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笙大传》第42章


“老兄,手气不错哦!”严老九乜斜着眼看着吴家元,挡在他的前面说,“老兄在赌场可谓是生财有道哦!”
“你……什么意思?”吴家元做贼心虚。
“老兄可晓得我严某是吃哪碗饭的?”
“不晓得,吴某初来乍到,请见谅。”
“这么说,你只晓得月笙兄输得起大钱?”
“不敢,不敢……”
“好,我告诉你,我严某开赌场出身,在赌场摸爬滚打数十年,什么样风浪没见过,什么样的老千也休想逃不过我的眼睛!”严老九见吴家元不见棺材不落泪,很干脆地说,“是不是还要我挑明了说?”
“不敢,不敢。严老板,我们有话好说。”吴家元左右看看说,“我们去写字间说话好不好?”
两人进了赌场一侧的写字间,吴家元随手将门关好。
“严老板的意思,是不是要跟我劈坝?”一进写字间,吴家元便兜底说。
“劈坝”也就是分赃,是上海滩上的江湖暗语。严老九一听,立刻勃然大怒,正要开口大骂,善于察言观色的吴家元立刻打躬作揖,连声讨饶。
“严老板请息怒,我晓得你的意思了。咱们明人面前不说假话,请你放我一马,从明天起,杜先生那边我一定有个交代。”
第二天下午,杜月笙正在公馆会客室里与朋友聊天,忽然吴家元来访。杜月笙看到递进来的名片,颇为错愕。吴家元并让下人传话,说有要紧事要面见杜先生。
杜月笙不晓得严老九替他捉老千,更不晓得吴家元有什么要紧事。既是牌搭子,又是头一回登门,杜月笙连忙称“请”。
吴家元走到会客室门口,看到里面坐着好几个人,就在门口停住了。杜月笙看他的样子,大概真有什么要紧事,便迎了出来。
“吴先生,我们到这边说话。”
杜月笙说完,和吴家元走进会客室旁边的文书间。令杜月笙更为惊愕的是,吴家元一进门便两眼流泪,接着就给杜月笙跪下了。
“吴先生,你这是干啥?”
“杜先生,我求你高抬贵手,别和我一般见识。”
杜月笙一看,心里就明白了八九分。
“吴先生,快起来,有话好说嘛!”
吴家元这才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抹眼泪,一边把严老九“捉老千”的事说了一遍。吴家元以为杜月笙听了会发怒,他甚至做好了挨两巴掌的准备。可就是没想到,杜月笙脸上竟然没有一点异样的表情,好像这件事早就在意料之中。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杜月笙笑呵呵地问。
“我想,从明天起,我跟杜先生合伙,替杜先生挑土。以前杜先生输的钱,我都负责替你赢回来。”
“好啊。”杜月笙好像很赞成这个办法,当下一口答应,“我们就这么办。”
第二天晚上,杜月笙先和严老九通过电话,然后像往常一样,按点到达泰昌公司。在以往玩挖花的那张赌台上,三位牌搭子已经在等他了。杜月笙却没有过去坐在自己的位子上,而是走到吴家元身边。
“老吴,你手气好,想沾你点光,今朝跟你合伙咋样?”
“……好吧。”吴家元故意沉思一下说。
“三缺一,那怎么行?”立刻有人提出异议。
这时候,严老九不知从什么地方跑过来,兴冲冲地说:
“我来轧一脚,给各位凑凑兴。”
严老九是捉了吴家元“老千”的,换了别人怎敢和他同台赌钱?但他已无退路,总不能到这个时候再临阵脱逃。吴家元只要硬着头皮迎战。
杜月笙闲得无聊,到处东游西逛,一会儿到推牌九的赌台上看看,有人邀他同推磨庄牌九,他笑着摇头谢了。一会儿又到玩麻将的赌台上瞅瞅,人家邀他搓麻将,他推托等一歇还要去挖花。一会儿又去当磨庄牌九桌上的“苍蝇”,飞来飞去,信手押几只筹码,完全是小来来、自相相的意思。
这时候,吴家元又在那里赢钱不少,杜月笙走过来坐在他身边一坐。吴家元回头看看,见是杜月笙,也就不必避讳,继续玩偷牌的勾当。原来,他是乘人不备,把挖花牌吸在掌心,一个快动作,偷来的牌便移到膝盖上,紧接着开始换牌,动作之快,令人目不暇接。
见杜月笙在后面看得如此投入,吴家元侧过头来,冲着他笑笑。
“老吴,该让我白相相了。”
吴家元没想到杜月笙要赌,说好了的他把杜月笙输得钱赢回来,如此一来,何时才能赢回10万?再说,谁敢担保他不会把赢来的再输出去?但既然已经当众说好合伙,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便推辞,只好乖乖地站起来让地方。
“明天下午,你到我家一趟。”杜月笙坐下后,又对吴家元说。
这话明摆着就是今晚没吴家元的戏了,接下来就是杜月笙自己玩到底了。吴家元只好起身走路,猜不透杜月笙让他去杜公馆是何用意,心里一直忐忑不安。
翌日下午,吴家元应邀而至。杜月笙随即屏退左右。
“老兄,很抱歉,昨晚你赢来的钱,我又输出去了。”
这一点吴家元倒是想到了,只是他不明白,杜月笙为什么要这么做。就算他再有钱,10万大洋也不是个小数。
“老兄的手法的确高明,承蒙你让我大开眼界。不过,老兄这等聪明应该用到正途上。”
听到这里,吴家元羞愧难当,一句话也说不出了。他晓得杜月笙真的不要这10万了,这让他吃惊不小。但他不晓得杜月笙会怎样处置他,倘若玩起黑的来,杜月笙手下那帮武角色个个都不是好惹的。
“我现在只有一个条件。”杜月笙面色严肃,“你在黄浦滩这个地界赌铜钿,只要不再掉花枪,这码事便就此了断,我们还是欢迎你一道白相相。”
吴家元一听,真是感激涕零,他再次“扑通”跪在杜月笙面前,赌咒发誓,绝不敢再施展此等郎中手段。
杜月笙笑了,然后抓起了电话。电话是打给严老九的,大意是念吴家元是个赌场中人才,放他一马,不要把他的秘密放出去。
从此,吴家元再也不敢施展“老千”的手段。同时,他带着知恩图报的心理,成为杜月笙赌场上的义务保镖。无论任何人以任何赌法作弊,都逃不过吴家元的一对秋水眼。有了吴家元保驾护航,杜月笙方以并不高明的赌技,豪赌于春申江上、香港九龙以及陪都重庆,一辈子不曾遭遇过大的赌场险恶。
大亨粉墨登场
“杜先生”的牌子在上海滩打响后,杜月笙的交游往来自然就多了些社会名流、当代耆彦等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物,赌台上、堂子里以及茶楼饭店的交游似乎还嫌不够,当时最时尚的娱乐方式无疑是跳舞,而大凡有点身份的人一般都喜欢听戏。
为了附庸风雅,也为了便于交游,杜月笙也要学一点洋的玩意儿,或者高雅的玩意儿装门面。但是,杜月笙对跳舞兴趣不大,全不像张啸林、虞洽卿、王晓籁这些大亨乐此不疲。杜月笙喜欢京戏,特别是他学东西快,一学就会,尤其喜欢唱《黄鹤楼》中的赵云,《天霸拜山》里的黄天霸等角色。经常给他指点传授京戏的,有金少山的令兄金仲仁。
前后二三十年间,每一次上海发起劝募捐款、募捐义演,杜月笙不是当主任委员,便是当总干事。他排出的戏码总能令人叹为观止,他也总能请齐天下名角儿。而在好戏连台的节目单里,总要排上一场沪上名票大客串。
“名票”,实为“名人”的代名词,如杜月笙、张啸林、沈田华、王晓籁,张蔚如以及许多字号响当当的大亨。他们在台上汗流浃背,观众在台下阵阵哄堂。要么是荒腔野调,要么是忘词走板,以满台的幽默滑稽表演,引得满座喝彩。似乎戏演得越糟,反倒越加讨好。
因此,只要海报中张出杜月笙他们的戏目,义演场中,定准全场爆满之外,还会有许多人千方百计弄张站票。
1924年爆发齐卢之战后,江南一带炮火连天,各地难民纷纷逃往上海避难。这些难民餐风露宿,生活无着。杜月笙登高一呼,吁请各界伸出援手实施救济。在那次义演中,他和张啸林也决定露下脸,票一出戏。
这是杜月笙平生第一次公开登台。为了演出成功,他除了恶补之外,更做了一套簇新的行头,那一回他演的是《天霸拜山》里的黄天霸。
戏装店老板来给杜月笙量尺码的时候,一群朋友在旁边七嘴八舌地出主意。
“杜先生这个戏装里,头盔是顶要紧的,不妨做得漂亮些。”有个朋友提议。
“怎么才算漂亮呢?”杜月笙问。
“角儿的头盔用的是泡泡珠,杜先生不妨用水钻。灯光一照,那才叫耀眼夺目。”
“好,就用水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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