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鲤好逑》第140章


云如往负手看向了向小园,神情依旧温和:“你想同我做什么交易?”
“救季三昧。”向小园一口气把自己想说的话说了出来,“季三昧是不是同你做过交易?不管他给了你什么代价,我用同样的代价同你交换。”
云如往笑笑:“买定离手,不换。”
向小园没想到云如往竟会拒绝得这般干脆利落,但他同样不是轻言放弃的人,步步紧逼:“那你是不是能够满足一个人的心愿?我的心愿就是让季三昧好好活下去。”
云如往上下打量了向小园一番,手指在袖内轻掐了几下,随即又笑开了:“可惜,你不值得这个价钱。”
向小园冲口而出:“为什么?!”
“天道需得极佳的命格才能填补。季三昧乃豳岐王族之后,卫汀也起码是世家血脉,又天生一颗佛心,是以我才乐得用一用他们。”云如往打量了他一圈,“一介凡人,杀父弑母,逆天而行,与奸佞妖邪日日为伍,放浪形骸。命格天生不佳,后天受损。你的命格,拿上九重云天,也是废物。”
向小园眉眼间流露出了茫然的光。
自从跟了何自足,没有人敢同他这样说话。
在那两个妖邪生怕向小园气喘发作或是热血上头时,他们竟然听到向小园用近乎于哀求的低哑腔调呢喃:“……总归能有一些用处的吧。”
向小园慢慢地去膝盖去找地面,他跪伏在地上,睫毛绝望地抖颤着,重复着确认:“……总归能有一些的吧?”
他的命天生的烂,天生的贱,他把自己过得更烂,更贱,但他唯一的愿望,就是想要保卫生命里最初的那一点温暖。
在向小园磕磕巴巴地表达出自己的心意候,云如往却很纳罕地看着他,问道:“那只妖精陪了你几十年,难道还不如季三昧照料你的三四年光阴?”
向小园不假思索道:“不一样的。”
“怎么不一样?”
向小园却说不出话来了。
云如往静静地看着他,只等他想通,可几个瞬间之后,他突然心弦一动,眉头狠狠颦蹙了起来。
……怎么回事?
一种奇怪的感觉席卷了云如往的心脏,刺得他浑身发冷。
……
远在百里之外的觉迷寺山岩边,云槐的脸色苍白一片。
他第一次没有恋战,好不容易从何自足的纠缠中脱身,他立时提着剑返回了觉迷寺门前。
可寺门前哪里还有他的前辈?!
他仓皇地大叫起来:“前辈!!前辈你在哪儿?”
他的声音在山谷间撞出了空荡的回音,而妖气的碰撞,也终于吸引了身在寺内深处的王传灯和长安的注意。
二人一前一后飞身掠至山寺前时,何自足早已经追了上来,再次同云槐纠缠在了一起。
向小园交与他的任务,便是要缠紧了云槐,他把这一点做得尽职尽责。
云槐被迫卷入战斗,心境却早已不复当初。
一股恐怖的气息从内卡住了他的喉咙,而一缕缕暗红色的戾气,正从他的眼底翻卷激荡而出。
……好像,以前也曾有这么一个瞬间,自己和一个人分了开来,从此之后便再无相见的可能。
……不行,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云槐修行剑道,所谓剑道,需得修士在争斗之际,心念集中,人剑合一,云槐心神一岔,戾气顿时滋生,沿着经脉逆行暴走起来!
赶到门口的王传灯无比清晰地看到,一枚猩红的魔印在云槐的额心中央一闪而过。
第103章 解脱(五)
云如往做了这么多年的神; 早就忘了情之一字; 最难预料。
云槐永远不会记起上一世的事情; 但是,“惧怕等待”这件事已经彻底刻入了他的血脉之中,片刻的失去和离开; 对云槐来说,亦是生不如死。
他双目统归赤红,额间火焰状的魔印烈烈烧起; 将他每一根经脉都烧得火亮起来; 他浑身上下像是流淌着熔岩河水,把他上半身的衣服都烧成了灰烬。
任侠少年青涩稚嫩的面容被狰狞取代; 他剑刃一转,带着熊熊的恨意; 朝何自足扑去。
他的昀霖剑已传世了千年,吸惯了魔气; 最喜欢的便是血和火,它沉寂了这些年,现如今汲取了宿主的力量; 终于从一柄平常的剑蜕变; 破出了雪亮的锋芒。
一道白光在何自足眼中飞速掠过,何自足根本没能反应过来,就被一段魔气肆虐的剑刃搠入了胸口,凌空挑起,后背重重撞入了飞熊山的岩壁之中。
一阵彻天的石灰扬起; 而其中的一片石灰沾染了猩红的血雾,纷纷扬扬落下时,就像是下了一场红白交加的大雪。
远处,长安本能地抓紧了王传灯空荡荡的衣袖:“灯爷,这是怎么了?”
王传灯的火镰本已持握在手,可是眼下,他只能任凭火镰在他掌心烈烈地浮动着火光。
他远望着百米外凹陷下去的山岩,一只妖正被一个正在转化的魔修挟持在手,而他并不知道应该帮谁。
在纷扬的石灰雨中,一只铁钳样的手掐紧了何自足的脖子,另一只指甲泛黑的手紧握着昀霖剑剑柄,在何自足的右胸腔里缓缓绞动着,发出了血肉模糊的碎响。
云槐几乎要把每个字都咬出血来:“你们把前辈带到哪里去了?”
何自足手中的“琴瑟”断翅似的落向了深谷之中,他的双目因为剧痛而溢出可怖的红色血络,喉腔内更是咯咯作响地冒出鲜血来。
云槐手指一抬,汹涌的力量灌注到了何自足体内,何自足登时瞪大了眼睛,一声压抑的悲鸣从他带血的喉咙里呕吐了出来。
——云槐在驱动魔力,斩削了他的妖魂。
这不会对他的肉。体造成任何损伤,只会屠戮他的灵魄。但这要比普通的伤痛上十倍不止。
血源源不断地从何自足嘴角冒出,他的脖颈尽力往后仰去,颈子上青筋暴起。血流入了他的头发里,让他身后的草木也染上了令人欲呕的腥气。
何自足一语不发,却在暗中狠狠将手掌攥紧——
隐藏在他体内的四个黑影竟被他齐齐逼出了身体去!
何自足听到他的四哥在半空中失声喊道:“小五!”
何自足挣扎着,面容扭曲可怖地吼出了一个字:“……滚!”
云槐再次拎起何自足的身体,狠狠朝旷谷的一角摔去,何自足身受重伤,就像一团垃圾,再度硬生生在一处巉岩上破出了一个硕大的口子。
在飞扬的尘土之中,云槐拉起了他的领子:“你们要前辈做什么?!”
在逼迫何自足时,巨大的恐惧感也将云槐兜头笼罩着。
他听说过,几年前长安曾经被何自足抓走,从那天之后,王传灯足足有三四年没能再见到长安一面。
……他等不了三四年。
他更怕云如往受伤害,他的前辈只是一个凡人,一点儿灵力都没有,落入向小园的手里,就是彻彻底底的羊入虎口。
重重的恐怖猜想疯狂涌入他的脑海之中,逼得他浑身发冷,他只能抓住眼前这棵唯一的救命稻草,把他也一道拖入洪流之中。
何自足哑着嗓子:“不做什么……我们找他,有事情要问……”
“什么事情?!”云槐的头即将炸裂似的痛,“我问你,什么事情?你们要他干什么?!”
何自足语塞。
他知道向小园要请来这个神做什么。
向小园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季三昧。
……可他却不知道向小园会用什么手段对付这个所谓的神明。
何自足懵懂地意识到,模棱两可的回答绝不会让眼前这个人满意,他更怕云槐认为自己没有利用价值,抛弃自己,转而找到向小园。
他不会拿小园的安危来冒险。他要尽可能地拖延时间,让小园他们走得越远越好。
“我不知道。”何自足嗓音微弱道,“……我不知道。”
话音未落,他的头发就被云槐一把抓了起来,在手心里绕了几道,把他拖得趴在了地上,云槐的脚猛力落下,踏碎了他的脊柱,剑也再一次从他的后腰捅了进去,疯狂地搅动着何自足已经渐趋孱弱的灵魂。
在噬人的剧痛之下,何自足已经叫不出声来。
他唯一庆幸的是自己刚刚把哥哥们从自己的身体里送了出去。
云槐的质问声已经慌乱失措,甚至带上了低低的哭腔:“你们到底把他带到哪里去了?”
他的剑刃在何自足身体上一次次地进出,将他的身体捅成了一具筛子:“……你们把他还给我,还给我!”
渐渐地,云槐也没了力气,从刚才起就隐约存在的难受感被一层层放大了开来,意识都不再清明,他胸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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