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传奇》第25章


梁惠王浑身软绵绵的,额上、颈上、身上全是湿漉漉的,冒着热气。他喘着粗气,一手按着宝剑,一手扶着公孙衍的手问道:“你们——可——曾见到什么?”
公孙衍道:“没有啊!”
众王子彼此相望,也都迷惑地摇摇头。
梁惠王于是将见到的情景告诉公孙衍和众王子。
公孙衍道:“只怕是大王惊吓过度,眼睛又被蒙住而产生的幻觉吧!”接着对太子申道:“你快去弄一辆马车来吧!”
梁惠王回宫后,一连几天,茶水不进。朦朦胧胧中,他仿佛在东征西战。有时仿佛被别国扣留,关在黑如地狱的牢房里;有时独自在荒野徘徊,见到满地都是蚊虫毒蛇,吓得他踮着脚,蹦来跳去,无处躲避。顷刻间,他又仿佛在惠施和公孙衍的搀扶下,由众大臣簇拥,飘飘然登上了一座高台。只见台上金碧辉煌,台旁云蒸雾绕。不一会,九龙为辔,凤凰为御,后有高山耸峙,前是旗海人潮。六面大旗灿然翻卷,上面分明写着:韩、赵、秦、齐、燕、楚。已归御座,人群垂首侍立,不敢仰示。恍惚间,六面大旗都被一阵狂风卷去,接着全被“魏”字替代。人们一阵阵欢呼“万岁!万万岁!”梁惠王心花怒放,笑逐颜开,仰躺座上,正待开口,却见云消雾散,日隐月遁,山崩龙腾,人群旗海变成一股巨大的潮流向他扑来。他“啊”的一声,大叫道:“来人!来人啊!”
王后和太子申、公子理一齐上前,惊喜道:“大王总算醒了!”王后一面说一面抹去眼泪,太子申则吩咐侍女端来备好的羹汤,然后扶起梁惠王道:“神巫季咸说父王没事,果然如此!”
扁鹊一见梁惠王醒来,略微观察了一下,说道:“大王已经没事,我这就告辞了!”
太子申立即站起挽留道:“请神医住两日再走也不迟。”
扁鹊道:“大王确已无事,只按所开药方煎服即可。”
太子见留不住,道:“快拿金来,厚赠神医!”
梁惠王缓过神来,按住床头宝剑,忙问:“惠施与公孙衍呢?”
皇后见梁惠王满头大汗,一脸惊慌,忙用手帕擦去汗水,答道:“大王一病五天没醒,惠施已经辞官在家,公孙衍虽然每天来看望,但还有很多事情要干,现在已不在这里!”
“刚才不是都在这里吗?”
“没有啊,是不是大王做了噩梦?”
呵,一场梦,虽然是一场梦,却更使梁惠王的yu望像气球一样,不断膨胀起来。他下意识地将宝剑抓起,挨近灯旁,一面细看,一面用手在剑口缓缓擦拭着,那剑光与那眼光、灯光相互映衬反射,寒光袭人。他爱剑,善舞剑,他一刻也离不开剑,哪怕睡觉,那宝剑也必须放在床头。是的,当今世界,他要称霸,他要复仇,就离不开剑。他要让各诸侯像哈巴狗一样俯伏在他脚下,摇尾乞怜,望剑生畏。于是立即吩咐道:“请惠施和公孙衍速速入宫!”
梁惠王一见惠施、公孙衍赶来,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一面指着他们,一面说道:“你们看,寡人这两个宰相,一个穿着女人的上衣,一个靸着女人的绣花鞋,倘若被外人看见,岂不笑掉大牙?”
王后早已用手帕掩住嘴,太子申一面躬着腰,一面用手按着肚子,其他宫女更是笑得东倒西歪,互相搀扶着。只有公子理仍然恭敬地守在梁惠王身边。惠施、公孙衍一看自己,羞得面红耳赤,垂首不语。
梁惠王笑了一阵后,总算忍住,说道:“你们来了就好。惠爱卿博学多才,奇闻异事,无不知晓。不知世上是否真的有鬼?”
惠施已知梁惠王因打猎遇鬼,一病不起,料定是害怕恐惧所致。今晚听传进宫,心里一惊,以为是梁惠王已逝,及见大王谈笑,才平静下来。于是抬起头道:“有!”
“那些?”梁惠王急问。
“泥水中有叫履的鬼,灶里有叫髻的鬼,门户里有处置各种烦攘的鬼,东北墙下有叫阿鲑蠪的鬼,西北方的墙下有叫泆阳的鬼------”
“这么多鬼,到处都是鬼,人怎么活啊!”宫女们瞠目伸舌,面面相觑,私下议论道。
梁惠王心有余悸,吓得浑身发抖,眼花耳鸣。那手禁不住握向剑柄。
王后和太子见大王如此,斥责道:“惠丞相,你是不是怀恨大王罢免你的官职,有意要吓死大王?”
梁惠王拦住王后和太子道:“让他说下去!”
惠施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水里有红爪大耳长臂如少儿状的鬼,名叫罔象;丘陵里有长着角五彩缤纷形状如狗的鬼,名叫峷;山上有一种只长着一只脚像牛却没有角的鬼,名叫夔;郊野里有五彩颜色两个头形状像蛇的鬼,叫彷徨;草泽里还有一种叫委蛇的鬼------”
王后和太子紧紧挤在梁惠王身边,宫女们互相抓住对方的手,掐出了一道道血印。
梁惠王吓得魂不守舍,听说“草泽”二字,立即问道:“那草泽里的鬼是什么样子?”
惠施答道:“那草泽里的委蛇,身体大如车轮,长如车辕,穿着紫衣戴着红帽。”
梁惠王道:“跟寡人见到的一模一样。”
“这种鬼最讨厌隆隆的车马声,一听到就会捧着头站起来嚎叫,见到的人大概就可以称霸了。”
梁惠王一听可以称霸,恐惧全无,两眼射出异样的光芒,立即打起精神笑道:“寡人见到的正是这种鬼,难怪寡人刚才做了一个梦,正想让你们来解释解释。”
“什么梦?”惠施问道。
梁惠王将梦中的情景给惠施说了一遍。原来如此。惠施听罢,立即拱手笑道:“臣惠施恭贺大王!”
梁惠王惊问道:“恭贺什么?”
惠施道:“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而且梦里与您打猎时见到的兆头正相吻合。大王的雄才伟略与雄心壮志实在令臣感动。大王若能励精图治,雄霸天下,则是国家大幸,人民大幸,也是为臣之大幸。只是不知大王作何打算?”
显然是投石问路,惠施也算是学乖了一些。
梁惠王答道:“寡人尚无良策,因此才召见二位爱卿商议。”
公孙衍不语。闷心鸡啄白米,会捕鼠的猫决不会轻易鸣叫。
惠施本是性情中人,虽然已经遭受挫折,但一见阳光,就容易灿烂。况且梁惠王的知遇之恩,终究使他难以忘怀。今见梁惠王尚无主张,那黄眼珠儿略显滞涩地转了几转,自觉理顺了思绪,才回答道:“纵观天下大势,臣以为应当先行法令,以固国本。当年越国会稽战败,并未急于求成,而是勾践带着宫女大臣给吴王为奴为妾,国内则励精图治,爱抚民心,勤于耕作,严格练兵,使国富民强。他忍辱负重,卧薪尝胆,聚二十年之精气,然后击疲弊之吴,一鼓而灭之。秦孝公用商鞅,自前361年至前352年,计十个春秋,不与他国争强,废除世卿世禄,鼓励耕织,奖赏征战,变法图治,一试我国,竟锐不可挡。如人先得饱食,然后体强力壮;体强力壮,守则坚固,攻则有力,何愁不胜?若国力衰弱,人民疲惫,则如风烛残年,危在旦夕。臣闻文侯待贤人卜子夏,段干木如师友,人们都称赞他老人家礼贤下士;又任西门豹治邺,使老百姓安居乐业;任用李悝,勤谨治国,平抑粮价,著《法经》以安定社会;武侯听吴起忠谏,广施仁政,才使我国如虎添翼,称雄诸侯。然而大王执政之初,连年征战,人民疲惫,国力空虚。幸而新法十年,国力渐强,人民稍安,若再起干戈,必然前功尽弃,毁屋容易建屋难啊!臣以为当务之急,应该继续勤耕织,安人民,增强国力,以逸待劳,一旦他国有变,乘虚而入,则可得渔人之利,不知大王以为如何?”
公孙衍素有雄心大志,欲摘魏国相印,无奈先前被惠施夺走,曾经如刺在喉,又有主将庞涓在上,匡章在侧,挤压得他像石底小草。幸亏匡章与惠施不和,又不得大王重用,回到齐国,他巧施计谋,逼惠施交出相印,才如愿以偿。今见惠施争先恐后,力主不战,那一只妒虫又在肚里蠕动翻转,心想:看那股狂劲,无怪白圭称他为泼妇。不想他已经碰壁,还是本性不改。我如果不煞煞他的锐气,岂肯正眼看我?再说我身为宰相,如果不及早建功立业,为国开疆拓壤,岂能站稳脚跟?他日不也得乖乖地将这相位拱手让人吗?且这惠施不察言观色,盲人瞎马,乱撞一通,岂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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