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取归来同住》第49章


李泓歌垂下眼睫,将一点阴影藏进眼底,他道:“温兄,虽是设局,但我一定不会让你涉险。”
他又抬眸看向温曙耿,眸中一片诚挚:“我们回去再详谈如何设局。”
“好。”温曙耿答得颇为轻松。
……
天色渐晚,温曙耿慢悠悠出了门,在街上闲逛。红尘万丈,皆是他所陌生的,他确乎如庄主所说,长于深山。
虽不知庄主所欲为何,但担着义子之名,温曙耿无法否认庄主对他的好,可感情方面么,却不见得多么亲厚。
他大病初愈时,所见便是宋子玉,纵然将一切前尘往事尽忘,可与庄主相处时,也不该一点熟悉感也许。
反倒是遇见顾轶那天。星光微茫,他于河水中沉睡,偏叫他觉得熟悉至极,仿佛曾日夜相对。
那声痛苦而痴迷的“师父”犹扣在耳畔,顾轶那样子他实在难以忽视。
顾轶的师父,仍有他痴心寻觅,经年不忘。而自己呢?可曾有人在深夜里,唤过他的名字?
不知怎的,温曙耿心头一阵钝痛。一路走来,所见之人皆有真心想要寻回的人,都被思念压得艰难喘息。
他们寄希望于那归阵,残忍地要借自己淋漓的鲜血来换回失者。唯有许漪漪,良善温柔,不愿害了他。
顾轶呢?顾轶明明知道自己能为他找回心心念念的师父,他会觉得待在自己身边很痛苦吗?咫尺之遥,他有太多机会了,一把小刀,便能够替他找回师父。
顾轶在自己身边待着,可曾坐立难安?辗转反侧之时,他可有盯着自己的后背,沉思许久?
温曙耿不知道顾轶怎么想。他有些害怕。
沿着江边,温曙耿漫无目的地来回踱步。他没看见,左侧的一家古董店里,顾枳实正顺梯而下。
手下告诉他,寻香鲛那洞穴里食獍仍生龙活虎,守护着寻香鲛。而他们的人四下搜寻,仍旧没有他师父的下落。
而从宋子玉那调查来的消息更是有限得可怜。仅仅得知三年多以前,他出自官宦人家,而族中再无人知他去往何处。
仿佛他和温曙耿是从天外而来之人。
顾枳实头疼得厉害,他几月来都误以为温曙耿便是师父,如今懊恼不已,又不知何时才能寻回师父。
他走下楼梯,温曙耿便刚行至他面前,顾枳实一时也是惊喜,连忙唤他。
温曙耿听到声音,停下来循声看过去,却被大步走来的顾枳实先从袖口钻去握住了手。他微微仰起头,轻声叫他:“顾轶。”
声音有些迷恋,又有些茫然。
顾枳实一怔:“怎么了?”
“我饿了,教主请我吃馄饨。”他却又忽地笑了下,眸光灵动,指向街边一家热气腾腾的馄饨店。
顾枳实便拉着他的手往那边走去。
吃完小馄饨,两人沿着石子路往回走。
月色落在脚下,周遭人来人往,却也没人注意到这举止亲密的两人。
温曙耿向来不是自陷囹圄之人,他不愿以心为困,既生迟疑,便坦然自若地问出口。
拉住顾枳实的衣角,步伐放慢,他道:“昨夜,我听见你呓语,唤了声师父。”
顾枳实的心骤然一紧,他顿时无措:“我……”
温曙耿一笑,仰头看他:“是那次,你说就算挫骨扬灰你也会认得出的那人吗?”
顾枳实无法骗他。他点了下头,心却一瞬间沉了下去,总觉得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危险而可怖,一步步走进他和眼前人之间,他的身体极速变冷。
“你想找到他吗?”温曙耿轻轻地问。
四面楚歌之中,顾枳实奇异地在自己冰冷的血液里找到了疯狂窜动的东西,那是对师父的执着,他沙哑着声音,笃定万分:“我一定要找到他。”
温曙耿的目光充满温情,似乎对他的坚定十分满意,可他说出的话却叫顾枳实如堕冰窖。
那张色泽漂亮的薄唇一张一合,不紧不慢地道:“归阵,可追世间任何一个人。”
顾枳实如遭重击,他难以置信般看了温曙耿一眼。他死死地捏住自己的手指,他简直想把眼前这人揉进怀里,狠狠地揉进去,一点不让他脱离自己。
他怎么敢!怎么敢说出这样的话?他竟这般想我?我哪会因为要找回师父,就舍得用那归阵伤他!
要不是怕自己弄痛了他,顾枳实此刻一定用力地搂紧他了。
“我不会的。”顾枳实嘴里苦得要命,“我不会叫任何人伤害你。我会自己找回师父,你……”
他苍凉地背过身去,声音很轻又很无奈:“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哪里舍得?”
“顾轶,”温曙耿在背后唤他,声音像孩童般无辜天真,“你不会为了师父而不要我是么?”
他一句又一句地问他:“你在梦里也呼唤的师父,你生死覆灭也不忘的师父,也不能撼动我在你心中的地位是么?”
顾枳实心下一软,他忍不住转身回头,看向温曙耿那双水汽弥漫几乎显得委屈的眼睛。
他差点忘了。木雾寨里那时,温曙耿险些被献祭成功,他那么无助、害怕,被他抱在怀里时还不住的颤抖。
他次次都说那阵法是邪书,他冷傲地说他既然被选中转生之人,他便要阻止那些愚昧之人伤人伤己。
可他未尝不心寒。
那些人眼里没有他,他们只看到他身上的另一个魂魄,他们热烈而渴求的目光并不是投向温曙耿。
温曙耿目睹了那些人追寻的疯狂和无力。他只是害怕,顾轶,他喜欢的人,有一天也会为了更重要的师父而牺牲他。
可顾轶不会,顾轶给他一个终生承诺,像一记滚烫的热吻印在耳边:“你是你,师父是师父,你们对我同等重要。我会寻回师父,我要他为你我见证。”
他定定地看着他:“我会和你成亲。”
温曙耿蓦地眼眶发热。顾轶一句话,便足够了。他再也不会怀疑了。
他心底默念:我又哪里舍得叫你因寻不到师父而痛苦。我会帮你,我会设法弄清楚那归阵,我要替你找到师父。
温曙耿道:“你答应我,你不会用归阵害人,你不会同李诚一般做那等痴缠愚昧之事。你不准以命换命,你的命是我的。”
顾轶的目光诚挚、恳切。他比温曙耿更高,却如同单膝跪地仰视着他一般,虔诚如敬奉神灵,他道:“我答应你。”
温曙耿笑了,他仰起头,眼神却倔强执拗,像千寻而得心爱之物,心底激荡不已,自然而然发出动情的呼唤:“你亲亲我。”
哪管周遭人声鼎沸,顾轶想也不想地便搂住了他。
一记吻印于唇上。他道:“信我。”
温曙耿闭上眼睛,安心靠在他怀里:信你。”
作者有话要说: 我爱狗血,这微妙而脆弱的误会,真是了不起的美。(不是夸自己,是夸狗血!)
第41章 
月色寂寥,顾枳实一人在屋顶坐着。一只信鸽正飞向远处,他手指间夹着的信纸上字迹嶙峋有力。
片刻后,纸屑在清风中散开,顾枳实双手向后撑,看向远处高耸入云的接天楼,那处再不像月圆之夜那般震撼人心,只在顶楼透出幽微的灯火。
杨长老称,李泓歌的兄长李洵进退有度,为人正直有礼,为人处世极见风骨,绝非李泓歌所言的卑鄙小人。
杨长老与他颇有些私交,言辞间对李洵赞不绝口,更隐隐透露,矢日庄庄主渐渐退至幕后,李洵手握重权。
顾枳实露出一点戏谑的笑容。李泓歌处境艰难显而易见,这处私宅虽看着也华美,用人奴仆却不见得多么尽心。
李泓歌既说得了父亲信任,却又居于外宅。何况下任庄主之位花落谁家,恐怕庄内人心知肚明。李泓歌即便回来,又分得了多少权势?
眸色一暗,顾枳实想到那书房里的印记,面色更冷了几分。那是个阵图,与当日温曙耿被献祭时,背后出现的妖异圆盘一模一样。
这人分明心怀鬼胎。但他面上装作与温曙耿知己情深,又不知在演哪一出。
顾枳实心下一动,又从怀里摸出那张归阵的阵法残卷。李泓歌,难道也有什么想要追寻之人?
“教主日理万机便罢,连夜里的时间都不分给我。”身后传来轻轻的声音,带着点笑意。
顾枳实忙将他搂进怀里,替他挡着风:“怎么穿这么少就出来了?”
温曙耿半坐在他怀里,抬起头来看他,眼里还满是促狭之意:“教主受累,分我一半衣裳便行。”
顾枳实无奈,将他搂得更紧些,低下头用鼻尖碰了碰他的鼻尖。
“只愿这夜无贼,我们别打搅了人家。”温曙耿还说着笑话。
顾枳实陪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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