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本目录》第18章


“昨天。”李父笑着躲开他的贼手,“被村长叫回来的。”
“开矿的事?”
“嗯。”
王满刚不再胡闹,手搭在李父的肩膀上和他一起向前走,“我妈也去给我报名了,但因为年龄不够被拒了。”
王满刚愤愤地吐口气,“我好歹二十四了,又不是未成年,真是想不通!”
“我想去后山的煤矿看看,一起?”
王满刚思索了一会,回家里拿了两张薄饼跟着李父一起去了。
矿洞就在罗生河的旁边,洞口被几块大石头和烂木板堵着,前面立着一块“永久性关闭”的石碑,上面还有ZF的批章。
“一九四九年十二月……”李父重复着石碑上的关闭时间,若有所思。
“听说里面出过人命。”王满刚沿着洞口走来走去,最后坐在了洞顶的石块上。
“怎么回事?”
王满刚捡起一块方砖,用力往地面一砸,像说书人一般沙哑着嗓子开始娓娓道来。
三十年前,村里组织了五十名精壮劳力开山辟石,准备在后山挖一条连接外界的通道。当挖到三十米的时候,面前出现了一扇大铁门,旁边的墙壁上刻着一行小字:“夷阳煤矿”。
村长立马向上面报告了这件事,很快得到了停路挖矿的指令。一时间,村里年满十六周岁的男子都志愿加入了开矿的队伍,李宏的爷爷也是其中一员。
但是事情远没有想象中的顺利,一连挖了几个星期都没有发现半点煤渣,前人铺好的铁轨也被一座大石块隔成了两段。
这块大石头砸了三天才砸碎,然而铁轨也到此为止,前方又是无尽的山石。当时的村长心里十分着急,毕竟上面对这件事很重视,也允诺了丰厚的奖励。左思右想之后,决定继续挖下去。
发生惨剧的那天是个阴天,凉风习习吹着格外舒服,工人们如往常一样朝着矿洞深处挖去。
两侧的石壁开始渐渐变化,先是浅灰,然后是驴皮的深灰,最后竟变成了颗粒突起的墨黑。矿洞里的气温骤然升高,一滴一滴的清水从石壁的细缝里渗出来,没过多久便停止了。
跟在身后的李宏爷爷觉得事情不对劲,提议洞里的人赶紧撤退。经验老成的工头觉得李宏爷爷人小胆怂,怕是要耽误他赚钱的门道,便把他轰了出去。
几个胆小的工人跟着李宏爷爷离开了矿洞,刚到洞口,身后便传来了一声声凄厉的嚎叫声,各种惨叫交叠在一起,在矿洞深处久久不散。接着洞顶轰然崩塌,石块把洞口堵了个严实,声音戛然而止。
经过上面几个月的调查研究,矿洞被永久封闭,不得再次开启。
“没想到我爸也参与过,他从来都没对我说过。”李父有些恍惚地说道。
王满刚从洞顶跳下来,摔了个狗趴,不在意地撇撇嘴,“要是那些人当初听李伯伯的话,他们也许就不会死了。”抖了抖身上的尘土,又骑到了石碑上。
“对了,”王满刚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神秘兮兮地对李父说道,“我听张麻子说,他有天晚上领着小姑娘来这约会,从洞里传出来类似吃东西的声音。”
“然后,他就当着人家小姑娘的面吓尿了,哈——”王满刚趴在石碑上笑得前仰后翻,活像一只抽筋的大毛虫。
李父也跟着抿嘴笑笑,眼睛却狠戾地盯着洞口,仿佛在和洞里的黑暗隔石对望。
回到家的李父心情格外沉重,离开矿的日子还有小一个月,但是种种迹象表明村长的目的并不在于开采矿洞本身。三十年前的关闭,三十年后的再开启,源头都是那场导致七十人丧命的矿难。
“你要去咱爸那?”
“嗯,咱爸是在坡上还是坡下?”李宏爷爷自从李父结婚后就一个人在坡上生活,有时也会被孝顺的李父堂弟叫回去住几天。
“应该在坡上,你堂弟前些天去了外省。”李母给李父收拾了一大袋子衣服,又塞了几个路上吃的馒头。
“最晚一个星期回来。”李父摸了摸睡着的李宏,拎着东西走了。
绕过村口的戏台往右边的小路直走,就到了村里集中办公的地方。几间被砌修得规整的平房,最近的是广播室,挨着村大队,后面修建着十几家规模不一的工厂,各种运作的声音经常夹杂在一起,让工作的干部们饱受折磨。虽然申请了很多次迁移办公场地,但都被位置不够给驳回了。
李父经过砖厂门前,看见村长被几个工人围在中间,几人时不时地放声大笑一番。慷慨激昂的村长无意间瞄到了门口的李父,尴尬地冲他扯了扯嘴角,招呼着工人走进了办公室。
穿过砖厂后面的小树林,就到了坡上的路口。坡上是鸿李村的后花园,建国以前属于隔壁村的范畴,后来重新规划土地,将坡上划分给了鸿李村,并拨了一笔整顿的款额,让原本破败不堪的坡上迅猛发展起来。
李父绕过面前的树干,便看到他爸拎着一只鸡坐在路口的石墩上,朝着他的方向挥手。
“爸,你怎么在这?”李父跺跺鞋上的积雪,惊讶地看着眼前的老人。
“等你。”
第18章 番外 … 送祭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李父接过李宏爷爷手上的东西,扫了扫他肩头的薄雪。
李宏爷爷神秘地嘻嘻一笑,转了话题,“来我这干什么?”
“是关于三十年前的那场矿难。最近村里重新开矿,我想知道三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要关矿。”
李宏爷爷生气地摇摇头,“那个矿不能采。你也别在我这呆了,回去和那个老王头说,他要是敢开矿,后果自负。”说完一挥手,把李父隔在了身后。
别无他法的李父拎着东西直接去了村长家里。
去的时候已经是晌午,炽热的阳光烘得李父有些睁不开眼。到的时候,村长正在招待客人,他大约五十多岁,高高的个子,头发全白,穿着一身中山装,眼镜片后面的眼睛始终眯着,就像一只狡猾的老狐狸。
“驳云,你怎么来了?”村长明显对李父的到来不悦,但碍于某些原因,不得不对他挤着笑容。
李父全然不在意,挑了个离客人最近的位置坐了下来。“您是?”
客人微微点头示意,“张明义,今天来报道的村队书记。”
李父的确听说村里的书记上个月被撤了职,没想到竟来了这么一位不好惹的人物,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
“咳,我说……”
“王村长,开矿的人找齐了没?”张明义不想听他废话,开矿日期在即,必须时刻催着他办这件事。
“不知道张书记为什么要重新开矿,我可听说那矿不吉利。”李父同样眯着眼盯着眼前的始作俑者,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
张明义的食指有节奏地点着桌面,凌厉的目光射向村长,“你怎么办事的!”
村长害怕得往沙发深处缩了缩,为难地看向李父。
“当然是为了村子的安全。”张明义代村长发话,“我请一位高人看过,必须在腊月二十七当天献祭六十九个精壮男子,村子才能永久平安昌盛。”
李父一听就炸了,“你他妈在胡说八道什么,村子里不是好好的吗!”
张明义也不恼,将桌子上的报告扔给了他,“这是关于我们村的水质报告,水里发现了不明物质。”
“过去的三年,我们村的出生率是死亡率的百分之二,这个数字还在不断降低。”
“那,那这和献祭……”
张明义又丢给他一封信,“一个月前我们收到了一封匿名信,上面给出了解决办法。”
李父展开信,上面写着:矿洞里的浊气影响了水质,只需送祭六十九名男子入内,方能压制。
“你们连这个都信!”李父简直无语,就因为一封莫名其妙的书信,就要白白葬送六十九条人命。
张明义压压手示意李父坐下,“我们请崇阳大师看过,他也认为这种方法可行。”
“所以,”张明义又看回村长,眼里燃着说不出的愤怒,“我让他召集六十九个志愿加入的男子,没想到他一个字都没提,哼!”
李父也恼怒地看向村长,村长懊悔地把头埋进了双腿之中。
第二天村里便贴出了告示,上面只将原由简单地写了几句,大篇幅都是各种贴补。
“啧啧啧,去的都是缺心眼儿。”王满刚嫌弃地噘噘嘴,没看到身边的李父若有所思。
“那可不一定。”李父指了指一旁拉扯的母子,“不过她儿子肯定不行,看着像个病秧子。”
王满刚不以为意,“反正我不去,你也不会去吧。”
李父又将目光移到了告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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