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明美学》第35章

颜山和洛北生俯身将手中的白花摆在玩具熊边上，神情肃穆地在原地站了片刻致哀之后才转身离去。
洛北生方才注意到颜山放花时右手缠着纱布，关心地问道：“你手怎么了？”
颜山不在意地说道：“不小心划了一下。”
洛北生连忙又问：“严重吗？”
颜山摇摇头：“没什么事。”
两人往回走到校门口，此时天色已有几分全黑的意思了，颜山抬手一指不远处的十字路口，说：“咱们去那个路口，你带着桃木挂坠没？”
洛北生虽然不知颜山打算要做什么，但他信任颜山，所以也不多说什么，认真地听从了颜山安排，从衣服口袋里找出桃木挂坠，轻轻放到颜山的手里。
他们走到十字路口边上，在街边一角少有人路过的地方，颜山从背包里小心取出自己写好的三道符咒，将其一一展平，包裹住桃木坠折严实了，而后用打火机点燃了它们，火烧旺后颜山手一松，符咒燃烧成亮眼的火球掉到地上，不过一分钟火光便意外迅速地熄灭了，只剩一小块焦黑的残渣。
洛北生惊异地看着颜山的极为熟练地举动，他完全看不懂那些黄纸上用红笔画成的如灵蛇般盘旋迂回意味不明的图案，为什么要将桃木坠包起来烧掉？点着后火烧得远比正常情况快，火势也更旺，在极短的时间内燃烧殆尽，整个过程说不出的诡异。
眼前的一切是洛北生生平为所未闻见所未见过的，超越了他有限的认知。
洛北生迟疑了一会儿，犹豫着小声问：“颜山，黄纸是你自己画的吗？”
颜山转过头在思考着什么，他直视着洛北生的眼睛没有闪躲，良久，他下了决心，回答道：“是。”
颜山说：“对不起，我之前骗了你，我不是师大的学生，也不念中文系，我的确在上学，不过上的是其他学校，学的专业很少有人听说过。”
洛北生眼神有点发愣：“……是嘛。”
“我的专业与幽明有关，游离于现代文明之外，你看到的桃木挂坠，黄色符咒都是我真正所学内容的一部分，也是我真正所处的世界。”
洛北生听不懂了：“幽明？”
颜山仰望着头顶墨蓝色的苍穹，缓缓说道：“‘仰以观於天文，俯以察於地理，是故知幽明之故。’幽明最早出自《周易？系辞》，指有形与无形之象。后来随着时间的流逝，解释变得更加宽泛：昼夜，阴阳，生与死，人间与阴间，人与鬼神，善恶及贤愚。但无论哪种终不过是有形抑或无形的事物，世间森罗万象，不过如此。”
洛北生弯着眼睛笑起来，露出脸颊的酒窝：“我还是不大明白，听着很深奥。”
颜山没在继续解释，转而问他：“我对你说过谎，我们还是朋友吗？”
洛北生毫不迟疑，认真地说道：“你肯定那时候是有不方便说出口的缘由的，所以我并不介意，我一直会当你是最好的朋友。”他笑眯眯地补充道：“谢谢你这次帮了我。”
因为常常需要更换住所，难以久居一地，颜山的生活圈子窄得可怜，身边几乎没有朋友存在。
眼前的大男孩是他这次搬家后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不在意自己曾经欺骗过他；虽不理解自己所处的世界具体为何，却不厌恶，态度非常包容。要知道，这在崇尚科学的今天，他提到的，在其他人眼里已经堪称异端了，贸然说出口，很可能会被嗤之以鼻或加以批判。
“这是搬家后的第五天，我找到了新的朋友。”颜山开心地想到：“真是个不错的开端。”
☆、第二十章
随着省里比赛的临近，科大篮球队晚上安排了加训，他们两个人又兴高采烈地说了会儿话，洛北生才依依不舍地和颜山道了别，赶回去球场参加训练。
颜山打算回去的时候顺路去趟超市买点东西。他正走着，路灯渐次亮起来，天已黑透了，颜山看了下时间，晚上八点多了。
他正想着一会儿该买些什么，满脑子都是备选零食，就这样往前走了十几米，颜山突然意识到他还有没等到小白的电话。
下午和林微在咖啡厅见完面，距离现在已过了三四个小时，颜山计算着时间，内心有些焦躁不安，他拨通了留给三鲜的手机，电话那头嘟嘟了四五下，被直接挂断了。
颜山一惊，立马紧锁眉头再次把电话打了过去，他在原地来回走着，等了好长一阵子，三鲜贱兮兮的声音才出现在听筒里：“哎呀~爷刚才爪子一滑按错了，颜山你……”
颜山正不耐烦着呢，他截断三鲜的话头，直截了当地问道：“小白回来了么？”
三鲜在那头说道：“没有啊，他这回真离家出走了？”
还没回来？！
颜山有点急了：“你看好家，一旦小白到家让他马上联系我！”
说完他直接挂了电话。
颜山心烦气躁地握着手机，屏保显示的时间到八点半了。
小白到底跑哪儿去了？
他胡乱地揉了把头发，在家干等着也不是办法。颜山拿定主意，解锁了手机，翻出之前林微给他发短信的号码，按了通话键凑到耳边。
电话很快接通了，林微悦耳的声线从那边传过来：“喂？颜山，怎么啦？”
颜山克制不住情绪，几乎是在冲着电话嚷：“小白现在还没有回来，林微你给我说实话，你到底有没有放小白？！”
林微呼吸一滞，但他马上冷静地说道：“颜山，你先镇定下来，不要慌，慢慢听我说，我发誓没有再骗你，下午在咖啡厅，视频通话里你亲眼看见的，小白自己走出我家，贝雷斯没有阻拦他，而且你和他在视频中说过话，说明不是我提前录好的。”
林微停顿了几秒，很快提出了一个方案：“我这边马上去警卫室调取小区内的监控，查小白出门后的行动路线，我派贝雷斯开车去接你过来，你也来检查监控录像。”他强调道：“你放心，如果我这次再想对你下手，你那位教授马上就会知道。”
晚上堵车高峰已过，路面车流少了许多，颜山在路口等了不到二十分钟，贝雷斯开了辆奔驰越野接上了他。
颜山一声不吭地坐在后座上，贝雷斯沉默地在前面开着车，这个恶魔一贯话少。他们之前在林微家里打过一场，闹得很不愉快，颜山只要看见他，就会不由自主地神经紧张高度戒备，所以一路上谁也没说话。
贝雷斯车速开得很快，没多久便到了南郊的别墅区，车进小区没往里走，直接停在警卫室边上。
颜山下了车跑进警卫室，林微已经在里面安排值班的保安调阅监控录像了。
林微穿着居家服，发卡别住头发帘露出额头，有几分不修边幅，没有一点当红明星的样子，看来是已在家准备休息了，被颜山火急火燎的一个来电弄得连衣服也顾不上换，直接出的门。
他见颜山来了，冲他挥了挥手，示意颜山站在监控屏幕前：“已经查到有小白的录像了，我问一句，有没有可能是他自己不愿意回去，私自跑到哪里了，你好好想一想？”
颜山本来很确定小白不会这么做，但在林微目光的审视下，他开始变得不再那么肯定，有些茫然了：“我让他直接回家的，小白应该会听我的话……”
林微又问道：“除了你家，他还有别的能去的地方吗？”
颜山努力回忆着过去生活里一切可能与此有关的细节，小白生气了会自己跑出去，他并不知道这时候小白会去哪里闲逛，也不清楚除了自己和三鲜之外，小白是不是还认识其他什么人或是灵体。
小白从来没有主动和颜山说起过这些。
颜山只知道无论小白再怎么生他的气，在外面晃悠够了，晚上也是会自己回来的。
颜山从来没有遇到像今天这样一去不返的情况。
林微调取到的监控里，能清楚的看到小白背着包，从林微的房子里出来，一个人走出了小区，上了一辆停在不远处揽客的出租车，而后车很快开走了。
这是监控中最后能看到小白的画面，右下角的记录时间是三点五十二分。
此刻的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十分了。
林微指着最后定格的监控画面问保安：“那辆车的车牌能放大看清吗？”
那辆出租离得远，只能勉强看清车型，看不清车牌。
保安摇了摇头：“不能，监控图像清晰度有限，没法在放大了。”
他们只能筛选出小区围墙上的监控探头拍到的视频，把其中有用的镜头一组一组拼起来，寻找那辆车的行动路线，查了所有小白上车后那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