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刀.十八日》第22章


冒昧地,我拉住她小巧的手,用力一握,便放开,向目瞪口呆的她微笑不语。
她说:“你干什么?”
我说:“好朋友不是要拉拉手吗?”
她明白了我的意思,却矜持着:“谁要做你的好朋友?”
我说:“晚了。我们已经拉过手了。”
她说:“不算。我还要考虑考虑。对了,云怜花是你朋友吧?这一阵他亦常在我们住处转悠,发现了什么吗?”
我和云怜花不知何时起已有了隔阂,表面上没有什么,彼此已从心里疏远了对方。我连他常去藏刀处都不知道:“他去干吗?”
她说:“你会不知道?”
我说:“真不知道。”
她说:“我以为他干什么一定会告诉你,没在意他。”
无非是为了藏刀吧。我总觉得云怜花与藏刀之间有什么瓜葛,第一个认出藏刀的人就是他,可他似有难言之隐,不能将原由告诉我们。
我站起来:“真的要走了。你小心点,最好找个安全的地方先躲躲。要帮忙只管来找我。”
她待我走出几步,忽然叫住我:“上次我说黄瓜里下了毒。骗你的,只是下了点泻药。”
唐遮言作品集·藏刀·十八日作者:唐遮言
第二十六章 九月十六 林阳雨
宣化门前搭起一个临时的军帐,两军于稍远的外围严密戒严。这就是会谈的场所。
薛退甲、虹线野、云怜花和我率一支十人卫队提前约定的申时一盏茶的工夫抵达,以示尊重;尉迟桥亦于申时准时到达,同行的是尉迟先飞与他的十人卫队。
薛退甲亲自迎接,两人似故友重逢,把臂寒喧,不留半点尴尬地携手步入营帐。我们几个则默默无声地跟在后面。
营帐当中两张虎皮交椅,两名领袖当仁不让地坐上去,我们亦各自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落座。
无聊的寒喧继续了一小会儿,尉迟桥话锋一转,一指我向薛退甲:“薛大人,你的识人慧眼尉迟桥佩服得很呢,虹先生名动天下不去说了,这位小兄弟兵法娴熟、骁勇善战,英雄少年,逼得我不服老都不行了。”
薛退甲:“尉迟大人过奖。薛某无德无能,惟有倚仗这几位将军。是上天厚我,将他们送给我罢了。”
尉迟桥盯在我脸上的目光收回,转入正题:“薛大人此次相召,不知有何见教?”
薛退甲:“尉迟大人,我的心思你明白。仗打到这个份上,将士们伤亡数千,再往下不知还会有多少。他们和你我一样,亦是有血有肉有家有小,看着他们一个个倒在血泊里,不知尉迟大人做何感想?还有无辜的洛阳百姓,他们在战争中命如草芥朝不保夕,无数人添为新鬼,洛阳城已成修罗场矣!今日请大人前来,薛某唯望能以战争之外的方式解决洛阳之争,让兄弟们不再流血,让洛阳的百姓早日重返重建家园。”
尉迟桥动容:“薛大人仁者之心,感天动地。薛大人只管放心遣散军队,尉迟桥可对天盟誓绝不做赶尽杀绝的勾当,不仅确保薛大人不会受一丝一毫的伤害,大人的亲朋故旧若有愿意为洛阳百姓做事的,尉迟桥一定唯才是用,不会心存既往。”
我差一点笑出声来。这个尉迟桥原来亦是个妙人儿,看上去纠纠然一介武夫,竟是反应敏捷,辞锋犀利,三言两语便将薛退甲的嘴堵得严严实实。经前日一役,他的军队或亡或降或逃亡,所剩已不过三千,且士气的低落足以想见,可看他的样子,倒活似我们是打了败仗向他乞降来也。
薛退甲悠然一笑,不以为然,似早已知道尉迟桥必有此说辞。说:“二人角力,各擅一技;论行军打仗,薛某甘拜下风,全靠几位将军鼎力相助;可论到治国安民,尉迟大人,坦率说不适合你快意恩仇的性格。记得薛某初到洛阳,你我各持军政,相得益彰,毫无芥蒂,大家还共同讨厌着只知道整人滋事贪污敛财的李迎侯。李迎侯奸诈,故意唆使一些民间纠纷到你处告状。大人只看兵书是不看大唐律令的,断案行事全凭一己之喜怒,以至政出多头,军政失和。大人的人品我是敬佩的,薛某的人品大人亦当略知。大人不妨暂且放下意气,平心自问,若薛某拱手而去,大人真能不负洛阳百姓的厚望,为他们带来稳定与繁华吗?姑且不说刑名之事,大人对洛阳真正了解多少,知道洛阳有多少户多少人口,岁入多少,入库几分,知道下面的胥吏有哪些损公肥私的手段,哪些必须管,哪些不宜管,知道县乡长官岁报的虚实等等等等么?这里面有些东西是一学就会,有些可是积年累月的经验,一如行军作战,不将全部心思投入到里面你永远不会成为真正的战略大家。大人真肯全身心投入国计民生中去么?”
一阵沉默,尉迟桥:“薛大人之言鞭辟入里,当初,你我若能似今日这般坐下来好好聊聊,也不会让李迎侯这厮钻了空子去。大人方才关于施政治国的一番话别说让我潜心去做,听起来头都大了。早半个月能跟大人促膝而谈,洛阳城此刻说不定仍在歌舞升平之中呢。”果然让薛退甲言中。尉迟桥心中清楚自己的处境,军心既散,他除却投靠别的军阀再无战败薛氏的可能,总之洛阳再不可能是他的了,能在谈判桌上得到足够的利益他何苦投靠那些虎狼成性的军阀?薛退甲的人品他心中还有些分数。
薛退甲:“现在谈亦不为晚,大人有能力毁灭洛阳,亦能拯救洛阳,解民于倒悬。何去何从,在大人一念之间。”
这样的奉承尉迟桥受用,亦算中肯,他夺不到洛阳想毁灭洛阳还能做到。
尉迟桥:“刚才说到薛大人的人品,尉迟桥佩服得很,以往的过结说开来亦是一场误会。放在半月前与大人这般畅谈后尉迟桥必定脱袍解甲,从此老死田间。然则今日,我还须先请大人还我一个公道。战场上生死各安天命,谁亦无话可说,战场以外的凶杀大人当何以处置?”
我与云怜花对视一眼。薛退甲依然胸有成竹:“按大唐律,当如何便如何。”
尉迟桥:“好,家亲洪樵隐、犬子尉迟宾被人谋杀,凶手中有两人近在眼前,请大人公断。”
尉迟桥以退为进的手段炉火纯青。我们一方,薛退乙薛退丙虽亦死于刺杀,却是夏倾城的手脚,尉迟桥大可以推个干干净净。
我将心一横,站起来,解下宝剑,两手平端,走到尉迟桥面前:“尉迟大人,若林某一腔热血能换来洛阳的和平,换取数十万将士百姓的性命,林某死得其所。请!”
尉迟桥眼中凶光暴闪,略一迟疑,挺身抽出我的宝剑。我咬紧牙关,闭目束手,一付视死如归的架式。薛退甲随时可以制止尉迟桥挥剑杀人,他不可能坐视我身首异处吧?
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接着是尉迟桥的豪笑:“好汉子,尉迟宾死在你手里亦不算有辱先人!”
剑“呛啠А被瓜唬移挠辛绞牢说母锌ㄒ欢ㄐ纳瘢隹郏骸罢馓趺纷拍愕摹!弊砘刈Qν思壮晒υ谕境偾乓讯分救蓿纳艘庖病! ?br /> 众人的目光,此刻全落在云怜花的身上。最危险的我已做过,他只需表一个态,两家最要命的过结便可烟消云散。
云怜花好整以暇,目光直视尉迟桥:“尉迟大人,你用嘴巴杀不了我,尽可以拔刀放马,我们到外面倾力一搏,战死了,怜花是技不如人。尉迟大人手上功夫若比不得嘴上功夫,万一血溅沙场亦只好怪自家学艺不精了。”
风云突变,虽素知云怜花不满和谈,我仍没想到以他的智慧竟会做出这样莽撞的事情来。谁也没有想到!
尉迟先飞拍案而起:“少年人,不要太猖狂,老夫就来领教你的手段!”
薛退甲轻拍拍勃然变色的尉迟桥的手,以示安慰,赶紧开口圆场:“二位稍安勿躁。尉迟大人,云先生少年心性,说话得罪处,退甲这里代为陪罪。说到底,洪先生与令郎的死,其咎在我,当偿命的亦该是我。退甲在此想请大人给个面子,暂且借此性命予退甲一用,好为洛阳再尽几年绵薄之力。洪先生与令郎的公道一定要还;大人,你看以退甲这条左臂做首期抵偿可行?”
军帐中顿时鸦雀无声,尉迟桥一脸肃然,盯着薛退甲一言不发。
而我们则紧张地盯着他们两个,尤其是尉迟桥的嘴唇。我感到云怜花已握住了剑柄,一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