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圣归来]大王你棍粗吗》第12章

翻覆日月失色。
这并非是我的妄想。虽然大王被封印困住了手脚，金箍棒也不可能掏出来了。但他在我心中依旧是那只能翻云覆雨的最英俊的公猴儿，山神实在不算什么。
其实我猜测大王那句话大概只是随口一说，以示挑衅。只是他不知道，“小小毛神”这四个字对于外面那山神来说，如同在他的心里砸下一块儿巨石，还是指着最柔软最脆弱的地方砸的，这比无论什么样的兵器的伤还要疼痛。
“真是大言不惭！你别忘了你身上有如来佛祖亲自设下的封印。只要封印一日不解开，你的双手双脚就永远只能被锁链所束缚。孙悟空，你现在不过是只毫无翻身之力的普通的臭猴子！”
大王被激得一晃锁链，沉声穿过空气传到我耳里，直让我觉得头晕脑胀：“嗤，这地方总有一天会困不住俺老孙！而现在，只要我一日被困在这里，你就一日也别想离开。”
难捱的片刻沉默后，封印外传出巨石崩塌的声音，地面剧烈震动，仿佛整座山也为之震怒。山神的声音也从一开始的怒火中烧变为暴怒，入耳头疼欲裂。
“孙悟空，祸到临头，你还死咬着不肯认错。你以为我无法进入佛祖的封印，就真的拿你没有办法？”
“嗤，难怪你永远只会在封印外叫嚣，却不敢出现在俺老孙的眼前。是怕了吧？”
“孙猴子，你这是自讨苦吃！”
我以为大王会继续挑衅山神，但这次大王却没有回应。反而是土地们开始陆陆续续从外面搬来许多烧得通红的铁块儿。大王龇着牙看着土地们的动作，过了很久，慢慢的将龇开的牙合上了。然后他抬起头来看着封印的顶部，翘起一边嘴角笑了。
“小母猴儿。”大王没有看我，只是冲我勾了勾手指。他的动作实在很小，但我仍旧准确的明白了大王的意思。
我努力控制住想哭的冲动，极快的就跑到了大王的面前，双眼中充满了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过的恐惧。
“闭上眼睛，不要看。”大王说道。
我愕然的张大眼睛，尚且不明白大王的意思。便见大王仰起头张开了嘴巴，而土地们则是很快的跑了过来，一只一只的搭起了肉梯子，最后将烧红的铁块儿送进了大王的嘴巴里。
“滋……”
大王你现在有没有想做的事情？
我家的大王是只刀枪不入的猴子，这我知道。太上老君的三昧真火都没能炼化他这一身的钢筋铁骨，更何况只是铜汁铁丸。
我看着大王猛的握紧的手指，慢慢的闭上了眼睛，憋着一口气不敢哭出声音来。我一直以为从第一次看过大王饮下铜汁后，再看到这样的场景我应该已经能够强迫自己克制住眼泪了。只是没有想到，那种痛会变得感同身受，就如同烫在我身上一般。
大王的喉咙里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不知道是因为不屑发出还是被铜汁烫得已经发不了声。我只能听到他的血肉被烫得滋滋作响，我知道，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他的皮肉还会继续长好，长成不屈的铜皮铁骨。
“孙悟空，这不是最后一次。”
空掉的法宝里仍旧滋滋的发出声响，土地们丢掉手中的勺子，缩到我身边拽拽我的尾巴。山神的声音清清楚楚从外面传进来，听得我心头一颤。
我“唰”的张开眼睛看向大王，然后亲眼看着他脖子上最后一块血肉模糊的地方慢慢长好，肌肉与筋络如同初春的植物一般蔓延开来，从胸膛到嘴角，渐渐的重新被皮肤覆盖。
大王张了张嘴巴，仍旧带着叫我闭眼时候的嚣张的笑，声音里还残留着沙哑。
“去你的吧。”
山神仿佛被什么掐住了喉咙般沉默下去，但片刻后他却不再被大王激怒了，而是低如洪钟的笑了起来。
“孙猴子，我有个消息要告诉你。任你心肠再硬，恐怕都受不得这消息。”
大王呼吸一窒，极快的看了我一眼，接着却又道：“嗤，故弄玄虚。”
我对山神恨得极深，本来正龇牙咧嘴的听着他说话，却在他下一句话说出口的时候愕然愣住，山神道：“今日地府有个鬼差，来了五行山找你，说是地府里有群猴子的魂魄要见你。”
大王猛的睁大了双眼，抬起头来仿佛想直视着山神的双眼，然而挡在他面前的却是厚厚的寒冰，除此之外，他什么都看不到。
“孙猴子，你当初在花果山为王，一定早料到有一日会连累花果山，所以才将群猴的生死簿尽数毁去。”山神说到这里，停下来愉快的哈哈笑了两声，“你以为这样他们就不会死，但你却不知道，四百年前玉帝下令火烧花果山之时，有群猴子与天庭作对，躯壳被三昧真火毁掉，之后他们的魂魄便飘荡在人间，无处可归。没有生死簿，连地府都不会收他们。你以为你掌控一切，你以为你给了他们长生不死。孙猴子，你不知道，你害惨了将你奉为大王的那些猴子猴孙！”
滴答。
一滴眼泪顺着我的脸颊滴落在冰面上。
我抬起手来捂住胸口，张了张嘴巴发不出声音来。
我一直以为他们只是不能活过来了，原来他们……连死也死不了。
山神说完这些话以后，回音还回荡在封印里，缭绕着叫人想装作听不见都不行。
“孙猴子，你一日不认错，一日便只能待在这里，天庭不会让你见到他们。”
我的目光紧紧的盯在大王身上，其实我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我想看到他仍旧保持着桀骜的笑容，想看到他挣脱束缚去将小伙伴们救回来，想看到他挥开他鲜红的披风，穿好他坚冷的战甲，爆发出像以往一样能摧毁一切的力量。
但他已经深深的低下了头去，胸膛上新长出的肌肉和拳头上的筋脉爆起，强烈叫嚣着想爆发出来的力量被锁链紧紧的束缚住，如同会维持着这样的姿势，直到天地都寿尽的那一天。
“孙猴子，怎么，你终于不再嘴硬了？”山神的哈哈大笑声已经扭曲了起来，“说起花果山的猴子，我倒忽然记起来，不久前还有只猴子来过五行山。你说那只猴子会不会是花果山来的？它千里迢迢的来到这里，是不是也是来找你算账？”
大王你会一直记得我吗？
我从花果山来到五行山，是来找大王的。
从前我想，像大王这样的公猴儿，我这样的母猴是终其一生都不可能接近哪怕一点点的。天上的美貌仙女们有眼光好的，只要对大王笑上一笑，那效果也比我默默地注视着大王一百年好上千倍百倍。
还有能驾驭风雨性格开朗的龙女，能在大王与人打架时帮上大王的忙，大王对她们必定也是心怀欣赏，再不济的也是那比男人还要豪爽爱结交朋友的女妖们，她们能与大王把酒谈天，舞剑斗法，大王会将她们记在心上。而我呢，我什么也做不了，我连给他加上一件衣裳，都会被他拒绝。
后来大王从遥不可及的天上落了下来，他的身边再也没有各种各样的女仙和女妖，但他也失去了让他骄傲的所有东西。虽然不知道他在哪里，也不知道终其一生能不能找到他，但我终于有能接近大王的机会了。
我就是这样一只虚伪的猴儿，口口声声的说只是为了陪着大王，但我其实心怀不轨。我想找到大王，然后用力的抱一抱他，再让他记住我。
抱一抱大王之后呢，我想留在这里等着大王，一直等到大王摆脱封印的那一天。到那个时候哪怕他的身边重新围绕着别的更重要的人，我也能从心底里为大王感到高兴了。
本来一切都是很顺利的，大王甚至对我已经不再小心防备了。不久前我才抱着他的大腿睡了一夜，我甚至感觉到自己和大王就隔着那么薄薄的一层东西，只要等着时间将那层东西捅破，我就能重新见到从前意气风发的大王了。
只是我没有想到，山神会带来这样一个消息。
我怎么可能想到呢。
山神的低吼萦绕在整座山上，惊得满山的鸟和动物四处逃窜。在封印里回荡着的回音里，我只能想到从前生机勃勃的花果山，山上起了满山的大火。强壮的公猴儿们将母猴儿与老猴儿护在身
后，然后在三昧真火里惨叫着化作灰烬。
有的到死的时候，都还在叫着让我们快逃，抑或是叫着大王救命。
可大王最后没能救得了他们的命，大王连自己都顾不上了。
山神在封印外不知道叫嚣了多久，最后他不得不离开了。这里是如来佛祖的封印，他只是奉佛祖之命在这里看守大王的一个山神而已，进不来。
我曾经觉得山神很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