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琼》第26章


沛宁躲开他扎着自己颈部的细胡渣,她确实十指不沾阳春水,这个无法反驳,却又不甘示弱,“我还是能炒个番茄炒蛋的。”
“哦?”邵予默扬起一条眉毛:“那成啊,一会儿我让你发挥一下。”
两个人到院子里嬉戏玩闹了一番,到了天黑才回到厨房。
邵予默从冰箱里把洗好的菜一一拿出。沛宁不食言,一手执一把小水果刀,一手摁着番茄,刀口一寸一寸割进红皮,黄绿的汁水破果而出。
邵予默负手在一旁看得不由笑了:“大小姐,您还是算了吧!西红柿跟您前世有仇哪,要杀要剐也不给个痛快,您看您这是要凌迟它们多久?”
“你哪儿来那么多话,我这是慢工出细活。”她抵死不服输。
“得得,那您继续花式的行刑。”邵予默还想继续“监督”,手机登时奏歌起来,他瞄一眼荧幕,脸色微沉,欠身出去。
沛宁独拥厨房,有种大展身手的自由,她开火倒油,耳边倒无意扫到邵予默刻意压低的嗓门:“你太客气了,你没有对不起我。该说抱歉的是我。负荆请罪就不必了,请我吃顿饭就好。”语气倒是陌生的……温柔……
锅里的油已经热了,大约是锅底有水渍,惹得一舀红油霹雳吧啦狂作,她默默看着,仿佛看的不是一锅油,而是自己的心,翻滚着,沸腾着,煎熬着……
这算什么?
她脑袋里突然冒出这句话。是啊,这锅油算什么?她算什么?这个厨房又算什么?不过春风一度的一场偷食,她不过金屋一娇。毕竟他恨她,她像惊弓之鸟,无时无刻不在害怕他突然地又把她推到这油锅里受难。沛宁端着一碗番茄,想得出神,手上动作迟疑,番茄哗啦啦落到锅里,红油突爆,四溅而出,她不慎殃及,不由哀叫一声,虽然轻,还是惊动了邵予默,他已经冲进来:“怎么啦?”沛宁即刻用手捂住烫到的下颚,摇头闷声道:“没事儿,给油燎了下。”又举了菜铲逞强翻炒锅里番茄。
“哎哟,姑奶奶,您就歇着吧!”邵予默上去就关了火,“油烟机还没开,您高兴完,我这厨房就能拍部《飓风袭击》了!”
“是吗?我说怎么这么呛!”她还笑侃,邵予默给他一个嗔怪眼色,拨开她手,“小笨蛋,过来让我看看,烫到哪儿了?有没有毁容?”这次她很乖地松了手,邵予默细审,果然在她嘴角灼出一个泡,他扭身从架子上取了一瓶酱油。
沛宁警觉:“你要干嘛?”身体不由自主往后缩了下。邵予默拖住她,“我这儿没备药箱,涂点儿酱油能缓解。”边说边扳开瓶盖。
沛宁将信将疑:“真的假的?”
“真的啦!疑心鬼!”邵予默食指滴了深褐的圆颗,小心翼翼抹在她一片白皙腻滑上,轻轻揉开。两人鼻息再次相遇。
“好点儿了吗?”他松下手。
沛宁抿了下嘴,眉毛猝然一皱:“好咸!”邵予默露出酒窝,笑得不正经:“是吗?我尝尝。”她根本毫无防备,他已经攫取她檀唇。
“嗯,果然好咸!”他抬头,也皱起眉头。
“好你个大色狼,太狡猾了!”沛宁抡起酱油瓶,冲他洒去。邵予默反应奇快,身子一让,顺利躲开,她还不依,邵予默扭身就逃,嘴里还调皮:“唉呀,夫人饶命!”她更不饶他,追出厨房,“邵予默,你有本事别跑,我让你再胡说!”
“我有本事我也得跑啊,您知不知道我这件衬衫多贵?”两个人一路追闹在大宅里。
光影斑驳琉璃,让古宅暖和起来。
结果满桌菜还是邵予默下厨,两人吃完饭,他坐在客厅沙发稍歇,厨房里水声泠泠,令沛宁的背影在一片灯色里,他觉得漂浮许久的心终于安定平和下来。
邵予默随手拿起一本财经杂志,一张半身彩照冲入视线,占据在封面上的男人,约莫五十出头,目光如炬,威严抖擞,一副纵横捭阖的气派,配着豪气云天的标题:钢铁是这样炼成的——钢铁大王:向匡!
邵予默读完后,放下杂志,上面说向匡如今是爱□□业两丰收,他弯起一个轻蔑的冷笑,不晓得又是哪个手腕高明如他继母的女人可以坐享其成,分他半壁江山。他靠到沙发靠垫,闭上眼沉思。他确实见过向书娪,那是两个月前一个晚上,他接到邵敬东的电话,他父亲在电话里直接下令:“你在哪儿?现在马上来丽晶酒店。”邵予默正在陪客户吃饭,交谈甚酣,心里欲辞,但听出父亲语气里的威严,他料想必是刻不容缓的急事。只能面上挂笑,应付了客户。急火流星驾车而去。
由于堵车,到了丽晶酒店已经是一小时以后,他一路小跑到前台,询问邵敬东房间号。笑容可掬的前台刚拎起电话,礼貌而不确定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抱歉,请问您是找邵伯父吗?”
他回头,那是个学生摸样的女孩儿,蘑菇头,背着双肩包,敞着白色绒毛大衣,里面一件背带牛仔裤,雪衣素裳。
“对!”邵予默肯定。
“邵伯伯和我爸两个人有事出去了,所以让我在这边等您,给你传个话。”邵予默并不傻,已经洞悉父亲这招棋,微笑道:“您是向小姐吧?”
向书娪清透的眼瞳里绽放出天真的惊疑:“咦,你怎么知道的?”
“我知道的还多着呢!我知道你是毕业于南加州大学,是家里独女。” 向书娪果然瞠目结舌,邵予默瞜一眼瑞士瓦时针,刚过七点,对她笑道:“既来之则安之,我想咱们那两位事业为重的父亲,一定急赴要事,顾不上儿女口粮,您还没吃饭吧?我肚子也唱空城计呢!您要赏脸,就屈尊一起用餐,就当上回家宴我失约的赔礼。”邵予默伸出手:“在下邵予默,向小姐,很高兴认识你。” 向书娪此刻终于粲然一笑,娇嫩柔手覆上他手掌,“哦,是您呀!那就相请不如偶遇啦!”
邵予默不会浪费邵敬东的“用心良苦”,哪怕看在向匡的贵面,他都得认真出色地吃完这顿饭。餐桌上,他近乎使尽十八般武艺,惹得向书娪花枝乱颤。
向书娪俨然是向匡的掌上明珠,三句不离他父亲。用餐过程,她滔滔不绝聊着向匡最爱的那几家米其林饭店;聊到电影,她就说向匡最近投资了哪几家影院,讲到华兰,她就口若悬河说起向匡的新女友多温婉可人。邵予默在明朦的烛火里看她,一双杏仁似的大单眼皮,肤色健康红润,秀鼻高挺,嘴唇微微上翘,笑起时嘴角不由自主的往一边弯起。他心想,如果他妹妹还健康活着,也该有这个岁数了,会不会和向书娪一样有一张圆融的苹果脸?会像他母亲还是像高叔叔?或者会不会像他呢?
第二次邂逅是在工商联会周年餐。邵予默正游刃和高干贵勋们交际,肩膀上突然一重,回头,一张粉扑扑的苹果脸冲到眼前,“邵先生,这么巧又见面了。”向书娪那日换上宝蓝晚礼服,盘发描妆,若不是她先开口,邵予默怕是一时半会儿认不出。
“真巧。”他朝她举杯。向书娪意思意思跟他碰了下手里香槟,哀叹:“幸好还能遇见个熟人,这里的人不是谈股票就是谈政局,我都快无聊死了。”
“多参加几次就会习惯了,多听多看,也当是学习。”
向书娪急急摆手:“别了,我才不要习惯呢!今天要不是我爸下军令,我才不高兴来呢!这么大好的天气居然就浪费在无用的social上,你知不知道今天有梵高展?想想就后悔。”
邵予默笑道:“你也就自由这一两年,将来要学习的多呢!还不如趁早熟悉起来。”
“为什么我要学?”她问得天真又理所应当。
“你终究要继承你父亲事业的。”
向书娪撇撇嘴:“那可不一定。我对做生意没兴趣。”邵予默暗自好笑,这位向小姐和他们家予潾倒是能凑一对。面上还是规劝:“你是家里独女,你不继承难道忍心看着父亲事业后继无人?”向书娪胸有成竹笑起来,露出两颗虎牙:“那可以交给我堂哥呀,他精明能干,或者我爸未婚妻,也是内强中干,还有我爸现在的得力助手。”
邵予默真不知该说她傻还是天真,拿话提点:“人心隔肚皮,那些都是外姓人,你就不怕人吞了你们家财产,到时候你可没有这样高枕无忧的大小姐日子过了。”
“怎么会?他们都是好人。不会做这种忘恩负义的事儿的。”她据理力争。
“商场如战场,可没有那么多可歌可泣的爱的奉献。身家利益永远摆在最前头!”
向书娪柳眉一竖:“干嘛呢!你都不认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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