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台湾流浪到大西北》第77章


街上行人络绎不绝、熙熙攘攘,让我更欣慰的是这里大多数是汉人。
我穿着一双底子几乎磨通的布鞋,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朝着街里走去。来到农八师后门对面一个饭店,一股饭香扑鼻而来,愈加引起了我急于进食的yu望。
自从昨天下午,我们三人在玛纳斯站前吃了两个油馕,到今天中午已经过去二十几个小时了,我却再没吃过一点东西。此时,我已是胃囊空空,饥肠辘辘,饿得我身冒虚汗,头昏眼花。
我匆忙走进饭店,准备吃饭。柜台里坐着一位年轻的女营业员,她用一种神气的眼光看着我,然后不紧不慢地对我问道:“吃饭吗?”
“请给我开上两碗哨子面。”我边说边掏出半斤粮票和四角钱放到她面前的柜台上。
“只能卖给你一碗面,要两碗必须带上一个炒菜。”她为了扩大店里的营业额,竟然让我增加消费。
我有点气愤地说道:“一碗面吃不饱,炒菜我身上又没那么多钱,难道还有强买强卖的道理?”
“小李,就卖给他两碗吧。”
我一回头看见一位貌不惊人,中等身材,穿着一身工作服的中年男子,他冲我笑笑。之后营业员收了我的粮票和钱,便给我开了两碗面。
我拿着票,提着包来到取饭窗口,将票交给厨师,然后坐在一张桌子旁等着上面。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两大碗哨子面摆到了桌子上,我举筷抄起面条,狼吞虎咽地引之入腹。瞬间,一大碗面就被我‘扫荡’得只剩碗底。
这时刚才那位帮我说话的男子,走到我桌前坐下,点燃一支烟开始问我:“不要慌慢慢吃,听口音你是皖北人吧?”
“是的。”我忙着往嘴里扒面,只作简短的回答。
“老家还有什么人?”他又问道。
“家中的亲人几乎死光了。”由于吃得太快我被噎了一下说道。
“没有工作?”他抽了口烟继续问着。
“年前户口由老家迁到西安,没有报上。别说工作了,最后连户口迁移证都作废了,这不就跑到新疆来了吗!”我看他待人心善,所以就和盘托了出来。
他说他姓张,安徽利辛人,五八年大跃进时‘支边’来到新疆,在农八师基建处一个基建连队工作。并对我说不要着急,先在这里打听一下,看看能否找到工作。
我一边吃面一边回答道:“就是,我也打算这样做。”
这时他从身上掏出两块钱和二斤新疆粮票给我,并对我说:“小老乡,拿上吧,留作路上用。”
我含着眼泪向这位大叔道了声:“谢谢。”
不到一刻钟,我便将两大碗哨子面吞进了肚子里,然后又喝了伙房厨师给我舀来的半碗面汤。刚才饿得我前胸贴后背,现在是两碗面、半碗汤一下去,肚子竟变得滚瓜溜圆。这是我这两天以来吃得最饱的一顿饭。
常言说的好,吃饱了不想家。
可是我多年没有家,一个长年流浪天涯,飘泊在外的人,不仅饥饿时不想家,就是吃饱了肚子也是无家可想——即像孙大哥一样,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自由自在式生活。
我吃完饭,擦了擦嘴对他说道:“谢谢大叔,我要走了。”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饭前我是一副没精打彩的样子,饱餐一顿之后顿时精神焕发,我走起路来脚步也变得轻松了。
可是到底要往哪里去呢?我毫无目的地由饭馆向东走去。但我已生出念头,要在这座准噶尔盆地边沿的芦苇滩上建起来的新兴城市找一个工作,哪怕是卖苦力也行。
晃着晃着我走到了一个丁字路口,向南拐进一条街,在路东侧,有一个大门,门头上写着‘农八师中学’,学校对面便是师部大院的东围墙。我来到正在浇灌白杨树林带的渠沟边停下,放下提包,取出毛巾和牙刷,弯腰在此清洗了一下,消除了这两天来只顾奔波,风餐露宿的疲劳。
我在渠沟边用手掬水刷牙,再用毛巾就水洗脸、洗头,然后又洗了脚。经过一番彻底的清洗,这由远处南山流来的雪山之水,冰冷清凉,使我在这赤日炎炎的天气里,由于四处流浪,疲于奔波,身上出的臭汗一扫而光,顿时让人有种神智清醒的感觉。我刚二十岁出头,还很年轻,应该尽快地在这里找一份工作,靠劳动吃饭,并且像个人样好好地活着……
洗完之后,我又在路边捡了一块纸壳,折开放进两只鞋底将要磨穿的鞋子里,作为鞋垫之用。
清洗完毕,拍打了一下身上的衣服,背起小包继续向南面街口走去。
迎面展现出一条宽阔平坦的水泥马路,向东看到头,向西便是农八师大院。我转身向西走去。行之百余米,水泥路的北侧,出现一道高大的铁栅栏门,半圆的拱形门顶上,赫然写着‘中国人民解放军新疆军区生产建设兵团农业第八师’的白底黑字的牌子。大门两边笔直地站着两个荷枪实弹、全副武装的卫兵,一副目不斜视,神圣不可侵犯的样子。
我从门前经过时,向里面看了一眼。只见进了大门的两边均有花园,向里几十米处,冲门有三栋呈‘品’字型的苏式洋楼。我还想再瞅几眼,只见两个卫兵怒目圆睁,为了避免被他们喝斥,我加快脚步走了过去。路南边还有一座上写着‘俱乐部’三字的大礼堂。
顺着农八师南墙,向西来到又一个十字路口,右转再沿‘农八师大院’西围墙向北走去,直至走到由‘老街’来时的原路返回到汽车站。可以说原先我由‘老街’出来,除了在饭店吃了一顿饭,用了将近两个钟头的时间,绕农八师大院转了一圈,饱览了石河子垦区首脑机关的雄姿。
由农八师街上回来,沿着原路回到老街。当我穿过那条小巷,看到已从糖厂回来的周俊鸿坐在茶摊上在与别人说话。我走到他跟前告诉他,在这待着没事,便到里面农八师街上转了一圈。
我坐下后刚说了几句话,突然从小巷里走出一个身着警服的中年少数民族警察,他向我们这个茶摊走来。到了跟前,他让我和周俊鸿出示证件,并问我们要到何处去?
我出示了学生证,并讲准备到阿尔泰去。
“到阿尔泰去,你有边境通行证吗?拿出来看一下。”他瞪着双眼,伸着手向我要通行证。
“什么边境通行证?”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在那发愣。
“什么通行证,就是你到边境去必须先到乌鲁木齐公安局办理边境通行证,否则是不能去的。”那位少数民族警察说着不太标准的汉话,并用手比划了半天,我才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周俊鸿的证明和来疆的理由似乎也不是太充足,但他说他当过代课的人民教师。
觉悟很高的少数民族警察同志对我们说道:“教师中也有坏人。你们两个跟我到派出所走一趟。”
于是我们两个曾经代过课的人民教师,便被他带进了老街派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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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滞留石河子 吉凶难测卜(三)
更新时间2009…5…3 21:09:10 字数:1488
第三节
我和周俊鸿被那个少数民族警察带到老街派出所,进门之后他叫我们先在院内等着,然后他走进所长办公室向所长汇报工作去了。过了一会儿他出来把周浚鸿喊进办公室由所长讯问,而他自已却转身离去。我被撂在这个冷冷清清的小院里,既无人看管也没有人过问,此时我似乎成了一个被他们遗忘的人。
周俊鸿被他们喊进办公室讯问,大约半个小时了还不见人出来。我想会不会是出了什么麻烦,这时我不知道他们要问些什么?更不知道老街派出所将对我们如何处置?
我在院子里待了半天也不见一个人影,不仅无聊而且着急,心中忐忑不安,似乎在等待着他们的宣判。
但我又一想是福不是祸,是祸也躲不过。
俗话说人正不怕影子斜。我一个穷学生出身的流浪汉,原先在口内一没有作奸犯科,二没有什么劣迹,更不是当时要严厉打击的地富反坏右分子。仅仅是家中不幸成为孤儿,辍学后户口迁移到西安不能落户,为了生活孤单一人流浪新疆。然而下了火车还不到三天,仅仅从乌鲁木齐到玛纳斯,又由玛纳斯刚来到石河子老街半天,既没有犯法,也没有违规,莫明其妙地就被‘公安’揪到了老街派出所,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民警同志为什么让我待在这里?到底派出所又要询问些什么?
正当我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周俊鸿从所长办公室里被带了出来,让他像我刚才那样站在院中,随后又把我喊了进去。
老街派出所所长是一个四十多岁的汉族人,听口音似乎是河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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