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事》第120章


容韵出发前,与王为喜等人连夜开会,制定一个月的作战方案。这一个月内,王为喜会加强攻势,务必让西南承受压力,加速内部矛盾。
容韵与陈致则借这一个月的时间,从内部瓦解西南。
为免夜长梦多,天蒙蒙亮,陈致与容韵就出发了。王为喜本想派黑甲兵保护,都被挡了回来。人多目标大是一个原因,最主要的原因是,人多不能飞。
陈致的神仙身份曝光后,完全是破罐破摔的态度。等两人单独相处时,直接背起容韵御风飞行。
容韵搂着陈致的脖子,一面享受风驰电掣的快感,一面说:“在化外之地时,师父果然藏了一手。”
陈致装作没听见。
容韵凑近他,嘴唇几乎要贴在耳朵上,轻声道:“师父打算什么时候传授我仙法?”
陈致飞得更快了,好似这样就能将耳边的话音甩到后面去。
容韵沉默下来。
这样陈致反倒不安,没话找话说:“到了广州,你打算如何?”
容韵不吭声。
“唉,可惜当初谭倏给我人皮面具,我只收了两张。这两张都露过面,不好拿出来。”陈致仿佛在自言自语。
容韵依旧不答。
陈致自觉没趣,也收了声。
临近广州,陈致特意降低了高度,从天空俯瞰城池。广州自古以来,便是州治所在,气象繁华,又因南北、东西差异,与京城、杭州,皆有不同。
陈致挑了个僻静的角落落脚。
陈致抬步要走,被容韵拉住,丢了个包袱过来。他原以为包袱里装的是金银珠宝,毕竟当初燕北骄用的就是诱之以利,没想到打开之后,竟是两套衣服。
一套男装,一套女装。
不用想明白,本能决定一切!陈致眼疾手快,挑了男装。
容韵也不抢,慢悠悠地拿起女装穿戴。衣服下面,竟然还有胭脂水粉,陈致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拿起胭脂,娴熟地涂抹。
“为师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陈致一脸的痛心疾首。
容韵说:“师父,你笑出来没关系,反正……”
陈致背过身,耸动肩膀,憋得辛苦——徒弟的自尊心必须由师父来守护!
容韵默默地接完剩下的话:“我是您的徒儿,丢人丢一双。”
陈致板着脸回转身:“准备好了,就走吧。”
虽然王为喜表现得情真意切,但容韵依然有所防备。他入城后并没有先找名单上的人,而是拐进一家绸缎庄,挑拣了一会儿,就被引入二楼贵宾室。
坐了会儿,便有掌柜夫人出来接待。
两厢对了词,不管男女,便认了亲。
掌柜夫人说,西南王府近日戒备森严,连鸟儿也飞不出来,将近一个月没有消息递出来了。
陈致问明那人居住的位置,决定夜访。
掌柜夫人劝说他三思:“实不相瞒,这王府每隔三五日,就有尸体从后门抬出来,直接上后山埋了。我派人去查看尸体,还没靠近呢,就被抓住了,只能自尽。”
陈致再次感受到没有隐身符的不便。
容韵问:“鄂国夫人呢?”
掌柜夫人说:“她倒是进出自由。毕竟西南王的命令都由她转达。不过,她身板护卫重重,不止原先的人手,王府还拍了死士与精兵。不夸张的说,就是一座移动的西南王府。”
容韵将情报记下来,又问道:“鄂国夫人暂理军务,其他人可有怨言?”
掌柜夫人笑道:“自然是有的。”
第77章 向月之心(七)
掌柜夫人一一细数:“头一个便是老西南王远征时; 被委以重任; 看守大本营的老将项阔。他年纪比老西南王还大上几岁; 前几年得了白虎病,常年在家里将养,手中权力渐移交给了儿子。西南王重病消息传出的当日; 他就带人围住了王府,要定鄂国夫人谋害王爷的罪名。”
陈致好奇道:“那鄂国夫人如何化险为夷?”
掌柜夫人说:“重兵围府,又没有消息出来; 到底如何; 无从得知。坊间倒有些传言。有的说,鄂国夫人敞开大门; 接待了项阔,动之以情; 晓之以理,终于说动了这位西南支柱。两人一笑泯恩仇;有的说; 项阔进了门,便见西南王精神抖擞地坐在照壁前,问他要造反否?吓得项阔当场跪地求饶。不过; 最有鼻子有眼的是第三种。说鄂国夫人与项阔谈了一笔交易。愿以项阔马首是瞻; 共同对付梁云。”
不等发问,她便解释道:“梁云便是另一个对鄂国夫人不满之人。他原是老西南王的笔帖式,老西南王过世之后,他极力向西南王表忠心,排除异己; 终于被纳为心腹。因与王府诸位公子关系密切,几年工夫,就越过一众老臣,当上了吏部尚书。西南王不设三公不设相,吏部尚书已是他面前第一等的红人了。”
陈致好歹当过几年皇帝,其中的道道……门儿清。
这是文武之争。
梁云觉得自己是文官之首,递话儿这种动嘴皮子的事,上数正数都是该轮到自己。项阔的资历摆在这儿,又是大军压境的战时,自己处理军务当仁不让。
但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鄂国夫人若抓住这个做文章,倒可以换来一时的太平。
看如今西南上下,磨刀霍霍,明显是武将、主战派占了上风,可知掌柜夫人为何认为第三种较为可信了。
掌柜夫人建议:“前些日子,项阔之子项慕偶遇户部郎中令狐奇,两人起了一番争执,令狐奇被打断了两条腿,上了夹板之后,就抬到户部尚书府去了。没多久,又去了吏部尚书府。谁知梁云闭门谢客,显然不欲多管闲事。你们若要下手,倒可从他下手。”
令狐奇这个名字虽然陌生,但是户部郎中有些耳熟。
陈致略想了想,便想起了仙童“出卖色相”的那件事。黄圭中预言的,那个调戏陈轩襄男宠外室的登徒子,不就是户部郎中吗?
这人上辈子也不知做了什么恶,这辈子总是徘徊在作死与倒霉之间,不能自拔。
掌柜夫人知道两人必有事情要谈,体贴地将房间留给了他们。临走前,还给了一本簿子,上面详细分析了西南势力分布的情况,光是名字,就足足罗列了二十来页。
陈致叹为观止:“这些人手你是什么时候安排的?”掰着手指,满打满算,要是容韵埋下的伏笔,他必须三岁的时候就深谋远虑成了一只老狐狸。
容韵说:“这些人原先是外祖父怕我娘远嫁,被我爹欺负,所以带去的陪嫁。谁知我娘半路就把人打发了,当时胡诌了个借口,说西南王野心勃勃,早晚要染指江南,没想到一语成谶。”
陈致说:“我倒觉得你娘深谋远虑,只是怕你爹担心,才这么说的。”
容韵盯着他笑。
陈致扬眉:“你笑什么?”
“你与我娘虽然没有见过面,倒是难得的知己。”
“可惜生出了个你。”
“……”容韵强行解释,“在一起,自然还是互补的好。”
陈致说:“这倒是。师徒嘛,总要一个使唤人,一个被人使唤。”
容韵说:“如果是师父,被使唤一辈子也愿意。”顿了顿,带着几分凄楚与忧郁,幽幽地说,“只是这一辈子看看便到了头,未免也太短暂了些。”
陈致假装没听懂他的弦外之音,起身走到窗边,装模作样地看了看盆栽,等后面响起斟茶声,才转身说:“你打算从何人下手?”
容韵说:“从令狐奇下手虽然简单,但此人评语是好色胆小,怕是不能成事。倒是户部尚书……”
陈致脱口道:“房伯坚?”
容韵斟茶的手顿了顿,才将茶壶放下:“房伯坚升任尚书不久,师父竟已知悉,消息真是灵通。”
陈致说:“没什么,我就是关注他。”
容韵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抬头看他。
陈致道:“你不就是这么想的吗?”
容韵说:“难道不是吗?”
陈致想了想解释的理由,真真是漫漫长长浪费口水,破罐破摔说:“是。”
容韵忽然笑了:“师父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陈致:“……”三合一的容少年,心思你莫猜。
容韵说:“想来是黄天衙又布置了什么任务吧?难道这位户部尚书,还有什么不能言明的身份不成?又或者,他将对未来的天下局势,产生重大影响?”
虽不中,亦不远。
黄圭上说,房伯坚走的路,是跟着西南王入阁拜相的路。只是陈轩襄已经命丧九泉……
陈致突然有种怪异的感觉。
为了让房伯坚当上户部尚书,支持陈轩襄,皆无才派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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