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台湾流浪到大西北》第87章


我们新来的农工,走到连里唯一用土块建造的两间土屋——伙房。门前放着一口直径超过一米二的大铁锅,这是连里用它盛装每天从外面拉回的全连职工的食用水,它是我们赖以生存的生命之水。
此时伙房门口,已经聚集了一些人在等候打饭。
因为我们的到来,今天伙房特意做了两样菜,一盆炒土豆片,一盆黄萝卜炖粉条。主食是包谷面发糕,包谷面糊糊。
连里原有四五十个职工,现加上我们也不超过七八十个人,除了西边小地窝子的几户小家自己做饭外,包括王指导员全连百分之八十的职工都在食堂吃饭。
到了开饭时间,人们拿着小盆、饭碗、瓷缸,三五成群地来到伙房,簇拥在窗口排队打饭。一时间叮叮当当,吵吵嚷嚷,此时乃是连里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
这些来自口内十几个省的几十个二十上下的小伙子,他们从伙房打出饭,手托几块黄澄澄的发糕,端着半碗土豆片、黄萝卜炖粉条,或站、或蹲,或者干脆一屁股坐在沙地上,大享“劳动管饭”之快。一群吃饱肚子不知愁的年轻人,竟然又喜形于色,边吃,边说,边笑,顿时给这片沉睡千年的荒地,带来了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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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再次受挫 下放农场(一)
更新时间2011…8…22 8:07:30 字数:4097
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我曾去过新疆准噶尔盆地古尔班通古特沙漠里边的兵团农场连队,在那里接受劳动锻炼……
第一节
一九六四年的春天,“清明节”刚过,一天早上联合加工厂的政治部门十分忙碌。保卫科和劳资科在基层单位的配合下,开始采取了本人既不知晓又无思想准备的清理行动。
突然有人走进我们的单身宿舍(一座三层楼),通知我和张虎立即收拾铺盖,带上自己的东西前往厂大门集合。
我们二人背着简单的行李卷来到厂门口,马上被送上装有半车麸皮麻包的卡车上。此时车上已经坐有山东籍的姜“胖子”和一个叫季永利的小伙子,以及王“空军”、李“海军”等人,他们比我们先到了一步。大家坐在车上神情颓丧,呆如木鸡,一句话也不说。没想到先前我们这些“收容所”的难友们,来联合加工厂干了还不到十个月,就被扫地出门,又在此同乘一辆车并被押送离开石河子。
去年夏天在繁忙季节厂里缺少劳力,把我们从“收容所”里招来干活,而到来年春天活闲时就把一部份人给批发掉,此种做法确实让人有种卸磨杀驴的感觉。
至于现在厂里要把我们送到哪里去?对我们怎么个处理?我们一概不知。
这是组织机密,绝对不允许泄露,厂里又担心时间长了我们知道一些实情,会引起一些人的思想波动,故而在今天早晨对我们采取了突击行动。
直至后来才知道,此次被“清理”的人员中我们搬运排的人占了大多数,尤其是去年夏天联合加工厂从“收容所”招来的我们这些来路不明,身份不清的“自流”人员,更是理所当然的首当其冲,竟然超过这次下放人员的三分之二。另外,还有其它车间的工人,或因政治、或因其家庭成员历史复杂而受牵连,以及当时被人们认为不加强政治学习,不注重思想改造,沾染上了资产阶级腐朽堕落的生活习气,在谈恋爱中控制不住自己,把握不住“关”,竟然发生了不正当的男女关系造成未婚先孕严重后果的,要是男女都是本厂的职工,二人就一齐被下放到农场;但对自己厂的女工也绝不可能轻易放过,为此联合加工厂就有两名女工被下放到农八师一四三团三分场某连,挺着大肚子去支农……
前面几辆车已拉着人走了,剩下两辆包括我们乘坐的卡车正在发动准备上路。此时正值上班时间,招来了不少职工驻足观看。中国人历来就有爱看热闹的习惯,当时有的议论,有的指指点点,不知他们是同情?还是幸灾乐祸?一时让我们难以摸透众人的复杂心态。
我们在车上已是非常难堪,但又无法逃避眼前的现实,只好硬着头皮像动物园的动物一样任人欣赏。没料到在我们即将离开联合加工厂的时候,还会这么地吸引人,竟然产生出了有点像阿Q最后走向刑场的那种轰动效应……
汽车终于开出了厂大门,行驶在仍有残留冰雪的马路上,经过八一造纸厂、八一糖厂向西朝着乌伊公路开去。
四月上旬,正是口内桃红柳绿,春暖花开的季节,春风将度玉门关。但是东径86度,北纬44。5度,地处玉门以西一千多公里的新疆石河子,此时还是一派天寒地冻的晚冬景象——虽然白天有时化雪,但是一到夜晚又要上冻;如果西伯利亚的寒潮再次袭来,将是西北风呼啸,鹅毛大雪飘飘,山河大地顿时又会变成银装素裹的世界。
我们的车开出石河子,沿着乌伊公路向西行驶,这时天空灰暗,迷雾蒙蒙,视线模糊,分不清哪是田野,哪是戈壁,给人一种晚冬残雪的凄凉感觉!公路两边一排排瘦柳、白杨、沙枣、黑榆酷似列队两旁的士兵,高举着光秃秃的树叉,像是拿着使用了多年的扫把,在风中不停的横扫着天空。
厂里派出“护送”我们的两个人,自他们坐进驾驶室里途中再没出来,我们十几个被联合加工厂清理出厂的“盲流”分乘两辆卡车冒着寒风,一路颠簸,忐忑不安地从在车上等待着命运的安排。
过了半个小时,汽车跑到农八师一四三团团部门口,车子在此根本就没有停留,一晃而过。跨过一座水泥桥,继续向西行驶,来到一个叫三道河子的东边叉路口,汽车下了乌伊公路,驶上一条破烂不堪的土路,沿着一条大渠,朝着东北方向,向准噶尔盆地的腹地——古尔班通古特沙漠开去。
卡车在土路上行驶,途中经过一处骑兵连的营地和一个老乡庄子,这里还有房屋、树木和一些积雪残留的田地,可以看到马匹、牛羊、炊烟和一些人们生活的踪迹。再往里走路况越来越差,土地沙化严重,有的地方泛起白碱,一片荒凉!
我们的车又跑了几十分钟,突然前面出现了几间平房,形似一个荒原古道上的客栈。汽车来到这里由此下路,从土屋的西边又向北开去。越向北越是洪荒,这里既没草也没有树,偶尔看到沙地里长着几棵骆驼刺。
破卡车艰难地在沙包窝里挪动,发动机使劲地轰鸣,屁股冒着黑烟,左右摇摆,上下颠簸,形同一个哮喘病人在沙包窝里跳起“芭蕾舞”。可惨了我们坐在车上的十几个“盲流”,一路风霜地颠簸,已经颠得我们几乎散了架子,四肢麻木,头昏脑胀,直想呕吐,偏偏这个时候汽车又像疯子一样乱撞,让人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同时又担心这破卡车随时都有息为抛锚的可能,如果这样情况会更糟,把我们扔到这荒沙野外,到那时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更是雪上加霜。
当时我们挤在车厢的前部,相互靠在一起,背靠背地簇拥成一堆,以此增加点体温抵御荒野上的冷风……
突然卡车加大油门,轰鸣着向前冲去,好像快要断气病人的回光返照,吼叫着又往前猛跑了几公里,驶到一道断崖前戛然而止,这次是彻底地闭气了。
这时驾驶门被打开,从里面跳下来“护送”我们的两个人,冲着车厢高喊:
“到了!下车”
“到了,这是到哪里了?”我们在车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就是你们来这里支农的连队。”两位同志在不耐烦地吼叫。
此时我们才…更多精彩全本小说到:(炫)恍(书)然(网)…大悟,出联合加工厂离开石河子,跑了几十公里来到这荒芜人烟的沙漠中,仅仅几个小时,我们就由工人变成了农民。还好,毕竟工农联盟还是一家人。
何况我们仍然在一个“农”字当头的八师司令部的领导下,只不过一个是在石河子工厂做工,一个是在几十公里以外的荒漠中务农罢了。
比起两个月前,被联合加工厂按“敌我矛盾”处理,让保卫科押送回原籍,交给当地政府劳动改造的潘唐二人来说,我们还算幸运的!虽然被下放到农场劳动,但毕竟还是给了我们一份工作,保住了饭碗,终究还算有个栖身之地。
但是,我们下了车,站在这条大土沟的边缘上,既无树木,也无房屋,更看不到连部座落在什么地方。眼前唯有空旷、荒凉、漫无边际让人生畏的戈壁和沙漠。
这时,卡车司机坐在驾驶室里使劲地按动喇叭,“嘟——嘟——嘟”的足足按了两分钟,响声在荒野上震荡传向远方,直至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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