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骚客堪看客》第20章


穆琛虽是一脸谦逊,可一贯高昂的头颅却未低下去半分:“殿下说笑了,并非小王吝啬,只不过早晚的操练是府里几十年不变的规矩,若现在就与将军切磋,还怕分了他们的神。”说着便扭头去看郁展:“将军若是能等,莫说是几招,但凡小王有空你随时都可过来。”
这一席话说得是滴水不漏,今夜的好戏总归是没法看了,我歉然的笑了笑:“想来是本宫打扰了。”
穆琛再不接言,倒像是默认了这话,黑石一般的眸子似在说:“知道就好。”
可我这人偏偏就不识趣,背过手去与他并肩站着,摆出一副不打算走的姿态,郁展在身后扯我的袖子,我比了个手势让他稍安勿躁,他这才安静下来。
台下众人足下飞溅的碎雪营造出正下雪的假象,枪头割破疾风的声响夹杂在一致的喊声中,犹如布帛被撕裂的声音。精铁制成的□□在夜色中散发着凛冽的绿光,他们动作一致,时而原地回转,时而直破长空。
看过才知,父皇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
直到了亥时穆琛才喊停,这几十号人解散后穆凝就迎了上来,这时她梳的是最简便的男子发式,脸上也未施半粒脂粉,汗水沿着鬓角一路下划至下颚,她毫不作态的用袖子擦汗,接着便向我行了礼。
她有些气喘的问:“大哥,我今日练得如何?”
穆琛脸上难得有了笑意,带着些许的宠溺:“自然是一日胜过一日。”
“那下次再有战事,大哥可要记得带上我。”
这样的交谈想必是常有的,穆琛有些不耐的说:“夸你一句就又开始胡闹,快点回屋去,不然一会儿该着凉了。”
穆凝努了努嘴,似有些不满:“行行行,我这就走,大哥你也早些回屋,明儿还得早起呢!”说完便学着男子的模样同我抱了抱拳:“殿下,那穆凝这就先告退了。”
待她走得有些远了,我打趣道:“郡主若真上了战场,定也是位巾帼英雄,届时就怕王爷也要被她给比下去。”
“如今天下太平,何来战事?”他一本正经的发问,让心怀鬼胎的我有些发虚,我尴尬的笑了笑:“倒也是哈!”
我与妹妹住在府里新辟一所院子里,离穆琛的住所只隔了一堵墙,半道上我与他各自回了屋,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又是被练枪声给吵醒的,昨夜因回来的太晚,未沐浴就睡下了,如今睡得神清气爽,自然要是体验一番朔国一宝——温汤浴。
朔国最多的便是温泉,也是因地制宜,候门贵府里常设有汤池,所引之水便是地底的温泉水。郡王府自然也是有的,妹妹昨夜就已享受过了,早晨过来请安时还同我提起此事,见她原本素白的脸泛了些红光,便知这温汤浴的好处了。
我果断的命人收拾好衣服,一大早便随着管家往汤池去。
汤池外的小厮见我来了,便说央公子也在里面,若是介意他便进去说一声,也好叫他早些出来。
我虽是贵客却也不能喧宾夺主,便摆了摆手:“无妨。”
他这才将我领了进去。
郡王府有三个主子,除却穆琛兄妹就是这央公子了,说起此人倒也神秘,打从我府以来还未见他露过面,他是穆琛的表弟,因家中父母早亡,穆琛念其孤苦无依便接了过来,成了府中另一个主子。
据说这央公子经年病榻在卧,因体虚气弱也不能随意走动,平素不是在屋里养着就是池里泡着,我料想他定是个病鬼模样,要么形容枯槁要么脸色发青,想着一会儿进了浴池要面对这样的一个人,倒有些后悔阻止小厮进去通报。
随行而来的贴身小厮为我褪了周身的衣物,脚沾地便传来阵阵凉意,脚下铺的是青玉砖,走了几步便有温热的雾气扑面而来。隔着一层层的青纱帐幔,我隐约看见了池子一角的央公子,掀开青纱,因隔着重重水气也没能看清他的真面目。
他丝毫没有察觉到我的存在,我沿着壁池缓缓走了过去,只见他正端着一本野史津津有味的读着,微垂的脸被半湿的青丝掩去一半,剩下的一半则被水气氤氲得有些朦胧,单这么看过去倒也是个清丽不俗的人儿。
光顾着打量他也没留意前面的水渍,脚下一滑整个人便跌了下去,好在我会些水性,不至于将失足的姿态显露得在过狼狈,待我从水里出来,只见他一脸惊诧,手里的书已湿了多半。
他不退反进,直起身子就问:“你是谁?”
这会儿我才终于看清他的真面目,脑中原本构想的病容早在与之对视的那一瞬挥发殆尽,就只剩下‘惊艳’两字。他的半个身子□□在水面,几缕湿发还往下淌着水,经过胸前的两点殷红,并且随着腹部的起伏而更为生动。
相貌却是没得挑的,半惊半恼的面容里蕴藏了不知多少的妩媚,可这妩媚又不似女子那般轻佻,更不像是故作出来的。由内而外,几乎是渗进了骨髓之中,一嗔一怒,举手投足间都是风情万种。
我后宫里的金丝雀与之一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我瞬间就有一种之前都是在吃土的感觉。
秀气的两道眉越收越紧,似有些不满我直勾勾的眼神,我正了正神色,扬起那抹我自觉足够颠倒众生的笑:“本宫是不是惊到央公子了?”
这汤池自然不是谁都能进的,只有家中的主子才得以享用,我是朔国的贵客自然更是郡王府的贵客,自称一声本宫,想是再愚笨的人也该知我是尤国的屏殿下。
得知我身份却还不行礼的人他算是头一个,他转惊为笑,唇齿轻启又是另一种风情:“是穆央眼拙,未能一眼认出殿下,望勿怪罪。”说完略略颔首,这就算行了礼。
若不是在郡王府,我怕是早就扑过去了,还说什么怪罪,那也得要我舍得才是。我一面在脑中想像着与他如何缱绻,一面摆出正人君子的姿态:“方才见你在看书看得入神,就连本宫走过来你都未能察觉,想是书中的内容过于吸引人,不知可否借来让本宫看看?”
他看了一眼手里的书,似有些为难:“倒也不是不行,只不过……”
他转过身去,将纤细的腰肢与线条优美的脊背留给我,指了指池角上放着的茶盏:“殿下可要喝茶?”
我咽了咽口水:“正好有些口渴了。”
见我满心欢喜的将茶喝毕,舔着脸又讨了一杯,他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如此看来,传闻确是属实的。”
我饶有兴致的问:“什么传闻?”
穆央靠着沿壁将整个身子沉入水中:“尤国有一皇子,喜男好女,最爱喝桑茶,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欺男霸女且不学无术……”
我连忙将他打断:“等等,我果真就这么声名狼藉?”
“殿下说笑了,这些不过都是王室子弟的通病,无伤大雅的,穆央倒是觉得声名狼藉这四个字不该用在殿下身上,只因殿下生得一表不凡,坏事倒也变成风流了。”
我颇满意的点了点头,正准备接言就看见一小厮走了进来,说是穆琛有事找他,让赶紧过去。
起身时穆央对我说:“穆央的屋中还有些上好的桑茶,殿下若是有空就再来。”
看着他柔弱似无骨的削瘦身躯,我喃喃自语:“我自然是要天天去的。”
回去后郁展见我一脸欢喜,便问:“殿下可是是遇见什么开心的事了?”
我将方才在浴池的事如实同他说了,一是习惯性的同他分享,二是想让他为我出谋划策如何将穆央弄到手。不料他却一反常态,用鲜见的训斥口吻说:“殿下好男风之事已传得天下皆知,若再在这郡王府闹上一出便是落了实,还是说殿下觉得穆琛会将亲妹嫁给一个好男色的人?”
说完又添了一句:“可别忘了此行的目的……”
我终于知道为何父皇一定要让我带上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 = 好困,今天就先到这儿吧,睡醒了将余下的文更完。
第20章 第二十章
翌日一早,我刚洗漱完就听有人来报,说是央公子求见,郁展横眉看了我一眼,显然认为人是我招来的。
我百口莫辩,却又不舍得谢绝来客,便有些讨好的同他说:“人都来了,那就见见吧!你若是不放心就在一旁看着。”
“殿下要见什么人还需过问我?郁展还没那么不识趣。”说罢就扬长而去。
我知道他是有些吃味了,也正是因为顾念着他的那份情意我才从不计较这些,天底下胆敢这么同我说话的人也就他郁展一个。
穆央身穿一件浅色长衫,脸色稍比前一日在浴池时见到的差一些,半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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