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事》第119章


看他小媳妇的模样,陈致好气又好笑,抬脚踢了踢他屁股下的凳子:“好好待她。”
容韵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一言不发地转着鸡翅。
陈致得不到回应,又踢了一下。
容韵冷着脸说:“嫁给一个心有所属的人,注定当一辈子的深闺怨妇。给她金山银山又何妨?”
陈致一面气愤,一面心虚,一会儿想指着他的鼻子,让他把话说清楚,一会儿又想静静地躲起来,先理清楚自己烦乱的心思。
容韵将烤好的鸡翅递给他:“尝尝。”
陈致别开头。
容韵坐下,自顾自地吃起来。
……
堂堂燕朝皇帝,昔日太守之子,吃东西竟这么不讲究,叽叽呱呱的,成何体统!
陈致垂眸看他。
容韵吃了一个鸡翅,魔爪正伸到第二只,整齐的大白牙正要咬下去,突然抬头看他:“师父,真的不吃吗?”
陈致将他手里的三只鸡翅都抢走了,每个都咬一口。
容韵说:“待我百年之后,将皇位传给王舒光可好?”
陈致手里的鸡翅骨差点捅到自己的喉咙里:“咳,什么?”
容韵说:“我收她为义女,立为皇太女。”
陈致:“……”
容韵说:“除了我和师父,其他的,她想要什么都可以。”
陈致:“……”崔嫣难缠,容韵难缠,加起来更难缠。看来自己这次任务的走向,又开始自顾自的撒欢,看不到光明的未来。
一夜无话。
次日醒来,陈致用过早膳,出门转了一圈,没见到小跟屁虫,觉得有些奇怪,问了守卫才知道,一大早与王为喜出去了。是去见舒光了吧?自从上次一别,已有数月未见,也有些想念,便问了地址,自己找上门去了。
为了掩人耳目,王舒光寄居在小镇豪富之家,就如当初年家藏匿先皇后一样,放在偏僻的院落,门前一片竹林。也不知是不是王为喜从年家得来的灵感。
做惯了檐上君子,陈致青天白日地就踩着瓦片往里走。好在他虽然没有隐身符,但神仙该有的仙力还在,府中偶有人警觉的一瞥,也只能看到一道似有还无的残影。
陈致原本只想默默地瞅一眼,但是一眼之后,脚就迈不动了。
容韵与王舒光隔着两胳膊的距离,站在竹林里面对面交谈。陈致在屋檐上转了一圈,终于按捺不住跳下来,顶着容韵的目光往前走。王舒光背对着他,并没有察觉他的靠近。
容韵看到他,正欲打招呼,被一个手势制止了,只好装作不知道。
走得近了,正好听到王舒光说:“当日约定时,不是说得清清楚楚吗?我们有夫妻之名即可,你的事情我都不会干涉。父亲那里,我也会为你周旋。”
容韵说:“妻子的名分,我已有了想给的人。”
王舒光叹了口气:“既然如此,我也只好识趣一些,退位让贤了。”
容韵说:“解除了婚约之后,你若不嫌弃,我愿认你为义妹。”
王舒光说:“嫂子不会介意吗?”
“放心,他乐意得很。”容韵冲着陈致挑了挑眉。
第76章 向月之心(六)
王舒光目光闪了闪; 头微侧; 须臾; 又正了回来:“父亲年事已高,再过几年,就该告老还乡。还望殿下念在他数十年如一日尽忠职守的份上; 让他能荣归故里。”
容韵似笑非笑地说:“王大人忠肝义胆,王姑娘又何必忧心呢?”
王舒光低头一笑:“与殿下说话,真是半句虚的都掺不得。父亲辅国多年; 劳心劳力; 事事亲为。纵有越礼之处,也望殿下能谅解他一时无心之过。待殿下成就大业; 我会劝他急流勇退。”
得了准话,容韵也松了口; 赞美了王为喜几句。
一旁的陈致听得心情复杂。
两个外表十几岁的小屁孩,竟三言两语地决定了一个重臣的未来; 若非亲眼看见,谁能相信?容韵倒也罢了,毕竟三辈子加起来; 也是好几十岁的人了; 可舒光是老老实实地长了十几年,竟面不改色地与他讨价还价毫不逊色,真是……令人骄傲!
看着陈致一脸“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满足,容韵忍不住笑出声来。以前不知舒光的身份,心中难免攀比; 总觉得师父对她更好些,如今知道了,醋意依然,却也会将心比心,学着将她当做妹妹来看待。
王舒光促狭地说:“容哥哥,我现在是该转身,与嫂子见面问好呢?还是选个黄道吉日,正式登门拜访?”
容韵瞟了眼陈致摇得飞快的手,笑道:“我倒希望是第一个选择,可惜他选了第二个。”
王舒光“恍然大悟”地点头:“看来家中做主的,是嫂子呀!那小妹还是识趣点儿,朝着前面走吧。”把话说开之后,她卸下“温婉端庄”的外衣,露出几分小女儿的调皮,被朝着陈致福了福身,然后一路往前,竟是真的没有转身。
她走后,陈致才走到容韵面前:“你们之前的婚约……”
容韵说:“师父那时候被关在大牢里,我心急如焚,只能卖身救师。师父若感到愧疚,以后可要多怜惜我一些。”
陈致无语。
容韵说:“师父来找我,可是不放心我?”
陈致说:“我想见见秀凝。”
容韵自我感觉十分良好:“师父不必掩饰。若真的想见她,刚才就该出来相见。话语会骗人,行动假不了。师父如今不正站在我的面前吗?”
要不是他一口一个嫂子,自己会尴尬得连站出来的勇气都没有吗?
陈致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
容韵喜滋滋地跟在身后,跟到半路,终于忍不住问:“师父,我们为何在屋檐上走?”
陈致说:“因为我是偷偷进来的。”
“……”容韵轻笑道,“师父偷偷进来……是为了捉奸吗?”
听他越说越不像话,陈致气得口不择言:“不是,我来合奸!”
……
毕竟是屋檐上,风有些凉,吹得某人的脸都僵了。但也有人天生“古道热肠”,此时更是满身热血澎湃,恨不得飞身扑上,“合”作到底。
那古道热肠的人正要开口,就被喝止。
“闭嘴!回去!”
回去了也不大畅快。屋檐上不经大脑的那一句像只阴魂不散的小蜜蜂,追着耳朵嗡嗡响,回头一看,何止蜜蜂,容韵那脸就像只大蜜蜂。陈致没好气地说:“没别处可去吗?”
容韵说:“别处没有师父,自然就没别处可去了。”
陈致说:“燕北骄平日也这么说话?”
容韵嫌弃地说:“他活了一把年纪,连师父的面都没见过,哪有什么情趣可言!”
陈致说:“我待见他,让他与我说话。”
容韵压低声音:“陈大人想与本王说什么?”
“就是想让你闭嘴。”
“……”
帐外,王为喜求见。
不知舒光给他吃了什么灵丹妙药,脑子突然开窍起来,也不喊着尽快成亲了,只说江山一统之后,自己便享享清福,再不能向现在这样事事亲为了。
这是隐晦的要放权。
还提醒容韵一切小心,末了,交了三本册子给他。
容韵接过来一看,都是名单,上至官员,下至走卒,皆有。
王为喜说:“我招募了一群童子,男女皆有,训练之后,就放到了各地。这里,一本是江南,一本是西南,一本是其他地方的。你收着吧。”
陈致想起黄圭说王为喜圈养童男童女,原来是这个用途。“这些孩子是如何招募的?”
王为喜说:“贫苦人家养不起孩子,托牙人来卖,我便买了下来。”
容韵说:“多谢王大人。”
王为喜点点头,想要走,又回转身来,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陈致,对容韵说:“有些话,老臣不吐不快。殿下是聪明人,应当知道吃一堑,长一智的道理,当不会重蹈覆辙吧。”
这话当着自己的面说,多少有些警告的意思。但是,当年……陈致默默地出帐。
帐篷一张帘,用心听的话,其实也能听得到里面的声音。
只听容韵说:“有句话叫一棵树上吊死。我待江山如是,对情亦如是。”
情之一字,涵盖甚广。
说的既是陈致,也可以是王为喜。
片刻后,王为喜出来,对陈致点头行礼,径自去了。
容韵出来,就见陈致叹气:“当年,他还是挺喜欢我的。”至少,不像现在,充满敌意。
“是吗?”容韵故意曲解了他的意思,“那我对他的态度,还有待商榷。”
容韵出发前,与王为喜等人连夜开会,制定一个月的作战方案。这一个月内,王为喜会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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