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知我意》第97章


回医院的路上。
周知知将车内温度再调高了一点,她侧头问后座的傅云深:“你还好吗,真的不用给李主任打电话吗?”
傅云深闭着眼,轻声说:“不用,好多了。”
一路无话,车子驶入医院停车场,周知知正准备下车去后备厢取轮椅,他忽然叫住她。
“知知,我有话问你。”
“什么?”
“当年在海德堡,我在医院昏迷的那两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妈对朱旧做过什么?”
她怔住。
他激动得摔倒在地,又引发了旧疾复发,是因为……姜淑宁提起了那一年的事吗?
他说:“你全都知道,对吗?我请求你,告诉我。”
她轻咬嘴唇,沉默着,他也不催促,看着她,静静地等待。
她回头,说:“云深,这次朱旧被患者医疗起诉,医院里都在传,是有护士散播了谣言,你怀疑我吗?”
他说:“有过一刹那的想法,但立即就打消了,知知,不是你。”
她笑了,那笑容几乎将昏暗的车内照亮,“为什么?”
“我曾经看见你照顾一个大小便失禁的孤寡老人,你脸上一点嫌弃都没有,我就想,你大概真的很热爱你的工作。这样的人,是不会轻视自己的领域,也不会轻视他人的生命的。”
“知知,我很欣慰,你热爱你的工作。”
当年,她因为他而重新参加高考,学了医学护理,而他却给不了她想要的,他心里是有点歉意的。
周知知觉得鼻子发酸,她微微仰头,才没有让眼眶里涌起的水汽落下来。家人都说她为一个男人牺牲很多,本有机会站在舞台上发光发热,最终却只是做了个默默无闻的小护士。他们却不知道,起因是那样,可后来,她是真的热爱着自己的工作。
她闭了闭眼,轻声说:“好,云深,因为你这份信任,那年海德堡发生过什么,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明明知道,也许他得知了某些被隐瞒的事情,可能会再次回到那个人身边,但她依旧还是选择告诉他。
因为,这是他想要的。
“当年,得知你出事的消息时,姜伯母正与我们家一起吃饭……”
那年,姜淑宁接到从海德堡打来的电话时,正好是周知知的爷爷过生日,两家人在一起吃饭,周知知听见消息,坚决要跟姜淑宁一起前往海德堡。
她还记得漫长的飞行途中,姜淑宁都没有合过眼,又因为飞机上无法与外界联系,得知不了傅云深的最新情况,担忧、害怕的情绪几乎将她击溃。周知知看在眼里,重新在心里审视外界传闻很强势厉害的姜伯母,发现她原来也只是个爱子心切的可怜母亲。
她们抵达医院时,傅云深还昏迷未醒,在ICU病房外,周知知第一次见到朱旧,她对她第一眼印象深刻,因为她的模样实在太打眼,她额头上缠着厚厚的白纱布,分明是个伤患,脸色奇差,眼睛里充满了红血丝,眼周发青,一看就是很久没有好好睡过觉了。
更令她震惊的是,她的身份。真的是一个晴天霹雳,她竟然是傅云深的妻子。
相比她的懵,姜淑宁的反应比她可激烈多了,尤其是在得知傅云深被人几乎殴打致死是因为朱旧,她当着很多人的面就扇了她两个响亮的巴掌,然后让她滚蛋,她与傅云深的婚姻,她死都不会承认。
那之后,在傅云深昏迷住院期间,姜淑宁请了保镖,二十四小时守在病房外,阻止朱旧的靠近。
姜淑静因为帮朱旧说话,姜淑宁在医院里跟她发生了激烈的争吵,气急了的她甚至对生病中的妹妹说狠话:虽然云深跟你生活了几年,但你别忘记了,他是我的儿子!你没有资格做主他的婚事!还有,他连结婚这么大的事情都敢不告诉我,谁知道是不是你怂恿的!
周知知理解她,换做任何一位母亲,只怕都难以忍受。她站在病房里,一墙之隔,听着朱旧第N次被保镖呵斥与架着推开,她心里一点同情都没有,只觉得她是活该,甚至还隐隐窃喜。
那段时间,朱旧想方设法想见傅云深,甚至还假装成护士小姐,可惜医院里没有黑头发黑眼睛的护士,还没进门,她就被姜淑宁轰了出去。后来,除了病房门口的保镖,连住院部的大门口也请了保镖守着。
如果不是傅云深的身体状况忽然恶化,被医院再次下了病危通知书,一切都到此为止,姜淑宁虽恨不得撕了朱旧,但也仅限于阻止她见他,也阻止医院将他的情况透露给她。
之前的车祸让傅云深的脾脏受到重创,必须常年依赖药物养护,却因为Maksim的凶狠踢打,他的脾脏破裂,不得不做了切除术。还有身体里其他的内脏,都受到了轻重不一的伤害。他的腿部也再度受到创伤,引起感染。如此多重又严重的伤,他能活下来,真的可谓是奇迹。
手术后他一直昏迷未醒,以为过了危险期便可安心一点,哪里知道,那晚情况忽然又变得凶险,受伤最重的肝脏出了问题,需要做肝脏部分切除术。手术之前,医生让姜淑宁签手术同意书时说傅云深极有可能会术中死亡,她颤抖着写下自己的名字,整个人都崩溃了。
在漫长的等待中,朱旧得知消息后跑来手术室,姜淑宁一见她就疯了,完全不顾形象地冲过去揪着她就是一顿厮打,然后她给那几个保镖打了通电话,很快,那些高大魁梧的男人就将朱旧粗暴地架走了,她被人捂住嘴,唯有身体在无声反抗与挣扎。
周知知到现在还记得朱旧被拖走时的眼神,没有害怕与愤怒,有的只是很浓重的悲伤,她的目光始终望着手术室的方向,她眼中有泪光闪烁,仿佛知道自此后,她与想见的人,将分离许久许久,从此山长水阔。
“我以为那些人只是像以往一样将她赶走……”周知知闭了闭眼,在心里反复措辞,想着怎么说才能让傅云深心里好过一点,可是真的很难,“直到第二天,你姨妈愤怒找来,从她与你母亲的争吵中,我才知道,朱旧被那些人打伤了,伤得蛮严重,然后被丢进了内卡河里,那么冷的天,她重伤加高烧,在医院里住了很久……”
她不敢回头去看傅云深,她感觉到车内的气压骤然间变得很低、很冷。
“再后来,你醒过来,之后的事情,你就都知道了。”
夜已经很深了,他还坐在轮椅里,望着窗外发呆,房间里没有开灯,唯有窗外照进来的灯光明明灭灭地打在他脸上,照见他痛苦的神情。
那之后的事情,那之后的事情……
他从漫长的昏睡中醒过来,再一次与死神擦肩而过,可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他看见母亲喜极而泣,看见周知知激动得抱着他不停感谢上天,看见姨妈的眼泪,看见Leo如释负重的样子,唯独没有看见他最想见、最担忧的那个身影。
等他精神稍微好一点,他问母亲:“朱旧在哪里?我要见她。”
他太了解自己的母亲,她绝对不会放过朱旧。如果说人在昏迷时是有意识的,支撑着他醒过来的最强大的意念便是:他必须好好活着,才能护她周全。
姜淑宁脸色瞬间就变了,说:“我不追究你擅自结婚的事情,但是,这桩婚姻,你最好当从没存在过,还有那个女人,你最好忘记。否则,你是知道妈妈的手段的!”
她的威胁那么赤裸裸,毫不掩饰。
“我现在还没有对她怎么样,如果你要见她,我可就不保证了!”
“听说她没有父母,与奶奶相依为命,祖孙俩感情很好。她奶奶是在莲城梧桐巷开中医馆的吧,云深,你说,如果她奶奶出点什么意外,她会怎么样呢?”
他看着母亲,她那么平静地说着拿捏别人生死的话,但他知道,她是认真的。
他见识过她疯狂狠戾的模样,她曾把父亲外面的女人,好端端的一个人送进精神病院,最终逼成真的疯子。
他也曾亲眼目睹,喝醉酒的母亲,拿刀狠狠地刺进父亲的胸膛。分明该是相濡以沫最亲密的人,却活成恨不得对方去死的仇敌。
也是从那一晚开始,他对爱情彻底失望。他灰心地想,这辈子就独自一人生活到老好了。然而命运总是这么奇妙,让他遇见了那么好的朱旧。爱情那阵风在心中吹起时,任何人都无法抵挡。
可是,他的母亲,想要亲手摧毁那阵风。
他冷眼看她一眼,一句话都不想跟她讲,他艰难地从病床上起身,试图去取拐杖,却被姜淑宁拿走,她打开窗户,直接将拐杖丢了出去。
他依旧没有停下动作,他扶着墙壁,单脚跳立着,吃力地、慢慢地往门口挪,他咬牙忍着身上各处传来的痛苦,他只有一个念头,就算爬,也要爬到她身边,他要?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