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四安》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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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神费力抬起其中一坛,轻笑道:“好。”
自玉绾仙君降身水晶宫,水神是日日不得闲。玉绾是个活宝,缠着疏枉不放,每每弄得疏枉十分无奈。然这几日,水神觉得那里似乎不对劲。按常理,玉绾无数遍的“疏枉哥哥”过后还不一定能换来疏枉那略带不耐的回应。然而这一次午宴,玉绾软软地扯着疏枉的衣袖,轻轻撒娇:“疏枉哥哥,冰凝露似乎许久未见了。”
而疏枉竟顺势牵过了那支玉手,“玉绾妹妹,嘴馋了,疏枉哥哥这随时都备着。”说完还不忘一脸宠溺的笑着,一直笑着。
两人旁若无人的离席走了。远远地还能听见疏枉的碎碎念:“玉绾啊,当心台阶……来,小心碎石……眼睛看看不清,疏枉哥哥背你吧……”
石清道长的酒随着那忽高忽低的腻歪声洒出酒盅不少,终于理解那些“玉疏党”了,抬眼见上座的河妖依旧不慌不忙地扒拉着扇贝虾壳,以为自己幻听吧。于是自顾自又斟了一杯。
水神向二人离去的方向望了一眼,是疏枉的偏殿。玉绾生性单纯,凡事都随意为之,敷衍了事,连雷公电母本家的电术也是学了半成便放弃了,一副过得去就行的姿态。但惟有对疏枉,她太执着。疏枉长相俊美,虽然平时粗枝大叶了些,行事也简单粗暴,一言不合便拿出拳头,然而心思实在细了点。还有一点,水神厌极了他那张脸,与千年前的石清几乎一模一样……
三百年前,水神曾去找过那水华观的老道士,此老道已飞天升仙,有了自己的仙府,不过迂腐气息依旧。她初登宝地,府中小仙童不识天界各神仙,自然也认不出来人正是近几百年炙手可热的水神,竟大喇喇地喊她为“妖女”,还提起扫帚作势赶人,被老道士一声“胡闹!”给喝住。随即恭敬地行上礼:“小仙恭迎水神大驾,顽童冒犯,还望水神高抬贵手。”原来小仙童竟是那年传谣言的门徒。
“无妨。”水神向来是贵人多忘事,难得记得个正事,老道士却不买账了。只见他正色道:“小仙知今日水神前来所为何事,想必是还放不下前尘往事,执念过深啊。石清无福,攀不得水神尊驾,修道飞升,才是他的正道。”
水神愣了愣,正道,何为正道?随意捡了把椅子坐下,抬眼已看向别处,“那他,还会回来吗?”
老道士终是心一软,告知她当年之事:“小仙虽散了他魂魄,但敌不过二十年师徒情分,偷偷替他聚了一魂,此有违天道,遂遭了天谴。小仙历经五百年轮回饱尽尘世风霜才飞升得道,吾徒石清不同,若他向道之心依旧,凭借那份信仰支撑,再过百年,魂魄能重新聚集也是不无可能,那时候,他就回来了。”瞧见水神稍显喜色的眼睛,又道:“不过,情字一事,上一世,困了他许久,小仙私自去了他半根情思。若回来,也再难专注于情爱。是以小仙奉劝水神一句:同是仙家,何苦执着过往,许石清一个前程,也还自己一个清心。”
水神拂袖离去,抬脚前只留下一句:“这执念,本神是放不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请多多关照!
☆、第 6 章
有些事情真是忒蹊跷。
八百年前,偶得一紫珊瑚,初看霎时讨喜,便一道带走。日日以仙力浇注,不日竟成了人形,就是疏枉,只是那张面孔……水神有一瞬间真以为石清回来了。冷静下来,不觉连连懊悔,灌输给他的灵力中还夹杂着一份执念,对石清的执念。
水神无法,想尽一切补偿疏枉,无奈过分地纵容竟使疏枉产生错觉,对自己生了些不该有的念头,水神只好刻意疏离。这种情况一直到玉绾成年初遇疏枉时才有所改变。玉绾年幼,见水边一美人,惊为天人,芳心暗许。
水神想也许这会是个转机,于是大力撮合玉绾疏枉,因玉绾有眼疾,水神便命疏枉时时保护她,寸步不离。她以为,一时兴起的疏枉总归抵挡不了心悦自己的女子的一片痴心,届时,三人又回归初始,这样多好。
然而她小看了疏枉的情念,不但没有因之感动,反而最后间接伤了玉绾,这大概也是水神对玉绾一直存着愧疚清洁的缘由吧。
三百年前的隔阂,三百年后并不会愈合,只是那缝缝补补的疮口太过脆弱。玉绾的无知,疏枉的执着,而水神,她的一厢情愿、自作主张,她的自私,随时都有可能摧毁三人间那看上去坚不可摧实则不堪一击的关系,但玉绾,她的表妹,她是无辜的。所以若是有人胆敢对她不利或是假意投城,水神她定当千倍百倍地讨回来,就算是疏枉,玉绾爱着的疏枉,也是一样。
“喂,河妖,我总觉得刚才那不是幻听,珊瑚这是染了瘟症?”
水神收回视线,看向石道长,或许他会记起来,淡淡道:“道长,可愿听个故事。”
道长见水神一副明明心事重重却还若无其事的样子,心下一阵酸楚,点点头:“嗯,我听着。”
于是水神将八百年前的如何得道珊瑚以及玉绾如何对待珊瑚的事娓娓道了一遍,只是中间略过了疏枉长相那一段。听得道长云里雾里,但所幸抓住了主线。“然后呢?珊瑚痴心未改,玉绾仙君情思难收,你一狠心,就将他赶了出去?”
水神见道长坦直的语气,不免好笑,“原来在道长眼中,竟是可以这般简单。
其实三百年前,并不是我不念旧情,是他自己,他自己执意离开,我想他是对的。三百年前的那个下午……”
如那鲤鱼精所说,竹笺本是送去沁桐殿的,然而他似乎忘记了自己中途碰着个新开盘的赌局,想着不过是例行事议,二话不说就转交给了身边的小精,不想这小精是刚刚当差,还不熟悉方位。
玉绾仙君恰恰到处寻找疏枉身影无果,偶遇这小精,热心如她,自告奋勇亲自送去,精怪自不敢推脱。而玉绾本欲送信时再向水神表姐讨个赏玩,没成想疏枉额笔迹,玉绾是比他自己还熟悉不过,例会不该在这种时候进行,心中一时疑虑,决定等表姐回来央求一同前往。可左等右等也见不到本尊,子时已过,疏枉定会着急情急之下便化成水神模样,前去赴约,虽知自己的法术不及疏枉,但疏枉从不敢怀疑水神表姐,瞒一时是一时。
等到了水草园,并不见疏枉,只是青石圆台上,一盏琉璃灯灯火通明,凡间的画纸卷轴随着灯芯摇曳旋转,画上人物栩栩如生,乍一看,不正是水神与疏枉么。
即使再迟钝,也能看出疏枉对待水神的不同,只是玉绾的迟疑与对水神的信任才招致今日地步。其实细细回想,疏枉果真是用情至深,除了自己,水神表姐怕是也早知晓的,那为什么口口声声说要当个搭线人,促成桩好事,是想看个笑话吗?
玉绾突然记起前不久自己向疏枉索要凡间的走马灯,疏枉还这样问过自己:“你们女孩子都是喜欢这些物什的吗?”现在想想,自己当真愚蠢至极……
“你来了。”
“水神”强撑着以手扶台,缓缓转身,映入疏枉眼底的是早已泪眼婆娑而不自知的女子。以为“水神”颇为感动,惊喜之余不免存了自责,自己早该挑明一切,面前女子虽坚强清冷了些,但总归只是个女子,放下身段,做不来。不过现在还好不晚。
“我该来吗?”因流泪过多而沙哑的嗓音绝望地响起。
疏枉上前,搭上“水神”双肩,将自己的下颔轻轻搁在她的发顶,察觉怀中女子微微一颤,自觉失礼,刚要松手,女子的一双素手已小心翼翼地抬起,攀上自己的背脊,心中顿时一暖,拥紧“水神”。玉绾想:就要自己沉沦这么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疏枉用及其温柔摄人的声音说道:“除了你,谁也不该来。”察觉胸口慢慢渗开的湿润,又继续说:“对不起,是我的瞻前顾后,害了你。”
玉绾想是再也受不了疏枉的深情告白,利索一把推开这个正在酝酿情绪的男子,惹得他一脸茫然,询问道:“伊鹤?”
“那玉绾呢,你考虑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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