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环》第400章


对他也有过切切的爱,甚至也曾经愿意把自己的整个身心都交给他,但是我对他的恨无疑也非常深切刻骨的,在恨的面前,我甚至希望今后永远都不要再看见他。可是现在,这个人已经老得让我目不忍睹了,而且他就出现在我的面前,他就死在了我面前,就在我面前十步之远的地方,这是一个近得能够感受到对方呼吸的距离呀。
人都死了,爱有什么意义,恨又有什么意义!我是否应该把爱和恨收起来了,把爱和恨仔细地收起来,重新放进我心的深处,让它们深深地埋在那里,再也不为谁波动了。
侯凯胜已经死了,我和他毕竟相识了一场,我和他毕竟相爱了一场,他如今在这里孤零零地死去,我却不能对他不闻不问,任他在这里被风吹,被雨打,被日晒,被土埋。不管怎么说,我都应该送他一程啊!
夜深了,我却一点睡意都没有,我就这样守着侯凯胜的尸体过了一整夜,整整的一夜。
夜风清凉,吹在我身上,好像为我输入了无穷无尽的能量。我在夜风的吹拂之下,头脑反而更加清晰,可是在清晰的背后,似乎有很多问题,却又变成了一片空白。
等到天明,我捡了一些树枝和柔嫩的枝条,把它们简单地捆扎在一起,做成了一个非常简易的滑车。做好后,我就把侯凯胜的尸体扶坐在滑车上,把滑车一直拉到悬崖边上。
悬崖,神女峰的悬崖,这个侯凯胜族人的圣地,笔直地向下纵深万千丈。我看见一片白云沿着山腰截断了神女峰,神女峰好像一艘航船似的漂浮在那片白云上面,我立于其巅,甚至感到神女峰真如海船般在轻微地摇晃着。再远处,白云下面,逸湖的湖水晶莹而明亮,仿佛明镜一般照亮了天空,整个蓝天被它拥在了怀里,展现出它最温柔、最宁静的胸襟。
我默默地站在悬崖上,站在侯凯胜尸体的旁边,心里默默地说道:“侯凯胜,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到达过这里,亲自在这里看过神女峰的美景,还是你所知道的美景都是你的前辈告诉你的。但当你最后一次上来的时候,你看见了神女峰上的女神,却错过了这万千景色。没错,你会在这里,你会在这里真正地看见火焰在燃烧,看见湖天一色,看见我就在这里,因为我已经成了这里的一员,我已经和这座山融为了一体。让我们就在这里等待,等待火焰开始燃烧吧。”
时间悄悄地过去,红日从东方升到当空,再从当空到滑西垂。就在我们静静的等待之中,我忽然觉得眼前红光一闪,起火了,湖中起火了,湖面上又燃气了那团熊熊的火焰,火焰越升越高,最后和空中的云层连成一片。
“侯凯胜,你看见了吗?你看见了吗?”我几乎在泪水中呼喊着。
我在悬崖边张开双臂,好像把那团火焰拥入了怀中,又好像像音乐家指挥着一场演奏会,用我的双臂指挥着空中的火焰忽明忽暗,忽生忽熄,忽张忽合,忽行忽旋,演奏着天地间最雄伟、最瑰丽、最壮美的音乐。
“侯凯胜,你看见了吗?你看见了吗?”我用心在高声地呼喊着。
没错,我就是女神,我就是指挥着这天地间最美的乐章的女神!
我默默地走到侯凯胜的身后,趁着乐章演奏到最**的时刻,伸出双手,在他背后轻轻地一推。他身下的滑车滑动,滑向悬崖边,滑向悬崖下方。侯凯胜的尸体在滑车上也滑向了悬崖边,滑向了悬崖下方。终于,他的身体落了下去,向悬崖下落了下去,落入了云彩,落入了火焰,落入了逸湖,落入了那个他曾经保护过的世界。
当侯凯胜的身影在我面前消失以后,我胸中突然涌起一阵悲伤,泪水扑簌簌地不停流下来。我跪倒在悬崖边,任泪水滚出眼眶,滚落脸颊,滚落悬崖。我心中叫道:“侯凯胜,侯凯胜,我不能随你而去呀,我要去找苏恒,虽然他现在已经老了,但是他才是我心中最想见到的人啊。侯凯胜,你去吧,就让我的眼泪陪着你,你安心地去吧。”
我在悬崖边哭了一阵,似乎把一生中剩余的眼泪全部都哭了出来。哭完后,我站直身体,对自己说道:“我要去找苏恒,无论我是否能找到他,无论我找到他时他是什么模样,无论我找到他时他是接受我还是不肯接受我,我都不会哭了,我的眼泪已经全部哭完了,我不会哭,我永远都不会哭了。我要坚强,我是一个坚强的女孩,如果我是一个女神,我就更应当坚强。今后的路当然还会有崎岖,还会有坎坷,但是我一定会坚强,坚强地看到明天的希望。”
我抬起头,天地之间的那团火焰仍然在熊熊地燃烧着,它映红了我的脸颊,它照亮了我的双眼,它告诉我,这个世界是如此地美丽,我的生命也会是如此地美丽,我应当看见明天的希望,那是光明、美丽、幸福的希望。不能,我决不能放弃,决不能放弃上帝给我的美丽的生命和追求幸福的希望。
我抬起头,我下定了决心,在那团火焰仍然熊熊燃烧着的时候,迈开脚步,一步一步地向山下走去。
前方,就有我的希望!
写在文后的话
神州某处有山,重峦叠嶂,绵延千里。山中有一大湖,湖面万顷,波光粼粼,在夕阳下艳如燃火,是为逸湖。湖畔有峰,峭壁矗立,直刺青天,白云作衣,薄雾为纱。峰巅立一巨石,宛如人形,传说得天地之精华,日日长大,年深月久,愈加高耸峭立。当地人都称这座山峰叫“神女峰”。
传说峰上有神女,长居云端,艳丽无可方比,能吞云吐雾,指挥万象,动静之间,水天为之变色,群山为之动颜。但传说终究是传说,千百年来,始终无人得窥神女之芳容,是以人间虽众说纷纭,但皆无据可考。
伟人曾有诗云:“神女应无恙,当惊世界殊。”大意是说神女没有改变她青春美丽的容颜,但世界却已大不相同,由此感叹人世之幻变,早已日新月异。又有诗人说:“与其在悬崖上展览千年,不如在爱人肩头痛哭一晚。”表达诗人的情怀总是恁般感性,希望神女宁可为了人世之短暂的情爱而勇敢付出,也不要在高峰上寻求永恒的孤独,读来不是令人宽慰,而是更加伤感。
有人为神女神往,打点行装,欲攀上高峰,一探究竟,但终因峰高路陡,无处可攀,或有一两人侥幸成功登顶,却被云雾纠缠,迷失无踪,尽皆有去无回。此后无数年,再无人敢以搏性命而作尝试,神女峰始得安宁。
因感念神女之传言,我尝披荆斩棘,历经艰辛,登峰查考,所幸一路无虞,直达峰顶,但见巨石犹在,而神女无踪,虽然景色瑰丽,绝胜人间无数,然无缘得见神女,终究郁郁不乐,在峰顶盘桓数日后,怅然寻路下山。
行至半山,忽见一洞,隐于密林之后,实不易察觉。洞口有一巨石,本来巨石已将洞口封死,只是年月久了,有一角已然碎裂,露出一个黑魆魆的小洞,刚可爬行而过。因想近日无急事,又性喜探奇揽胜,便携一手电,循隙钻入洞中,方见洞中非常开阔,人竟可直立而行,左右四五米宽,纵深或有十来米。正行之间,忽见地上出现一具完整的白骨,做侧卧状,却不知何年何月何人何因倒毙于此。白骨附近并无他物,因此无从考证。
出得洞来,再细看封洞之巨石,忽见一侧隐隐约约出现一些文字,字迹上似有红光闪动,急忙凑近细看,只见尽是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不知何人刻在该石之上。少部分文字已因风化而不可知,或破裂残损而难以辨认,所幸大部分依然完整。我如获至宝,在意外欣喜之中,急忙从行囊中取出纸墨,伏在石上,一点点拓下文字,仅此一项,就从中午一直忙到黄昏,中不停歇。
眼见天色渐黑,所幸石上文字尽已拓完,再览一遍,并无遗漏,便将拓片仔细封好,放入行囊里层。再欲取道下山,却不料雾气骤升,又见天昏地暗,茫然不辨方向,所有路径瞬间俱失,只得滞留山腰。环顾四周,竟然找不到一个可以遮蔽的地方,只得再次从巨石碎裂的缝隙中钻进大洞,来到白骨身边,倚靠在坚硬的石壁上坐下,一只眼睛紧盯着那具似乎正闪动着鬼火的白骨,唯恐它突然如复活的僵尸般站起来,另一只眼睛则紧盯着巨石上的破洞,担心山中的毒雾侵袭入洞,或突然钻进什么毒虫猛兽。虽然此处为神女峰,想像中应为平安的世界,但神女既然不在,妖魔鬼怪自然横行无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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