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玉传》第49章


“不错。”挛鞮维昌道。
“太子爷果然思虑周全。”那侏儒刚想点头,陡然便觉不妙。
“出战!”挛鞮维昌大喝道。
哪知话音还没落,帐外便是光芒冲天!
“着火了!”
“救火啊!”
“啊!”
立时百万人大呼,百万马嘶,百万狗吠。中间力拉崩倒之声,火爆声,呼呼风声,百万齐作;又夹百万求救声,曳帐许许声,泼水声。陋帐而出,只见无极墨夜,火烧彤云,火星如河。
虽人有百手,手有百指,不能指其一端;人有百口,口有百舌,不能名其一处!
挛鞮维昌眉头一皱,片刻便大笑道:“哈哈哈,来的好,来的好!”
大胡子和小侏儒看着挛鞮维昌一愣,皆是一头雾水。正想请君示下,只听头顶之上“嗤嗤”不断。腾挪闪躲之下,大胡子披风一抖“咧咧”作响,五步之内竟是一只火箭也未落下!那小侏儒更是一绝,脚下一踏便多了个窟窿,往里一钻真个“土行孙”的本事。
饶是烈火燎营,火海茫茫,却看挛鞮维昌运气三转道:“方圆阵起,撤!”方天画戟在手,暗语相示,排兵布阵,士卒有序,全然没了方才不知所措,手忙脚乱,任人宰割的样子。也难怪兵法云:“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了。
这句话,挛鞮维昌知道,公孙华也知道,甚至每一个读过兵书的人都知道。但是行军打仗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也难说的清楚,下一步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但是下一刻,总会知道的。当鲜血挥洒在这黄沙瘠地,土地便会记得他们的英勇,他们的生命。当然,也只是记得这些罢了,至于他们是谁,又叫什么,什么身份,便成了再无人知晓的孤魂。
即使是他们的主帅,即使是挛鞮维昌或是公孙华的血洒满雁门,也再不会有人识得。但至少这一刻,他们还识得,这一片火海之中的殷红,有那一分,是他所留下。
“太子爷!”两人异口同声道。
当冰冷的铁片与活人的温度相遇,仿佛久别的恋人紧紧相拥,把黄色的沙土变得比火焰,更加壮丽。
没有人认得这一片血海是怎样的百川东流,但这一刻,大胡子和小侏儒都看到了挛鞮维昌这个太子爷的鲜血。饶是二人出手再快,还是未能拦下,甚至于说,毫无反击之力。正当他们想将其拿下,那看似弱不禁风的医官足尖轻点,便飞出五六丈高,身法诡秘竟是一支火箭也未擦身。衣袖一震便换又了张花脸,消失于夜色之中,若不是生命的流逝,仿佛,一切都没发生……
“原来,我的血,也是红的……”本就是一线之天的眼睛,又笑了起来,眼角一弯,眉梢一抬,眼睛,似乎也再看不到别的东西,但,已经见识过巫山云雨,有谁,还会再留恋天边那一抹红霞呢?“哈哈,哈哈……”他这么笑着,开心着,而声音,也是那么爽朗,全没了阵前那浓云般的诡谲……
生命,总会枯竭,笑呢?即使可以停在那一刻的欢愉,声音,却还是一点,一点的落下……
当挛鞮维昌的眼皮落下,墨色,便将他整个生命吞没,如同无尽之海,再无声息。任旁人哭喊,烈火灼身,终留在那一片寂静……
一人生死,千万人生死。无论谁倒了下去,这场仗,还是要打下去,直到,有一方认输,或是……再没有人活下来。
鲁尔多牙根一咬,令旗一扬,怒道:“锋矢阵,突围,撤!”
一声令下,百万士卒,行而有序,当真如离弦之箭,难当其势。也终归射穿了,那一道火海炼狱……
当此之时,连绵山隘,亦竖起一旗,打出三支响箭,便再无做追赶,夜缒而行的人们,总算可以睡上一个好觉了……
然而当前锋归来,六军营帐,却是灯火通明。对于数月败退,死守雁门的大小将士而言,他们需要一场胜仗,振奋军心,重整旗鼓。没有任何一个踏上战场的将士不希望赢,这场胜利,他们守了三个月,用无数鲜血残肢,破甲身体死死守了三个月,现在他们终于守来了渴望已久的胜利,为什么不欢呼雀跃呢?
若不是中军大营勒令灭灯换防,整休营帐,怕是天明也不会停歇。
大营帐下,炭火烧的通红,不时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老人加了件披风,轻轻在地图上纵横谋划。
帐门一起,刑笙和赵可便挂着笑意乐呵呵得走了进来,异口同声道:“公孙将军!”
“回来啦,坐吧。”老人道。
“是。”说罢,两人便一左一右得围坐在炭火旁烤起手来,案上呢,早已温了酒,切了肉。
“夜袭不比白天,不过到底总归是打了胜仗,聊作庆祝。”老人道。此刻,他还是无悲无喜,一如白天那般平静。眉头紧锁,眼角皱纹,再加上毫无生气的长胡。倒是显得比赵可,还要年迈许多。
两人呢?也都不以为意,见怪不怪了。
刑笙道:“战果还算不错,依大帅言,匈奴粮草十去其六,营帐烧了大半,他们逃时匆忙,所携物资,亦是甚少。”
“死伤呢?”公孙华道。
“弓箭手折了五十有六,伤者不足二百。”刑笙饮了口酒又道:“依您所言,马匹尽杀,敌死不足百人……对了对了,探子来报,挛鞮维昌已遭刺杀,当时难以指挥六军,下令的,也是他身旁的右将军鲁尔多。”
“不错。”公孙华道。
赵可不解道:“公孙兄,在下有一不解,为何只断物资,不斩敌首呢?”
“赵兄,一碗饭,可以让一个人吃饱,能让三个人吃饱吗?”老人道。
赵可赞道:“妙啊!匈奴战线超长,物资运送必然是迟缓,到时粮草不足必定军心不稳,到时纵使百万之师,也定然要土崩瓦解,我军,亦可攻其疲乏。”
“不止呢~”刑笙道:“这一仗下来,咱们所掠粮草物资,足可充以装备,明儿个一早,让六军将士都吃上肉!”
“刑笙,立刻回书,本月物资供应,前线减半,屯粮、械,于河南,调三万精兵严守。”老人道。
“好好好~先让我把这口酒喝完,喝完~”刑笙一声懒散,公孙华呢,也没有再说什么。
“公孙兄,如此命令,会不会过于谨慎?”赵可道。
“我们刚从匈奴那得来粮草马匹,可补不足。再者说,一个吃着芝麻大饼的,看着一个吃着半个窝头的,也许平时吃一个大饼吃不饱,可现在,一定会感觉很饱的。况且,若是一个人吃的太饱,那也容易生出别的心思。”公孙华道。
赵可一听,也不由得点了点头。
寒风催着一地白霜,睡梦的寒鸦也不由得打了个激灵,抱怨着凉夜不解人情。那两盏残灯,也敌不过这更深露重。现在,大营的灯也熄了,
灯,熄了,人,却能睡吗,又,睡得着吗?
星火连营照寒夜,
凯歌高奏梦长安
第三十二回
丹凤折翼,泪把心事看
信徒焚香,翘首盼人归
忙碌的夜终于安静,营旁更火也不由得打起了呼噜。
第一次感受到光时,有一个熟悉的味道,有一张熟悉的面容,有一分熟悉的温度。后来,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再迎接光明时,太阳已经照的老高。
一旁的医官捻着胡子道:“将军总算是醒了。”
“我……”
话还没说完,粗眉毛便示意他禁声,搭上了他的脉门,轻轻点了点头,松了口气道:“不错,不错……”对上那满是疑虑的眼睛,医官又道:“命保住了,好好休养些时日便可。”
少年笑道:“多谢先生!”可身体刚想动弹便是痛苦不堪,猛然失力,瘫在床上。
“别乱动啊。”粗眉毛道:“命是保住了没错,可……”
公孙凤眉头一皱,转而笑道:“先生但说无妨。”
“命是保住了,可将军双腿只怕……只怕再没法子复原了。”医官道。
“先生的意思是……”
“怕是要终生拄拐了……”
“什么!”少年情绪一动,身上便又猛疼上几分,登时咬紧了牙关。心道:“冷静,冷静,公孙凤,事已至此,有没有什么补救的法子,仔细想想现在的情况,冷静,冷静……”
“恕在下直言,将军您受了那么重的伤,流了那么多血,能把命吊回来,着实万幸。”粗眉毛道。
少年深吸了口气,笑道:“多谢先生。还未请教……”
“哦,在下赵行,总司军中医官。”粗眉毛道。
“先生与赵将军……”少年道。
粗眉毛笑了笑道:“大人英明,实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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