里弦之忘记自己已经死了。
他住进了晏离住过的牢房,忘记了前尘往事,只知道自己出言不逊,惹得哥哥生气了。
百年后,他再度听到“莫殇”二字。
记忆的闸门被拉开,洪水和猛兽齐齐奔涌而来。他想起水清镇蓝色的鸢尾花,那朵花象征着自由。
自由。
终于随风自由。
夏戟低声道:“这不是一个好故事呢。”
谢微道:“我们此行唤醒了百里弦之,他从混沌里清醒,将涅槃重生。而晏离成了鬼王,想必会去人间寻重生的百里弦之。前世不能见最后一面,今生定能重逢。”
“师哥。”
“嗯?”
“我不要来生遇见你。”
“……”
“我要把所有的缘分都在今生用完,不愿爱而不得,不愿颠沛流离,不愿长泪满衫。这一世要最美满,下一世要最孤单。”
谢微忍不住牵起嘴角,轻笑道:“好,给你,一颗心全给你。”
夏戟啄了下谢微的侧脸,笑得眉眼弯成了月牙儿。
行之派山脚客栈热闹,老板娘是个精明能干的中年妇人,把不大不小的客栈经营得风生水起。听说老板娘年轻时是一个泼辣美人儿,丈夫在外寻了个小情人,老板娘一不做二不休抱着两岁大的女儿离家出走了。
一离家就是十余载,也不知道那人有没有寻过她。
谢微和夏戟在客栈歇息了会儿。一个十三四岁的浅紫衫小姑娘端着两碗清水,大眼睛水汪汪的,纤细的腰肢不足盈盈一握,娇美的像初春枝头绽放的花骨朵儿。
“二位师叔请喝水。”阿初把两碗水放到木桌上。阿初自幼在山脚呆着,和山上的小弟子们混熟了,便跟着他们师兄师叔地叫唤。
谢微的那碗真真是清清澈澈的井水,夏戟的那碗闻着却有清香的酒味。
夏戟道了声谢,端起碗一饮而尽,是上好的桃花酿。夏戟心情畅快,便抬眸对着阿初笑了笑。
阿初把小手负在身后,乌黑的眼睛漾着春风般的笑意,露出两个小酒窝。
这一对俊郎俏女相视一笑,谢微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夏戟忽然想到什么,对着忙里忙外的老板娘道:“大娘,你这里有没有活鱼,我想买两条。”
“有呢有呢,你自己去池子里看看啊。”老板娘随口答了句,反应过来说话的人是夏戟,连忙喊道,“阿初,快带你的好哥哥去看看。”
阿初:“好咧。”
老板娘擦了擦手,对着一桌客人笑道:“嗨,我这辈子不求别的了,就想听听这小伙子叫我时,去掉一个‘大’字。”
谢微:“……”那不就是娘了么。
阿初带着夏戟去挑鱼了,谢微听着老板娘笑着道出她家的丫头和夏戟的一件件趣事,有些如坐针毡。
我家阿初小时候呀,就喜欢成天绕着夏戟转,一个一口夏戟哥哥,把我这老娘都快忘了。
我家阿初小时候从楼梯上摔了,哭得那叫一个惨呀,一看见夏戟来了,哟!这丫头硬生生把眼泪憋回去了,挤出一个笑来。
夏戟那孩子一从外面回来,就喜欢往我家阿初小手里塞些好吃的,我看了心里乐呵呢。
……
谢微的头越来越低。别人夸夏戟,喜欢夏戟,他理应高兴,可是不知为何,根本高兴不起来。
夏戟提着两条形状怪异的鱼到了大堂,打算付账时老板娘连连说送你了。夏戟也不推辞,道了声谢,和谢微一起出了门。
这两条鱼活泼得很,尾巴甩来甩去,溅了夏戟一身的腥水和鱼鳞。谢微伸手去接,“还是我来拿吧。”
“不用,别弄脏了你衣服。”
“山上的池子里也养了鱼,想吃捉几条便好,怎么特意去买了?”
“这两条鱼丑得标新立异,恰好拿来糊弄一下师父他老人家。”
于是夏戟提着鱼进了清风堂,笑得天真可爱,“师父师父,我给您带鬼界特产回来啦。”
第12章 情障深
听雨阁坐落在竹林外,翠竹一节一节往上攀爬,拦住招摇的云霞。
门前摆满了花盆,夏季到了,绽放成千姿百态的花海。
谢微立在窗前,手里执着一卷书,听闻到脚步声,看了一眼门口。
“师哥,快下雨了,来收花。”夏戟弯腰抱起两盆花,放到走廊的墙边。
谢微抬头看天,艳阳高照。
夏戟解释了句,“大师兄说要下雨的。”
师兄弟三人虽然关系不错,但是三人行必然亲疏有别。比方说,谢微和江清野君子之交淡如水,但是夏戟和江清野就是情深似海能灌醉。
江清野处事公平严正,大抵是因为把所有的偏袒都给了夏戟。江清野擅画符,即使常年在外,也会寄一些符咒给夏戟。江清野擅占卜,得空便会替夏戟占上一卦。
要务缠身的大师兄偷空为小师弟算天气,想来是十分纵容他的,要知道连师父都不曾有过这个待遇。
谢微和夏戟把百余盆花搬到了走廊上,天上果然乌云翻滚,雷声轰鸣,豆子大的雨点说下就下。
两人搬完最后几盆,衣衫都湿透了。
谢微擦了擦脸上的水珠,抖了抖衣衫上的水。
夏戟摘了两朵娇艳的蔷薇花,换下已经有些枯萎的芍药,把花瓶重新放回了架子上。
“师哥,花都枯了,你怎么都不知道换一换?”语气有些抱怨。
谢微正在脱潮湿的外衣,有些愣住了,换花这件事一直都是夏戟在做,他便没有分出心思去理,支吾了下,道:“我下次记得换了。”
“还有,花盆的土该松松了,枝叶也该修剪了。”
“……我记住了。”
“那你还记得欠我六次打吗?”
“……”
“虽然那时我被莫殇君控制住了,但还是听见你叫我小玉珩,两次。”夏戟牵起嘴角。
谢微还以为这件事已经揭过去了,没想到夏戟还记着,虽说被小师弟打有些尴尬,但还是道:“那……你轻点儿?”
“不行呢,我要重重地打。”
谢微默了默,嗫嚅道:“好……好罢。”
屋外电闪雷鸣,狂风吹得竹林簌簌作响,花雕木窗未合,屋顶的清凌凌雨水顺着青瓦流下,风把雨水卷入了窗,打湿了条案上的砚台和白纸。
夏戟推上房门,把狂风暴雨隔绝,又合上窗,室内陡然安宁。
光线有些昏暗,暧昧恰到好处。窗外风声萧萧雨声遥遥,窗内一片静谧祥和。
这样的时刻,无论是读书还是小憩,都有一番绝妙滋味。雷雨喧嚣,污浊洗净,独我宁静。
“师哥,喝酒么?”
“嗯。”
谢微伸手去接夏戟手中的酒杯,谁知夏戟却一饮而尽,谢微的手僵在半空。
夏戟道:“我就问问你而已。”
谢微愣了愣,无奈地笑笑,这孩子。
谢微换好干净的衣衫,手里还拿着套衣服打算给夏戟换。
夏戟拿过衣衫进了里间。
谢微觉得房间有些沉闷,推开了一点窗,呼呼的风声灌进来,连同心里都一片凉。
一只修长的手合上了窗。
谢微感受到一个人影从身后贴过来,温热的呼吸喷薄在他耳边,“师哥,我要打你了,准备好了么。”
谢微还未反应过来,身子一轻,被抱到了条案上,温软的唇贴了上来。
空气陡然燥热起来。
谢微抓着夏戟的衣衫,紧闭着双眼,脑海一片混沌,喉咙里滚出阵阵情难自禁的低吟。
夏戟边吻边解开了谢微的腰带,褪去了他的上衣,手指轻轻抚摸着后背,指尖有意无意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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