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海》第42章


众弟子见隋堂主三人正陷入苦战,自己却只能隔岸观火,个个忧心如焚,几个自恃本事大的帮徒就要跳将上去。
谢云栈面色一冷,“都给我长些眼力!高手相搏,拼到后来便是拼内力,能耐不够的,上去不是添乱就是送死!”
果然场中劲风交纵,内力四迸,连千钧的石条也受不住前后夹击的内力,轰然碎开,尖锐的碎石向左右八方飞开去,一个身形单薄的子弟冷不丁被扫中胸口,“哇……”地喷出一口鲜血。
众人见状再不敢自做主张,只得目不交睫地盯着台上战况。
那木使被刀疤脸缠得狠了,当下再不迟疑,运起十成十的内功,一掌拍向敌方,这是伤人先自伤的打法,全身内力如潮水决堤,易放难收;若是敌手内功高于自己,伤敌三分,自己倒要承受七分反侵之伤;纵然对方比自己弱些,这内力也不是用之不竭的泉源,一次伤损过度便得搬运周天好多次才练得回来;终归江湖中人若外功抵得过,便不轻易损耗内功。
刀疤脸青年见他这般蛮打的掌法,心里慌了一慌,却也无法做他想,只得调起全身真气,硬生生接下这毫无花哨的一掌。
胜负立分。
却也是惨胜。
刀疤脸身子若断线纸鸢,轻飘飘地坠下台来,立即有人上前用衣服掩了,将遗体抬到一边去;木使虽伤不致死,情况也极不好,脚下连连后退,至边缘方住了脚。
众人忙七手八脚地扶他下台,搀着他盘腿坐好,轮流上前为他调息内气。
鱼泡眼汉子见同伴身死魂散,心下愈加惶急,招招都是不要命的架势,隋堂主修为深厚,面对这绝境疯虎,仍能保持冷静,运气于拳,力求每一招都打实打稳;水使在一旁游走掠战。
谢云栈瞅到一处破绽,纵身上台,从侧面偷袭汉子。
“格老子的,老子今天活不了,你们也甭想占到便宜!”那粗野汉子自知再无活路,一声怒喝,激起毕生功力注于双掌,若汪洋倒倾,若山岳崩塌,推向了隋堂主。
众人顿时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隋堂主在先前已遭到重创,现下内力约只剩四成,只怕难以在此掌下逃出生天。
眼望数年来忠心耿耿的属下命悬一线,谢云栈心中挣扎不休:若是自己替他挡住这一掌,虽不一定会死,当场就会丧失战斗力,那么,剩下谁去对付谢昂呢?若眼睁睁见他去死,只恐自己一辈子也难心安。
到底救,还是不救?
第四十六章(上)自欺欺人
到底救,还是不救?
一把乌黑的长剑挟着风声横空飞来,不偏不倚,正好刺中凸眼汉子腰侧的章门穴。
那汉子只觉自己像一只被划破的口袋,原本充盈鼓荡的真气呼啦啦全钻了出去,他顿时软成一块瘪嗒嗒的破布,双膝打着颤折弯,身体向前一扑栽趴在地,“腾……”地溅起一大片灰尘。
隋堂主本抱着必死的准备,如今绝地逢生,一时竟未能反应过来。
谢云栈事后无数次回忆起这一幕,都万分感谢那人将自己从艰难的抉择中拉出。当时她瞧着台下神色优容的公子惟,张了张口,“好险。”
那汉子十指蜷缩如鹰爪,厚而硬的指甲深深地抓进土里,濒死的眼睛更加空洞,一眨不眨地瞪着拾阶而上的翩翩公子,“你。。。你这是暗算。。。算什么英雄。。豪杰。。。”
公子惟走到他身旁,拔下了剑,只见剑身湛然如墨,一星儿血也没沾染,他对着脚畔的人挑挑眉,淡然道,“本公子是生意人,本就不算什么江湖豪杰,生意场上,讲究明斗不如暗算,打蛇需打七寸,你既然暴露了自家死穴,就该死得心服口服。”
那汉子被呛住,喉咙里吱唔两声,终于一蹬腿,翘了过去。
谢云栈听清他话里的意思,恍然道,“原来非是公子临阵一搏,而是早早瞅准了机会?”
公子惟点点头,“方才赛神医瞧得清楚,这人硬门气功甚是厉害,已然修炼至‘金钟罩’一层,但腰畔的章门穴却是罩门所在,一旦刺中,瞬即散气破功。”
他似乎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这些伎俩的确不是英雄所为,但在下是商场中人,比不得武林侠客光明正大的路数,却是习惯了。”
谢云栈心道,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拉着我东拉西扯?长安那边还等着我增援呐!嘴上轻描淡写道,“我们晏海帮只出了一个堂皇正大的侠客,剩下的都在权力场里打滚,也没有什么干净的。”
公子惟微微勾起唇角,轻轻道,“姑娘与我才是一路人。我知姑娘,姑娘也知我。”
谢云栈绕过他赶去赛神医身边,公子惟的低语飘过她的耳边,她的心头顿时闪过一丝阴霾,原来有些事是自欺也避不过的,就连他人,也明明白白地瞧在眼里。
赛神医拔出最后一根针,擦擦额头因紧张而凝结的汗水,略带苦笑地道,“只怕谢二小姐要恨死我了。”
谢肃一边放下袖子一边回过头,正对着谢云栈大睁的双眼,道,“是老夫坚持所为,怎可怨及先生头上?
谢云栈扑上来抓住他的胳膊,双唇哆嗦了半日,一句话也讲不出,只叫了一声,“二叔!”双眸随之蒙上一层水雾。
谢肃轻轻地拍拍她的手,叹道,“走罢!是该做个了断了!”
第四十六章(中)回望路程漫漫
谢肃轻轻地拍拍她的手,叹道,“走罢!是该做个了断了!”
一股冰凉的预感袭上云栈的心头,她忽然想起那日二叔在指点完长安后,说的一番感叹之言,“你们看过海上日落么?日头明明已是倾颓之势。。。辉煌盛大不似落幕,竟似初生。”
从海边吹来的风似乎带了血的味道,谢云栈深深吐出一口气,在极短的时间内回望这几年来的风雨路程,有些漠漠地想,她的哪一步脚印,没有沾着血呢?
打从谢云栈即位,除了笼罗旧部势力外,更是积极提拔心腹人才。晏海帮两大堂主,四位香主及五行使者中,李堂主和张香主同老帮主是拜把子的关系,和谢昂是平辈,论交情有半辈子,论忿气也积了几十年;火使和王香主是谢云栈顺着谢昂的意思提起来的,他二人倒戈并未出乎意料;只有土使情况暧昧,按理说谢云栈也算识人无数,到他这却始终隔了层窗棱纸;所以自己炸死一事,便听取木使的建议,并未知会土使,一来为保险起见,二来顺便试探土使的忠心。
哪知土使中庸的表皮下藏着真正的丹魄,他从谢昂口中听到帮主遇难的消息,当下便表示可疑,并态度强硬的要求彻查到底,甚至偷偷潜到“浪潮子”的屋子调查真相,却不小心泄了踪迹,谢昂怕他真的查出了什么,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下了死手。
在谢云栈和木使听到“土使突发心悸。。。”时,便猜出他定然被谢昂除掉了,好好的一个人,从来无病无灾,怎会莫名地发什么急症?
叹息有之,遗憾有之,悔痛亦有之,她却无法确定,自己将来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毕竟人心叵测,永远伴随着试探,误解和错失。
在谢云栈的回忆中,那一日风很大,老天像发了狂似的,呼扯着宽大无垠的袍子,从东驰到西,从南窜到西;大海也被它的癫狂所感染,派出无数潮兵浪将前来助兴。众生万物忌惮这自然的淫威,莫不簌然发抖,一只夜枭钻进漆黑的丛林,短促地叫着“不!”“不!”
谢肃和云栈赶至岛岸时,谢昂先前布下的精壮的守卫们都已落败,有的断手断足地躺着呻吟,有的被当场击毙,还有的抢上了舳舻,却不知舻身早被留在王家船上的帮众们拆坏,驶出一截后便沉没在浪涛里,海浪推着落水者的尸身,搁浅在沙滩上。
那些守卫的头领是魔刀李乾,他和其余人不一样,是易了容混入晏海帮的,纯粹是个外来杀手,怨不得谢云栈第一眼猜不出他身份;还是谢二爷指着李堂主三顾茅庐才请出的“雏凤童子”,低声同她道,“别看此人年纪甚小,他师出天涵教,天涵教圣术高妙无双,江湖上那些迷惑心智的幻术在它面前都是笑话,魔刀李乾使一把金丝环刀,刀身的金环鸣击时可惑乱神智,这位小兄弟是我们专请来对付他的。”
李乾自从入江湖以来,亲历大小战近百次,从未输的如此狼狈;他以为人心是最脆弱不过的东西,在他的魔音逼诱下,对手很快都自乱阵脚,丑态百出;而雏凤童子却让他第一次看清了自己的内心,因虚弱而依仗邪神怪力,因空洞而沉溺与争杀逐利。
他靠着礁石大口大口地喘气,眼望着已成血人般的谢昂,犹自挥舞着血淋淋的剑砍杀不休,忽地仰头大笑起来,嘶哑的笑声在尸骨遍陈的修罗场里回荡着,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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