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天国》第207章


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没用。”
曾国筌说:“按大哥的办法治军,虽无懈可击,可也没人卖命,南京也打不下来。”曾国藩当然也承认九弟说的是真话。
9。李秀成囚室石益阳第二次被特许来到李秀成的牢房,被允准帮助李秀成誊清自供稿。
一边抄,石益阳一边问:“看来,曾国藩有可能赦你死罪?”
李秀成说:“不好说。他说了也不算,我是朝廷的要犯,可能要解往京城。”
石益阳说:“我以前曾特别羡慕和敬仰陈玉成和曾晚妹,他们在刑场上举行婚礼,婚礼与葬礼合在一起办,隆重而悲壮,他们的爱情和人生都是轰轰烈烈的,生与死都震撼人心。我想好了,万一处死我们时,我也提出,在刑场上成婚。”
李秀成轻轻叹了一口气,把她的手抓在自己手中,说:“如果我们活着举行婚礼,不是更好吗?谁愿意拜完天地就下地狱呢?”
石益阳说:“既落清妖之手,你我说了不算,我看没有什么生的希望。有你在,我一点都不怕死,真的。”
望着石益阳那炽热的目光,李秀成的内心经历着沉重的震颤,令他自己也惊然心惊。
正抄写到一段时,石益阳惊讶了:“你这写的是什么呀?这一句还行,‘今已被俘,惟死而已。’下面的话怎么行?‘顾至江右皆旧部,得以尺书遣散之,免戕贼彼此之命,则瞑目无憾。’这叫什么话?你想让你的旧部都来投降清妖?”
李秀成喟然一声长叹,说:“你以为太平天国的全盛时期还会再来吗?不可能了,能保全老部下们一条命,不作无谓的伤亡,也是我李秀成的惟一能做的对得起他们的事了。”
“你轻信清妖?”石益阳说,“你昏了头吗?翼王也是一片好心,怕连累了部下,要用自己一条命换将士们生还。结果怎么样,还不是上了敌人的当?两千两百多将士不是全被杀了吗?”
李秀成不语。
石益阳说:“况且,你与翼王又不同,他是兵败绝路。你为什么要招降他们?
他们扶着幼天王还会再重振天朝的。你必须把这段抹去!”她把笔塞到了李秀成手上,李秀成把笔掷到了一旁。
石益阳赌气拿起笔来,在纸上狠狠涂了几条黑杠杠。可就在这时,她又发现了令她无法容忍的词句:一先忠于秦,亦丈夫信义,楚肯容人,亦而死报……“石益阳怒不可遏地站起来:“你要投降?当清妖的狗?李秀成啊李秀成,我可没有想到你这么软骨头……”她的痛苦、屈辱和自尊的泪水流了下来。她把自己替他誊写的文稿全部扯烂,掷于地,然后扑过去,撼着铁门大叫:“放我出去!”
李秀成上来拉她:“益阳,你听我说……”
石益阳回手打了他一个耳光,把跑过来的几个看守都打愣了。石益阳用命令口吻对看守说:“放我出去,我要见你们曾国藩!”
“中堂的名讳是你叫得的吗?”看守一边开门一边说。
“我没叫他曾剃头、曾妖头已经是客气的了。”石益阳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李秀成的囚室。
10。 曾国藩居室曾国藩的癣疾又犯了,曾贵在替他抓痒,曾国筌进来,问:
“癣疾又大发了?”
曾国藩说:“春秋两季总是犯得厉害。”他见弟弟怀里抱着个红绸包袱,就问:“你拿的什么?”
曾国筌看了一眼曾贵,曾贵是老家人了,知趣而又不多事,他停止了抓痒,说:“我去给老爷烧锅热汤,加点草药,还是洗一洗好得快。”
曾国藩点点头,曾贵躲出去了。
曾国筌打开包袱皮,里面是一个金匣子,打开金匣子,是一方八寸见方的大印,是镶玉的金印,印的上面是一条镂空的玉龙,金印四周是半寸的龙凤和江牙海水图案,中间上部有“玉玺”两个大字,正中上方是“天父上帝”四字,左面是“辑睦”,右面是“恩和”,底下有八行小字,每行四字,从右至左是:“永定乾坤,八位万岁,救世幼主,天王洪日,无父基督,主王与笃,真主贵福,永锡天禄。”
曾国藩手托着这枚沉得几乎吃力的大印,又惊又喜地问:“伪天王的玉玺你得到了?”
曾国筌十分得意地笑笑。
“什么时候得到的?”曾国藩问,他对这枚大印爱不释手,连连赞道:“真是一绝,工艺精良,质地也好,只是这文字什么乱七八糟的。”
曾国筌说:“破南京的当天,我就得到了,没有外人知道。”
“你又陷我于不忠。”曾国藩说,“朝廷每谕必追问玉筌下落,我已多次奏报不知下落,这不是欺君大罪吗?况且我们要它何用?迟早是祸及九族的东西。”
曾国筌收起玉玺,说:“那李秀成劝过你自己当皇帝吗?”
曾国藩脸变了色,问:“他也当你说了?”
曾国筌说:“他倒是一番好意。他说,我们手上的雄兵十万,足可以扫平天下,清廷如此腐败,又是外夷,为什么大帅不黄袍加身呢?一定会博得天下响应,也好振兴中国,免得再受洋人之气。”
“你动心了?”曾国藩阴沉沉的目光逼视着曾国红“我一直不敢跟你说。”曾国筌说,“老湘营里很多人都恨不能早日拥戴你自立呢,鲍超的话不是随便冒出来的。”
“你这是害我,害曾氏一门,是害国呀!”曾国藩说,“明天我就上折,把玉筌飞递入京,无论是谁,今后有在我面前提起这话题的,一律杀无赦。”
曾国筌冷笑几声后长叹道:“一失足便成千古恨,你是扶不起来的天子,一点不假。可以说,你是再造大清的人,可他们对你如何?你当了七八年的‘黑官’那是什么滋味你自己知道。”
这话勾起了曾国藩心底的酸楚与不满。咸丰四年八月,曾国藩攻陷武昌,咸丰皇帝龙颜大悦,曾给过曾国藩一个实缺:署理湖北巡抚,可是,曾国藩谢恩的折子还没等发出去,咸丰又急忙收回成命,于是他继续“客军虚悬”,当他的只有前兵部传郎衔的“黑官”。后来,连他的部下十多人早都是督、抚、提、镇大员了,他仍是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地悬着,朝廷只用他出力,却不肯给他实缺,为什么?曾国藩还感觉不到朝廷对他猜忌而又恐惧吗?
曾国筌说:“我是没这个威望,不然我就带这个头。”
曾国藩扬起了手,马上要打到曾国筌脸上了,却又收回了手。
曾国筌说:“这不是我一个人的野心,这是有识之士的共望,大哥还记得攻破安庆时彭玉麟给你的一副对联吗?”
“你别说出来!”如今想来,曾国藩仍心有余悸,那副对联叫他揉碎吞到肚子里去了,可那十二个字却是刻骨铭心地不能忘怀:东南半壁无主,老师岂有意乎?
曾国藩说:“你们都想陷我于不仁不义。”
这时,曾国筌不声不响地又掏出一张纸来,铺到桌面上,曾国藩过去看时,也是一副对联,上有题款:重抄胡公林翼对联一副。正文是“东南半壁无主,我公岂有意乎!”底下是密密麻麻的签名,有彭玉麟、杨载福、鲍超、肖军泅、李臣典、朱洪章等湘军统领三十余人。
“你这是干什么?”曾国藩又惧又怒,大叫起来。
门忽然开了,以彭玉麟、杨载福、肖字泅、鲍超为首,三十多个签过名的将领一拥而人,齐刷刷给曾国藩跪下了,他们什么也没说,人人眼含热泪,其“劝进”
的真情那是无声胜有声啊。
曾国藩惶惑了。
鲍超带头说:“大帅,我们跟着你出生人死,为了什么?你今天被人逼上了绝路,还要一退再退,你将来死无葬身之地,你也寒了我们的心啊!”
直挺挺跪着的将领们个个泪流满面。
曾国藩一个个把他们扶了起来,然后谁也不看,仰首出门去。
曾国筌要跟出去,彭玉麟扯了他一下,让他止步。
11。 长江边上少有的狂风,吹起一江狂浪。
曾国藩一个人在乱石丛立的江畔走来走去,他脚下是一望无垠的沙滩。
巨浪不时地摔破在他脚下。
荣辱成败的十几年的许多经历重重叠叠地随着波涛向他涌来,叠印在他脑海的屏幕上。
黄昏的夕阳把波涛染成了红色,曾国藩在沙滩上走来走去。
月牙悄然缀上天幕,曾国藩形只影单地在江边徘徊。
又一个黎明到来,江边不见了曾国藩的影子,沙滩上留下一个椭圆的他用双脚踏出来的固定的轨迹,竟没有一个脚印“越轨”。
12。 曾国藩中军帐他一回到大帐,发现将领们一个不少,仍在鹤立等待,像在等待大地初开!
曾国藩冷静地站立好一会。
曾国藩叫:“卢六,取纸笔来。”
卢六拿来了一张薄书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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