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流年是道暖伤》第29章


爱被赋予了那么多圣洁伟大的定义,我却爱得那么卑微。知道宋紫君和钟焕文串通起来要拆散欣容和云梓天时,有种邪恶的念头冒出来,倘若他们分手,那有多好啊。后来小莺把录音给欣容,她和云梓天连争吵都没有,还继续恋爱着。
很多事情都沿着意料不及的方向发展。钟焕文是钟叔的儿子,百分百确定后,我把事情告诉了钟叔。钟叔感到吃惊,也对我感到抱歉,他说:“我一定会教训他一顿的,小姐你放心,我保证他以后不会再骚扰你的同学。”
那天做完值日去倒垃圾,被钟焕文拦截住,大概猜到他是为了什么。他说:“大小姐,算我拜托你,别在我爸面前说三道四的。”
“我只是说实话,你做了什么自己最清楚。”我鼓足勇气和他对峙。
他说:“我做什么不关你的事,又没惹着你。”
“你伤害了我的好朋友,我怎么可能不管。”
“那你想怎么样?”他的语气里充满不屑。
“炒了钟叔,你看怎么样?”生平第一次威胁别人,而且对方还是个男生。
“你别碰我爸,”他涨红了脸,缓了缓情绪,继续说,“我也是被宋紫君威胁的,算我倒霉,遇到你们。”
“只要你不再伤害欣容,这事就算了。”说完便绕开他,向垃圾区走去。
落日在西边慢慢沉隐,乔城的黄昏,是下班放学的高峰期,马路拥挤常常堵车。回家的路上,把车窗关起来,废气的气味立即消失了。透过玻璃看到商铺门口的卫臻,只是一瞥,便迅速掠过了。在无数个恶梦连连的夜晚,恐惧和痛苦快把内心撑爆。但自从滚下楼昏迷醒来后,似乎找到某个出口,可以释放这痛苦。
要等待一个适合的时期,等我想得足够清楚了,我知道,真相始终要经由我的口中坦露在世人面前。
五一前一天放学回家,本来要找琳表姐谈谈,自从姑姑和安东尼住到家里来,她少了很多时间陪我。去她的房间,推开门,看到地上是几箱打包好的行李。
“你要走了?”吃惊地问她。
她还在收拾最后一个行李箱,她说:“是啊,明天一早就走,回加拿大。”
我坐在床边,沉默的看着她收拾东西,心里有点儿失落。
“不要这样子嘛,开心点,”她停下手头上的动作,过来抱住我,“我是回去结婚的。”
“结婚?和谁?安东尼?”我差点儿忘了她之前订了婚。
她捧着我的脸说:“是啊,所以你要开开心心送我,知道吗?”
“嗯,新婚快乐。”我祝福她。
“来,帮忙收拾。”她放开我。
最后一只行李箱塞满来乔城之后买的东西,还有一本小的相册。她拿了几张我以前的相片,还有一些是这一年的时间里所照的相片。订婚礼我送她的礼物,父亲送她的名牌钱包,奶奶给她的几件珠宝。她拿出一个吊坠给我看。
“这个啊,你也有一个,是粉晶的。”她说。
我认得那吊坠,初中和她去旅游买的,我一直有戴,下意识摸了摸脖子,却一片空荡荡,猛然想起很久之前和小莺、路东哲去超市买水果,后来有小偷把我撞倒,可能是那时候弄丢了。
“我的不见了。”我把吊坠还给琳表姐。
她有点吃惊,把吊坠收进盒子,从奶奶给的首饰盒里挑了一个红玛瑙镯子给我。她说:“你戴着。”
“不行,是奶奶给你的,我不能要。”推开她的手。
“外婆给了就是我的东西,现在给你,”她抓住我的右手把镯子套进去,“就当帮我保管着,我还会回来的。”
那一晚我失眠了,摸着手上的镯子,眼泪就落了下来。她给我的,何止是这镯子能够承载得了的。这一走,再见面时,说不定要隔着某些不可名状的距离或是说空间。心里明白不过,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她始终要离开的,不可能永远留在这个家照顾我的。她将有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孩子。
整整一个晚上,我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直到天蒙蒙亮,睡了一个多小时,被楼下的声响吵醒了,第一反应,他们要走了。赶紧起来梳洗好换好衣服下楼,迎面撞上吴妈。
“小姐,我还想着去叫你起床呢。”吴妈说。
“我被吵醒,表姐他们走了么?”
“在楼下,准备走。”
我跑到前院,钟叔的车子停在门口,还有家里的另外一个司机也在往车里搬行李。我马上打开车门坐到副座上。
车子开往乔城机场。一路上谁也没作声。忽然想起安妮宝贝的一句话:沉默如同黄金,即使被岁月磨损覆盖,它亦会是我的光。而现在的沉默,是因为太多言语和不舍,无法表达出来。离别这个字眼,已不陌生,它曾成了我和母亲永远的姿态。
都走了,只剩我和钟叔站在人来人往的机场里。回家的路上,在车里,摸着手上冰凉的镯子,沉沉睡着了。又梦见母亲,就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她说会一直陪伴着我,她说思思要勇敢,没有人可以伤害你的。
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精神恍惚,思绪乱作一团,浑浑噩噩的感觉。课桌上摊开的试卷做了几个小时仍停留在第一题不动。回学校后借了小莺的试卷来抄,她的功课做得很整齐,满满当当的。
枯燥重复的生活又开始了。每天八节课,课间休息的十分钟显得弥足珍贵。一小部分勤奋的同学连那十分钟也不放过,埋在书堆里继续学习,另一小部分同学则是一天到晚都不怎么学习的。剩下的大多数人,像我和小莺,循规蹈矩的,课间十分钟丢开课本,或聊天或做别的事情。
那天课后像平时一样,把小莺拉到顶楼。面对吹来的温热的风,忽然很想一吐为快。在我决定说出真相的时候,最信任的琳表姐走了,而欣容一直不知道我的这些事,唯一能倾诉的,就只剩小莺了。当我告诉她杀死母亲的凶手,是我的时候,她整个人呆掉了,激动地说:“阿思,你疯了吗?话不可以乱说!”
“小莺,听我说,是真的。”我认真的看着她。
她愣了几秒,转身飞奔下楼。她迫不及待想要冷静冷静。我一个人在顶楼站到上课铃响了才回教室。最后一节课,从小莺游离呆滞的表情可以看出上得心不在焉的。放学后她走得比平时快得多,几乎是老师说下课,她抓起书包就跑了,我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收拾了书包。她似乎想逃避,她比我更害怕知道事实的真相。
晚上在房间里上网看《海角七号》,小莺打电话来。她道歉说白天的时候没等我一起走,她说:“阿思,对不起,我只是太震惊了。”
“没关系,你还愿意听我说么?我实在找不到可以倾诉的人。”我移动鼠标把正在播放的电影暂停。
“你说吧,我听着。”
这么多年来我始终害怕触碰的那些尘封在心底摇摇欲坠的记忆,我就知道,它们终有一天会重见天光。
十岁那年我和母亲在游乐园被绑架,匪徒把我们拽上车,绑住手脚,用胶布封住我和母亲的嘴巴,眼睛也被蒙上了。车子一路开,车上只有那人粗狂的谈话声和笑声,成了记忆里可怕的声音。我挨着母亲,哭不出来,只发出呜呜的声音。
许久之后,我们被拽下车,拖到一间破败的屋子里,他们才把眼罩和胶布拿掉。那种撕扯的刺痛感每每想起都恍如还停留在嘴巴四周。三个男人不算彪悍但很凶狠很粗鲁,他们拉开母亲的手提袋,把东西一股脑门儿倒出来,捡起手机拨通了父亲的电话,向他要钱。其中一个男人掏出小刀,在我的小脚上划了一刀,皮肉顿时裂开,鲜血争先恐后冒出来,虽然只是一个小伤口,却疼得我哭了起来。母亲哭着求饶,她叫他们不要伤害我,只要我安全,钱一定到他们手上。
那时母亲很年轻,长得细皮嫩肉的,为了我,她被三个男人给糟蹋了。那些不堪的画面,一想起就痛苦得想死。后来听到警笛声,匪徒匆匆地锁上门走了。我挪到母亲身边,那时绑在手上的绳索已经解开了。母亲躺在地上,睁着眼睛看我,她的嘴巴嗡动的想要说什么,我没听清楚。鼻血从她的鼻腔涌出来弄脏了她绝望哀伤的脸。我边哭边伸手帮她擦脸,可是越擦血流得越多,我便把双手捂住了母亲的鼻子和嘴巴,没过多久,母亲就失去气息,全身开始冰凉。我缩回角落里,抱着自己一动不动。
警察破门而入,带走了我们。然后医生说我患了自闭症,妄想症,所有人都以为我有病。其实我的确生病了。一直以为用枷锁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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