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刀.十八日》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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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们则紧张地盯着他们两个,尤其是尉迟桥的嘴唇。我感到云怜花已握住了剑柄,一旦尉迟桥点头,相信他一定会不顾一切地阻止,而我则不知该如何做好?
沉默,沉默,就像要沉默至永恒。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恰在此刻传来,迅速向军帐接近。帐外,亲卫的喝止声响起,但显然没能阻止马的前进,兵刃胡乱撞响声中,马在帐外止步,帐帘挑起,一名凛凛武士昂首而入,亲兵们狼狈不堪地尾随追进,将他团团围住,见他入帐后便傲然站下,一时亦不敢在帐中动武,纷纷看着薛退甲与尉迟桥的脸色。
几乎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握住了刀柄剑柄,因为,闯进来的这个武士太过危险。他是:藏刀,或是被大家认定为藏刀的某个强力人物。
他的头发整齐地梳好盘起,扎了一个简单的结,竟颇有些英姿飒爽。他环视一眼帐中,冷冷地说:“我,只有一个人。”
薛退甲与尉迟桥对视一眼,各自挥手,二十名亲卫鱼贯而出。
薛退甲:“阁下既已开口,可否将身份告知?”
他深深的吸进一口气,眼睛似乎在看着我:“你们,已知道,我是,藏刀。”
他果然是藏刀,叶惊尘没有他这般气势。
藏刀:“我不姓藏,姓王,王藏刀。”
薛退甲:“你姓什么不重要,我们只想知道你要干什么?”
藏刀:“我是,大郑国十一世太子,洛阳,本来是我的,我来,收回它。”
大郑国,是几百年前的故事,曾有一个叫王世充的人,据洛阳称王,数年而灭。我才不信藏刀会是他的嫡系后人。野心家总爱编些自欺欺人的借口来聊以自慰。
尉迟桥“嗤”地一笑:“阁下有多少兵马,可供复国之需;不会是空头将军吧?”
藏刀冷冷地:“你不知我,我知你。无所不知。你们不是在谈和?他不是,要自断左臂?”
尉迟桥脸色骤变。我亦大吃一惊。薛退甲自言断臂只在须臾之前,彼时藏刀至少在两三里外,他何以竟能得知?无疑,我们连二十名亲卫当中必有内奸。帐中人与外面无法联络,内奸当在亲卫之中,他们都是双方的子弟兵,最信任的部下。藏刀能在这样的亲信中安排下内奸,其能量可想而知,必有成形的情报系统。他绝不是孤家寡人。前观三年来他挑动的三场战乱,他必于其中浑水摸鱼,积蓄了可观的力量。洛阳难道是他最终的目标?
毫无疑问,藏刀的出现令薛退甲功亏一篑。这亦正是藏刀的目的。他显然不愿看到尉迟桥向薛退甲妥协,终于迫不及待地跳到前台。他的出现瞬间造就出另一种新的平衡。尉迟桥心高气傲,不到万不得已,怎肯轻言放弃。藏刀展示的实力让他大吃一惊后,立即觉察到这一变数给他带来的机会,脸上现出一丝欢色:“藏刀先生深藏不露,是尉迟桥眼拙了。既然藏刀先生对洛阳亦志在必得,大家不妨另约时间,再好好谈谈。日期地点,我悉听二位之便。眼下有些俗务,暂且告辞。”
起身拱手,率人扬长而去。
藏刀向薛退甲:“抱歉,扫了你的清兴,亦留下你的胳膊。要和谈,王某奉陪,时间由你。”
言毕,亦转身离帐。外面一声马嘶,旋即蹄声响起,迅速远去。
薛退甲神情中一丝掩饰不住的沮丧。一声叹息:“他装得真像,担心堤防着他,到底让他骗过。”
虹线野:“洛阳一带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甲兵,藏刀即便有些武装,亦该是些乌合之众,造不出多大形势。”
薛退甲:“我们对他一无所知,连他的身份都是他亲口说出,才得确认。这样的人真要在我们眼皮底下藏起几千甲兵亦不无可能呢。”
我小声说:“无论藏刀实力如何,他有一项致命的弱点。比李迎侯犹过,藏刀的实力完全悬系于他一人之身,我们若布置妥当,予以雷霆一击,将他格毙,他的势力就会像气泡般破碎,不复存在。”
薛退甲压低声音:“可杀他谈何容易?他的耳目已渗透到我的亲信卫士中,人多必将泄露风声,人少了又有谁能与他争锋?”
我默然,多少有些尴尬。办法是我想出来,自当由我去干。然则藏刀太像叶惊尘,我从心底不愿亲手对付他。何况,对付他我亦无半点把握。
我举棋难定际,沉默多时的云怜花开口,令我解脱:“我,来试一试。”
唐遮言作品集·藏刀·十八日作者:唐遮言
第二十七章 九月十六 夏倾城
杀春寻处不是出于嫉妒;有人出了很高的价钱,让春寻处杀我。一年多来,我惟有东躲西藏,不让他发现我的行踪,伺机反击。我已经很久没能安稳地睡上一觉,常常在深夜爬起来逃亡。感谢藏刀,他帮我让这一切结束了。感谢归感谢,我不会因此手软,很乐意连他一起杀掉。彼时已有人为他开出不菲的价格。我认真地观察他想弄清楚春寻处垂败际是否亦令他遭受重创,可惜看不出来。诱人的赏金还不足以另我忘乎所以地去以命相搏。那一次,我没有动手。
短短数天工夫,刺杀藏刀的赏格奇迹般翻了十几倍。我相信从来没有谁为杀一个人出过这么高的价钱,令我无法不心动。拿到这笔巨款绝不容易,买家今日开出这个天价的同时,附加有条件:以三天为限。对于耐心冠绝于杀手圈的我来说,这颇为不利,放弃耐心必将增加我的危险,可金子的诱惑力总能压倒你对危险的恐惧。只要这一票成功,我就能心满意足地退休,从此养尊处优花天酒地地快活一辈子。我早已厌倦了这朝不保夕的杀手生涯。我决定拼这一回。
促使我接单的另一个原因在于我目睹了藏刀杀春寻处的过程。那不是实力上的较量,春寻处根本是中了藏刀的诡计。春寻处天资极高,自幼一帆风顺,养成了他骄纵的脾性,眼空一切目无余子,早早地种下他的死因。论武技,我自愧不如,而杀手不是简单的武士,拳头大的不一定就是最好的杀手;比如对付藏刀,春寻处活像一头笨驴给人算计,我,却将成为算计藏刀的人。
最好的刺客是将剑刺入目标的心脏,而死者的思想还停留在方才的得意之举中。
月黑风高,杀人良夜。在阴影中我化做了一块岩石,整整一个时辰一动不动。这是我的看家本领,我可以这样待上一整夜。
藏刀的习性我已了解不少,每天晚上,他必来后院待上一阵,会踱一小会步,每次都经过我现在藏身处能攻击到的最佳距离。今天,他再度步入此距离的一瞬我将给他以致命的一击。
终于,藏刀走进后院。他的步伐与我初见时略有不同,彼时他的步伐沉重,一如他的心情表情;此刻,他的步伐却轻快了许多,亦一如他现在的心情表情。他大约有些得意,得意时人的警觉总要差一些,这颇利于我的刺杀。
薄轻语紧随他走进后院。她穿着素白的衣裙,恍如仙子下凡,美得不可思议。
他们都远远地站住,她站在他的身后,说:“我以为后院中藏了一个天仙般的美人儿,害得你时刻要跑来。”
藏刀很慢地说:“现在,不是有了?”
薄轻语看着藏刀的背影,目光中闪烁着我看不懂的光芒:“你是说我吗?”
藏刀离开她,向前走来,亦是向我走来。
薄轻语幽幽地叹息:“你愿意带我离开这里吗?去找一个没有纷争没有血腥的地方,安安静静开开心心地过一辈子?”
藏刀停下。只要再走两步,他就将处于我攻击的最佳位置。上天还想让他多活一会儿。他说:“乱在人心;心静,天下无处不静,心乱,天下无处安静。”
薄轻语:“乱的心不可以安静下来吗?”
短暂的沉默,藏刀:“静的心不可以乱起来么?”
一丝哀怨掠过薄轻语的明眸,又一声叹息:“我,真不明白你心里在想些什么?”
藏刀:“别人的心思,谁会明白。”向前又迈出一步。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手紧紧地握住了刀柄。
薄轻语:“可我很想知道你心里想着什么,亦希望你知道我心里想了些什么。”
藏刀的声音忽然空洞得仿佛隔了一世传来:“谁能知道,别人的心里,真正在想什么?”
他终于迈出了最后一步。我毫不犹豫地出刀。藏刀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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