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们》第47章


就在亚瑟差不多快要完成时,他听到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哒,哒,哒。
是女士高跟鞋敲打地面的声音。
不疾不徐,优雅而来。
亚瑟手中一顿,接着重新投入工作。
熟悉的脚步声来到他的飞船前,不出意料地停下,然后亚瑟听见有人敲了敲门。他将收尾工作做完,看了看表——顺便一提,在这之前他一直把它看做手腕上的装饰品——然后打开舱门,体面地走下了飞船,体面的。
“嗨。”亚瑟说。
“好久不见?”
格尼薇,穿着深蓝色的晚礼服,神态慵懒地站在飞船前。她金棕色的卷发松松地绾着,一缕发丝顺着她白皙的脖子垂下来,荡在胸口。
“是挺久的。”她说。
“最近总是见不到你的影子,在忙什么?”
“嗯。。。。。。到处走走?你知道我安顿不下来。”
“当然,又想在沙漠里买房子了么?”
亚瑟愣了一下,随后想起那是他很久以前说过的话。
太久了,以至于他自己都忘记了。
“也许你不会承认,”亚瑟笑起来,“但我现在可成熟多了。”
“勉强可以算是成年人的那种成熟。沙漠买房的事我早就不说了——最多也就是想想。”
格尼薇也笑了。不是女性特有的温和笑容,而是嘴角上挑的同时将唇线拉长,使得这个微笑带上了一丝冷意和嘲讽。
亚瑟熟悉这个笑容,毕竟他们一起生活了很多年。他想起她笨拙地表达感情的模样,他知道她没有恶意,她只是。。。。。。不擅长微笑而已。
“格尼。。。。。。”亚瑟犹豫了片刻,“我很抱歉。”
格尼薇立刻不笑了。
“为了什么?”她问。
亚瑟摇摇头。
“哈。”格尼薇笑了一声,这次是真的讽刺了。她又重复了一遍,“为了什么?”
亚瑟看了一眼表,还有十分钟。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兰斯告诉我的。”
“哦,当然。我该想到的。”亚瑟点点头,“他总是给你想要的。”
“而你也一样,总是回避我的问题。”
“因为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儿。”亚瑟说,“你早就知道答案,只是想让我说出来而已。”
“我希望听到你亲口告诉我。”
原来如此,亚瑟想。原来如此。
可是说与不说又有什么不同呢?
事已如此,不是吗。
“刚才的拍卖会上,拍卖了一套十二泰坦的黄金纪念币。”亚瑟说。“你以前也送给我过一枚。”
“我记得,在联邦北部的时候。”格尼薇说,“是一枚刻着摩涅塔的金币——掌管记忆的泰坦。当时你很高兴,你说。。。。。。”
她停了下来。
亚瑟温柔地看着她。
“我说我会一直爱你。”
她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碧蓝色的眼睛里逐渐涌出了泪水。
亚瑟走近她,为她擦掉眼泪。
“你那么聪明,总是知道我想说什么。”
“很抱歉,我要食言了。”
亚瑟抽回手,同时收起来的还有最后一丝温柔。
他转身走向舱门,一边脱着束手束脚的礼服一边对格尼薇说:“离开这里,去找兰斯。让他保护你。”
背后一阵沉默。亚瑟没有回头,他走到舱门前,用力旋转船舱的密闭门,花了好些力气才将门打开。门外是波涛汹涌的海浪,在夜幕下翻滚咆哮。
亚瑟踢掉脚上的牛皮鞋,活动了两下手腕,然后他听到身后传来冷静且疯狂的声音:
“我不会停止的,你知道。”
“我会追杀他到天涯海角。”
亚瑟转过头,惊讶地看着她。
“为什么?”他说。“这毫无意义。”
“因为无论怎样,我都不会爱你了啊。”
他说完,转身一跃,跳进了黑色的海水里。
第57章 
让?阿夫斯在晨光中醒来。
赤身裸体,毫无遮挡地躺在床上。阳光射在他的脸上,让他的眼睛微微刺痛。
他闭了闭眼,然后满足地笑了起来。
阿夫斯是一个画家,不算是大师,只能称为一流的那种。年轻时他穷困潦倒,浪荡为生。卖画的钱一大半被画商捞走,剩下的钱连杯酒都买不起,日子全靠女人周济。这样过了几年,阿夫斯迎来了自己的好运气,作品被一位收藏家高价收走,又接二连三地得了几个不高不低的奖项。他名声渐起,画价也随之水涨船高。阿夫斯花了两年时间在圈子里站稳脚跟,现在他定居墨勒忒城,独居,收入颇丰,衣食无忧。每年定期举办两次画展,其余时间用来创作和旅行。
墨勒忒是一个静谧且美丽的小城。生活在这座城市里的人悠闲、自在,喜欢艺术。阿夫斯一年之中会在这里住上两个月。他的公寓靠近海边,不算大,但采光很好。站在阳台上能够看到墨勒忒码头,那里有蔚蓝的海水,和飞翔的海鸥。
阿夫斯在一个雨天遇见了那个提琴手。
那是一个普通的午后。阿夫斯坐在阳台上,像往常一样,竖起他的画板,专心致志地工作。这天天气并不好,雨云在海面上翻滚,暗示着即将来临的暴风雨。码头上行人很少,即便是常年待在甲板上的船员,如今也锁船上了岸。只留下几只孤零零的海鸥,还在天边盘旋着不肯走。
然后阿夫斯听到了弦声。
弦声,夹在波涛和海浪之间,由慢转快,悠扬而跳跃。
这音乐扰乱了阿夫斯的心神,让他不得不抬起头,寻找那个罪魁祸首。接着,他看到了那个演奏者。
站在码头的栈道上,琴盒敞开在脚边。背后是低垂的天空和隐忍的海浪。雨下了起来,愈演愈烈。他孤单地站在那儿,满身潮湿,落魄的像个乞讨者,但却又自在无比,仿佛整个码头都是他的一般,挺拔的像个国王。
提琴手偏着头,好像在沉思,又仿佛在聆听。直到第一声雷在天空炸裂,他才抽动手臂,拉响第一个音符。弦音脆弱而颤抖,带着小提琴独有的忧伤。但奇异的是它既没有被雷声掩盖,也没有被雨声打散,而是顺着海风,吹到了阿夫斯的耳边。
平静下蕴含着激烈,隐忍中流淌着疯狂。
矛盾,就像它的演奏者一样,即是落魄的乞者,又是孤傲的国王。
阿夫斯动弹不得,一刻都舍不得移开目光。就连提起画笔的那一秒都被视为浪费。他站在阳台上,远远地看着,甚至不曾注意到雨水打湿了画板。
这场暴风雨结束得很快。雨云散开,提琴手甩了一下琴弦,然后弯下腰,向看不见的观众致敬。
阿夫斯清醒过来,顾不上被淋得湿透了的衣服,急急忙忙地跑向码头。但对方走得太快,而他又离得太远。等阿夫斯赶到码头时,人早就不见了踪影。
阿夫斯本以为第二天还会在码头见到那个提琴手,他早早地起了床,然后跑到码头等了一天。但遗憾的是,提琴手并没有出现。第三天没有,第四天也没有。
也许是个流浪的琴手,阿夫斯想到。
也许自己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了。
但幸运之神似乎并没有完全背弃他。一周后阿夫斯在酒馆里喝酒时,他又见到了那个提琴手。
一开始他没有注意到,不过当对方弹起酒吧角落里的钢琴时,阿夫斯瞬间认出了他。
“不错吧。”波兰特靠在吧台上,洋洋得意地说。
约翰?波兰特,留着一把大胡子的酒吧老板。阿夫斯和他相识多年,波兰特为人有些轻浮,但不可否认他是个热心肠的好人。
“弹得很不错。”阿夫斯喝了一口酒,啤酒中的苦味抑制住了他冲上去的念头。阿夫斯点点头,“你从哪里找来的?”
“天上掉下来的。记得上周那场来的快走的也快的暴风雨吗?我开店的时候他就在酒吧门口避雨,像只被淋湿了的小鸡仔。”
阿夫斯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小鸡仔?如果是他的话,他不会用这个词来形容。
“我给了他一碗热汤,为了报答我,他非要给我弹一曲。我就想,能有什么损失呢?反正自从莉利离开后,也没人动那架钢琴。然后你猜怎么着?这小子竟然弹的真不错!连我这种粗人听着都会觉得开心。所以我就擅作主张,把人给留下了。聪明的选择,对吧?”
比起聪明,你的幸运更令人羡慕。
阿夫斯喝掉杯中的酒,赞同道:“是的,非常聪明。”
阿夫斯并不是个好酒的人,不经常来酒馆——即便来,也只喝一两杯就走。不过今天例外,他一直呆到了打烊。酒馆里大多数是烂醉如泥的水手,和几个平时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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