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竞芳华》第145章


周姨娘小心地为项景天脱下外裳,再为他松开腰间的绦带,好使他不必束缚于身。再扶着满心疲惫的他来到楠木长榻边,伺候他躺下,一边从身后大丫鬟的手中取过建莲红枣汤,用小银勺舀了一口递到项景天嘴边,柔声曼语道:“老爷,喝一口甜在心里,不必记挂着烦苦。”
项景天就着她的手喝下甜汤,叹息了一声,道:“最近发生太多事了,心里累得慌,只有你这儿最清静。”
周姨娘温婉含笑,拿巾帕替他擦拭嘴角:“只要老爷记得,不管外面如何风吹雨打,还有静香这儿,永远是安安静静的,等你前来歇上一歇。”
项景天眼中似乎泛起一抹安慰,伸手将她拥进怀中,低声道:“静香,幸而还有你。”
周姨娘温柔如扶风弱柳般依偎在他怀中,每日以玫瑰花汤热敷的面容肌肤紧致嫩滑,分毫没有岁月侵袭留下的痕迹,那是她多年以来的悉心护理,也是她为了今日这一席之地所付诸心血之中的一环。
为着他今日的珍视,昔日的殚精竭虑,总算是没有白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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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想要永远对一个人好,很简单,只要你对她怀有内疚,那么你这辈子都不会再辜负她了。
又有人说,内疚是最没有用的情绪。而我觉得,内疚可以令我做得更好,对庭真更为义无反顾,无论我遇到什么困境,只要我想起我曾经亏欠庭真这么多,我就可以毫不犹豫地为她奋不顾身。
其实我根本不害怕晋王,从他要留我在身边那天开始,我就决定了,我不会让他再继续纠缠庭真,这一次,我一定要让他永无翻身之日,不惜代价,不择手段。
上一世,我因为不会撒谎而一败涂地,这一生,为了庭真,我必须圆满成就我的每一个谎言。
言溥博,你输在高估了自已,低估了我。技不如人,只能服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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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快疾驰的马儿往致命的悬崖狂奔过去,项庭真窝在言溥博怀里,几番想要挣扎,却是半点动弹不了。他是那样的决绝,两手僵硬得一如他誓不回头的心意,他不会回头,后方已然没有了希望,唯有与她一同奔死,方能圆了他那颗连自已都不知如何修补的伤心。
言溥博目光一阵凝滞,抱紧她的手臂略略一松,随即,他低头静静凝视着项庭真。
再没有多久,便到达悬崖边了,项庭真无望地闭上眼睛,静候死亡。
忽而,言溥博将她发髻上的碧玉云纹六菱长簪摘下,紧接着一手将她推下了马去,她整个儿重重地摔落马下,这一下来势突然,又是急速之下坠马,她只觉得浑身一阵剧痛,已然来不及反应,只感觉身子不受控制地往不知名的方向滚落,天旋地转之间,她无从思量,无从抵挡,只是在疼痛的包围下越滚越远。
言溥博手里握着她的发簪,驱马前行。
也许下一刻就是命丧黄泉,既然不忍心让她陪同赴死,那便留着她的一件饰物作伴罢。
悬崖就在眼前了,马儿似乎是有所惊觉,一下高高跃起了前蹄,尖声嘶鸣。
言溥博猝不及防,身子往后倾落,滚落下马。这一下来势突然,他根本煞不住的身子,头颅猛地撞落在地,他只来得及感受到一阵震跌四肢百骸的痛楚,便再没有了意识。
项庭真醒来之时,已是四个时辰之后,她艰难地自野草丛中爬起,拖着伤痕满布的身体往前走去,蹒跚的脚步下意识地往悬崖的方向趋近,她不知道为何心里会有一重牵挂,牢牢地勾动着她的心房,让她不能自顾逃命,让她不能放下那个未知生死的人,她只想看一看,看一看那个最终还是没有把她置诸死地的人,是否安然。
近了,近了,果然看到了晕倒在地人事不省的言溥博。
她踉跄着来到他身旁,一眼看到他重伤的头部,不由大惊失色,“王爷,王爷,你醒醒,你快醒醒!”
“王爷!”
远远地,传来这一声紧张的高呼,不知是谁人,正在策马前来。
项庭真听闻这一声,一下燃起了希望,连忙起身回应道:“王爷在这里!在这里!”
史立国急急循声赶来,忙不迭跳下马来到言溥博身旁,连唤了几声,言溥博始终是深陷于昏迷当中。
项庭真慌道:“王爷重伤,还有一息尚存,快把他带回去疗伤罢!”
史立国才想行动,倏地想起了什么,又停了下来,两眼意味深长地望向项庭真。
项庭真满脸惊悸,一心只在言溥博身上,并未察觉史立国的异样。
“项姑娘,王爷如今出事,恐怕是难逃皇上的罪责。倘若王爷被问罪,未知末将等人可还有活命之机。”史立国半带犹豫,迟疑不定,“有一些事,是王爷日前命末将去查知的,王爷本想另待时机让你得知真相,可是如今发生了这等变故,末将此时不说,恐怕日后再没有说的机会了。”
项庭真抬头看向他,接触到他凝重的眼神,心没来由地往下一沉,怔怔片刻,方疑道:“真相?什么真相?”
史立国生怕后头会有别的将士搜寻过来,不敢再耽搁,连忙道:“闻意远,并不简单,他接近你,是另有所图!”
项庭真神情一松,道:“我晓得你们视意远为敌,可都这个时候了,救王爷要紧,别的事还是先别多说了。”
史立国急道:“你娘的死跟他有关!若不是他帮着你们项府的周姨娘做事,你娘便不会含冤惨死!”
仿佛是冰天雪地中突如其来的一盘冷水,兜头盖脸地浇在了脸面之上,她顿觉心头激灵灵一抖,就连身子也僵住了,她直勾勾地瞪着史立国急切的脸庞,颤声开口道:“你说什么?”
番外:支离破碎
史立国每字紧促,是刻不容缓的急切:“碧荷其人你可知?闻意远是受周姨娘所托,设了陷阱让你往里跳,你可还记得,你娘是不是受碧荷的指证,才会走上绝路?”
项庭真骤然大惊,摇头道:“不会,意远不是这样的人,即使天底下所有人都害我,唯独意远,他绝对不会害我,你休得再诬蔑意远!”
史立国道:“王爷早就想到你不会轻易相信,他已经命人把碧荷找到,你要想知道底里,大可跟随我前往与其一见,当面问个明白!”
项庭真颤巍巍地站起身,只觉得眼前一阵晕眩的发黑,仿佛是她不能明辨人心的一双浊目。
史立国看一看身后,以他行军多年的经验,此时树林中的风吹草动显然是远处有大批的将军前来,他转头看着项庭真:“项姑娘,不瞒你说,王爷之所以派人查探闻意远的底细,本只是意气之举,没想到却另有发现,王爷虽憎恨他阴险狡诈,可更替你心疼,王爷不想你被蒙在鼓里,所以才暗里命人再三彻查,此事千真万确,闻意远才是害死你娘的始作俑者!”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那个总是在她无助时出现,给予她最大温暖和扶持的人,竟是居心叵测之辈?
史立国把马匹牵了过来,道:“项姑娘,前来搜寻王爷的兵将快要到了,你若想知道在下所言真伪,大可跟我走一趟。可为免打草惊蛇,请在闻意远未曾察觉前行事。”
项庭真满心凄惘,前面的路,她看不清方向,不知该何去何从。
“项姑娘……”
她敛一敛心头哀绝,轻声道:“好,我跟你走。”
什么是真相?她还记得,闻意远曾经说过,真相是要人命的,只看要的是谁人的性命。
碧荷,已经离开项府多时,此时再见,已为人妇,见着了项庭真,仍旧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恭敬模样,只在眉眼间多了一份于心有愧的惧意。
“是郑妈妈指使我下毒没错,不过,郑妈妈本来另有打算,没想到三姑娘您会这么快查到我头上来。”碧荷惴惴不安,言辞多添了小心,“想来,当初若非三姑娘插手,只待郑妈妈周全布局,指不定……就不会有后来大爷把我带到老爷跟前去之事。”
项庭真倒吸一口冷气,紧紧盯着碧荷道:“把你知道的,事无巨细,一五一十,全数告诉我!”
碧荷垂下头去,缓声道:“事到如今,奴婢也不敢有所隐瞒,奴婢本是周姨娘的远房侄女,当年奴婢进项府,虽有幸得到大太太院子里当差,可只不过是个二等丫鬟,月例微薄,我娘又身患重病,每有手头拮据之时,周姨娘总会私下里照应着我母女二人。日子长了,奴婢心里头只觉得感激,总想着,周姨娘这份恩德,奴婢总是要报答的。”她停一停,似有犹豫,终还是如实道来,“很快,报恩的机会便来了。郑妈妈指使我在二爷膳食中下毒,我不敢不从,事后,周姨娘找到我,问我可知内情,我不敢有瞒,便告知了她。没想到,过得一日,周姨娘又把我找了去,只说会有人将我下毒一事透露给二爷知道,让我仔细着应对,万一老爷找我问责,务必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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