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四安》第7章


玉绾想是再也受不了疏枉的深情告白,利索一把推开这个正在酝酿情绪的男子,惹得他一脸茫然,询问道:“伊鹤?”
“那玉绾呢,你考虑过她吗?”终于忍不住强涌而出的眼泪,似是多年的委屈隐忍都在这一刻发泄出来,如洪水猛兽一般,伤害自己。“她一直在意着你,你看不出来吗?还是说像其他人一样,只当作一个笑话!”
疏枉见“水神”此般,也无措起来,“我……我……”了半天也憋不出其他字眼,这令玉绾越发伤心绝望,看呀,这么喜爱的男子,可从来没把你放在心上哪怕最角落的位置也吝啬地留给了水神。她一把夺过疏枉腰间的竹叶青,困兽般连吞带咽地灌下一整壶清酒。
竹叶青是疏枉见水神常常酌饮才搜来想送给她,虽说终是要如水神之口,此时不饮日后也会饮下,但总觉得不是这样的。
“欸,酒量再好也不是这么个喝法,伊鹤你怎么了?”疏枉在一旁干着急。
殊不知玉绾仙君可是个滴酒不沾的好仙家,刚入几口已觉不适,然碍着面子,架子都摆出来了,不将其喝完再狠狠砸一台子碎玻璃渣子誓不罢休。果然急急灌下后头晕目眩,瘫软在了石台旁。
只剩下疏枉满目怜惜与愧疚。
水神知晓了石道长的消息便回宫,遇上送信小精前来问候:玉绾仙君可准时送信,例会可准时召开?
水神一时不解,,小精连忙将方才之事一五一十交待了出来。她心想:坏了,不知玉绾是否有做傻事,千万别去水草园啊。
匆匆行至,园内已空无一人,台子上碎渣子悄悄滚落于地,发出悠远空灵的一声闷响,琉璃盏还不徐不疾地转着。水神悄然回身,却撞上了闲步而来疏枉。
“伊鹤,才将你送回房,怎么又着急出来了。”见水神双目清明,丝毫没有刚才醉酒的痕迹,疑虑之余,转念一想也对,伊鹤的酒量自己都敌不过,千杯不倒何况区区一壶竹叶青,想是借故推脱,这样想着自嘲地轻笑一声。
“送回房?我几时需你送我回房。”
疏枉索性笑出了声:“是是是,你这死要面子的脾气,我顾着。”
“玉绾呢?”水神忽略他的胡语。
“玉绾啊,我已许久未见到她了,应该是拉着水水去人界玩耍啦吧。何事如此慌张?”
“……”
“此番,我是认真的。伊鹤,如果你需要时间,我会等你。”他说完便抬脚离去,丝毫不给水神提问的工夫。
水神呢,只好郁闷地回沁桐殿,闻内室传来低低的呼唤声,推开石帘,看见“自己”竟躺在自己的水晶床上。惊吓过后快步上前,心下一时明了,撤了她的易容术,现出玉绾那一张形容忧郁憔悴的脸,哽咽隐忍,双眉紧缩,似是痛苦不堪。水神探身查看她的记忆,待了解当夜之事后,心中百味杂陈。
她没资格去责怪疏枉的冲动鲁莽,或是费尽心机,更密资格去指责玉绾的痴心一片。她自己不也是放不下执念,才找了老道长,而后才招来了这一切,这本不该由玉绾承受的一切。
水神怜惜地扶上玉绾的碎发,将之撇至耳后,察觉她有苏醒的迹象,不知为何,犹豫着撤回了手,也许她现在并不像见自己。
手刚撤到一半却被悬在空中,原是玉绾抓住了她,“表姐?”此刻玉绾还在半梦半醒之间,喜滋滋地讲着耳语:“时辰还早,表姐就迫不及待地送礼来了?”拍了拍这双手,似是宽慰道:“放心,玉绾早早另设了一桌酒席,就你、我、疏枉哥哥三个,我是寿星,他们还能不依我?”
水神对其感到疑惑,一边打着“好”一边摇摆不定地继续探其心脉,已虚弱至极,而玉绾的记忆也是活生生被断在了前不久她五百岁生辰的早晨。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她尽力护住那稍不留神便会崩溃的心脉,连连哄道:“玉绾,你真是睡糊涂了。做生辰时贪杯喝多了些,又不拿蓬莱仙桃解酒,这一醉啊就醉了整整三十三日,好容易醒来了,还在犯浑呢。”
“嘿,嘿,都三十三日了,那我的梦可真够长的。表姐,我梦见疏枉哥哥了,他说带我去玩走马灯,会转的那种,还没去呢就醒了,好可惜啊!”
“傻孩子。”水神为她掖了掖被角,神情凝重地出了内室。
作者有话要说: 请多多关照!
☆、第 7 章
“痴儿啊痴儿,郁结过深,伤了心脉。”这是那日道长对玉绾之事的深切评论,很是中肯。“珊瑚这些年一直被瞒在鼓里,你对他若真狠得下心,还是早日讲明的好,省的他还抱有非分之想。”
“道长以为疏枉怎会不知?不过是借此事打消了玉绾的念头,这戏做得太足了,委实苦了玉绾。只是玉绾失了记忆,这却是他未曾料到的。”水神想到什么,嘴角梢抿,漾开一抹笑靥,缓缓走向道长,见道长只眼角一瞥,握着酒盏的手指却僵了一僵,还故作镇定地说:“河妖,你,我现在不想跟你动手。”
水神瞧这过激的反应,更觉欣喜,抬手取下石道长的酒盏,“向来是道长先同小女子动的手,小女子怎敢挑衅道长呢?不过是听道长方才之言,酸得很,原来这修道之人也会吃醋的。”语气尽显挑逗气息,一时间,二人的气氛竟暧昧了起来。
道长虽坐怀不乱,只是躲闪的双眼已悄悄出卖了他。然而下一瞬,道长已一把夺过酒盏,仰头豪气地饮下,其动作做得一气呵成,莞尔道:“你现在,就是在挑衅。”
拂袖,离开。
人间戏本上好戏轮番上场,才子配佳人,白衣自有千金爱,落难公主拾姻缘;哭哭啼啼如戏中人,痴痴迷迷是方外人。水神并不喜这些结局大多是远走高飞苦命鸳鸯或是阴阳两隔贫贱夫妻的故事,然而依着道长六根清净不解风月还被硬生生去了半根情思的本命,料想求爱之路漫漫兮,多艰兮,于是平素她还是会翻上几眼,求个安慰。
正如今次,任道长死不承认,不理不睬,拍拍屁股走人,水神总还是燃起了大半希望,前行道路瞬间明亮了不少。于是乎,从善如流地从袖口里抽出了蚌精昨日才带回来孝敬她老人家的戏本子,封面那叫一个晦涩,连个标题也没有,镶金的墨黑画面,故弄玄虚,谁知道里头讲得什么。算了算了,先翻开看看,谁知第一页那明晃晃四个大字差点让水神气得半死,曰:夸父逐日。
当即摔了本子,“‘夸父逐日’这段历史你主上还会不知道吗?升仙必修课啊小蚌精,这偌大的水晶宫尽养闲人了。”
“哈哈哈……”讥笑之声大摇大摆地传来。
水神愤愤转身,“大胆”二字脱口而出,见是疏枉,及时收了尾音,但也没给多少好脸色,道:“怎么又回来了,玉绾可玩得开心?”
“吃过冰凝露便早早地睡下了。”瞟了一眼地上的书册,抹了把鼻子继续说道:“只是水水提到玉绾的必修册目落在你房里,我是来这碰碰运气,你果真还在。”
疏枉似是忘记了刚才自己无情地嘲笑一般,一本正经地捡起趟落在地的历史册,后者无辜地翻开在“女娲补天”那一章。未了还假惺惺地说着:“喏,这不是在这么?”
说完起身欲先行离开。
水神及时叫住他:“你还好吗?”
原来就纤瘦的身影顿了一顿,“这不是你一直所希望的吗?弥补玉绾,起码让她顺利度过玄女大会。”回过头来笃定地说:“但伊鹤你记住,我还是三百年前那句话,我会等你,地老天荒也等你。”
“汀,嗙”,一阵打碎食盘的声音传来,同是一抹翠绿从角落隐去。疏枉又是一笑,如沐春风般对着水神,“你府上的闲人看来不止一个两个啊。”
水神听罢,心头的紧张情绪才稍有好转,希望是自己想多了,玉绾还在睡觉,怎么会来。其实疏枉离想开的日子也已不远了,自己何苦紧紧相逼,三百年来第一次真心实意地对他笑了一笑,“是啊。收拾完就退下吧。”后一句是对着角落里现在还跪得战战兢兢的小妖讲的。
“我有这么吓人么?应该是有你在的缘故吧。”
“你当然不吓人,你只是‘吃人’而已。”
“嘿,连你也跟着乱说?走吧,去看看玉绾。”
水神与疏枉这厢才刚刚踏进玉绾住的偏殿,水水那厢已闹开了。
“呜呜……怎么办,奴婢才不在一小会儿……仙君,仙君就消失了……连六月份玄女大会的考核书册也不见了……怎么办,定是被中河神掳走了……仙君羽化,我也不活了,呜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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