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廷和道:“我巴派人去试探过,殿下的意思很明白,他也知道此时是什么光景,所以只要有懿旨,他绝不会推辞,立即取道入京。”
李东阳松了口气,他最怕的就是夜长梦多,一般的情况,就算是太后有了懿旨,藩王也应该再三的推辞,这样才表现出自冇己本身并没有凯觎的意思,可是现在不比平时,还是及早答应,随即入京登上大宝的好,只要能登基,一切就都结束了。
杨廷和道:“现在就怕楚王极力反对。”
李东阳微微一笑,道:“最紧要的还是太后,只要太后下了懿旨,到时天下归心,谁也挑剔不出什么,明日你我就去见太后吧,把事情讲清楚,现在已经过去了数月,皇上一点踪影都没有,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太后也是识大休之人,难道会愿意看到朝廷没有皇上吗?说来说去,大明朝是朱家的,而太后也是朱家的人,她不能不为这个打算。只要你我言辞恳切,太后必然同意,你我讨了懿旨,就一面在京师做好完全准备,一面立即通知安陆王殿下。”
杨廷和深以为然地点头,道:“可是老夫还是不放心,柳乘风那个人,不到尘埃落定,谁敢保准他不会做出什么事?依老夫看,此人权欲之心极重,绝不是束手待毙的人。”
李东阳道:“束手待毙就言过了,只是新君登基而巳,难道新皇上还会把他如何?老夫倒是有个主意,为了安抚楚王,一旦太后有了懿旨,是否让安陆王那边派个人来寻楚王做点示好的意思,至少可以让楚王放心一些。”
杨廷和冷笑:“岂有天子向臣子示好的道理?若是开了这个先例,岂不是要天下大乱?这是大是大非的问题,断不能贸然去做。”
李东阳听罢,也就不再坚持了,只是吁了口气道:“你说的也有道理。”(
第九百六十七章:摄政
次日清早,趁着宫里的喜庆劲还没有过去,杨廷和和李东阳便请求觐见了。
内阁大臣想要觐见,张太后一向是来者不拒的,她没有迟疑,立即摆驾正宫接见了二人。
二人行礼之后赐坐,二人的目光交错了一下,已经有了默契,李东阳先是道:“近来京师有些传闻,不知太后娘娘听说过了吗?”
张太后原本还带着微笑,脸色不禁冷峻起来,她当然知道李东阳说的传闻是什么,双眉蹙起,语气平淡的道:“现在各种传闻都有,哀家也知道一些,有大放厥词的,也有居心不轨的,当然,也不尽都是如此,李爱卿想说的到底是哪个传闻。”
皮球又踢到了李东阳的脚下。
李东阳心里苦笑,深宫的这个女人,未必是个好对付的角色,不过在来之前,他和杨廷和就已经有了腹稿,所以也不疾不徐,笑吟吟的道:“说是皇上要效仿泰伯,哎,皇上大贤,只是顽皮了一些,他是至德之人。”先是给皇上的历史地位定了个调子,李东阳偷偷看了张太后的脸色,见张太后脸色稍稍缓和,心里便知道张太后从希望到失望,已经渐渐接受了眼下这个现实,反正儿子不见了踪影,当然希望自己的儿子有个好点的口碑,这或许就是一个母亲最单纯的想法了。
李东阳继续道:“皇上欲效仿泰伯,我等身为臣子的岂肯甘愿,只是现在皇上心意已决,至今还没有音讯,如今已过了四个月,四个月的时间,国无君主,人心浮动,更有乱党宵小见有机可趁,微臣甚是担忧,若是长此以往下去。岂不是陛下一番的美意要演化成灾难?现在百官都在猜疑,宗室们亦都不安,百姓彷徨无措,国不可一日无君,微臣窃以为,是不是索性遂了陛下的心愿……”
话说到这里。李东阳点到即止。
他先是咬定了朱厚照是要退位让贤。效仿先贤,既然咬定了此事,那么所谓遂了朱厚照的心愿其实就是立即从宗室中挑选一位新皇帝出来主持大局了。
张太后也不是傻子,皇位是她儿子的,怎么说让就让,况且大家都说皇帝要效仿泰伯,其实就是给她和皇帝脸上贴金,她还不至于糊涂到人家贴点金就怕这天下至关重要的东西交出去。
眼见张太后迟疑,杨廷和忙道:“娘娘的心思。微臣固然明白,可是事态紧急,天下猜忌四起,若是再拖延下去,这江山社稷该怎么办?微臣也是为天下苍生谋划,是以才忍痛倡议此事。还请太后能体谅我等的苦心,也期望娘娘能效古之贤后……”
“你们的这些话……”张太后冷笑,毫不犹豫的打断杨廷和道:“本宫怎么就听不明白,现在皇上还在,再立新君,这是礼法祖制都有相悖,现在皇上是没有音讯。可是并不是说他永远都不回来,假若今日哀家答应了你们,他日若是皇上回京,你们有什么面目去见皇帝。哀家又如何对得起他?国不可一日无君这句话是没有错的,可是不要忘了,这天还无二日、人无二主呢,旧主未丧,你们便盼着抬出新主来,这也叫忠心吗?先帝在的时候,待你们不薄,你们存着这个念想,就是万死之罪。”
其实二人进宫的时候,早已料到太后会搬出这个出来,二人没有慌张,不过坐却是不敢坐了,乖乖从椅上起来拜倒在地,李东阳道:“娘娘诛心之言,微臣承受不起,只是眼下事情紧急,朝中非议极多,再加上百姓们流言四起,微臣恐有人借机滋事。”
张太后叹了口气,道:“其实呢,哀家也知道你们的心思,你们也不尽都是私心,你们心里思量的,还是我大明的江山,都起来。”
方才是怒斥,现在又是肯定,这话锋转换的却是快的很,张太后精明之处就在这里,先怒斥一顿,让他们知道害怕,再予以肯定,给他们一点甜头,她当然清楚,一旦两个内阁大臣谈不拢,那么接下来就不是内阁大臣来和宫里谈了,说不准就是百官,就是各省的督抚,这些人最讲究的是先礼后兵,现在是礼,若是自己说的太过,那么事情只会更加糟糕。
张太后心里叹息,说来说去,还是自己的儿子不中用,以至于到了离心离德的地步,现在她一个女人,怎么能稳住朝局?对付他们,不能一味的动强,越是动强反弹越大,内阁是文臣,六部堂里待着的也都是文臣,不只是这些,还有京师里这么多京官,各省的巡抚、布政使,各府的知府各县的知县都是文臣,别看平时他们窝里斗的也凶,可是张太后却知道,在这件事上,在他们的内部一定取得了一致,否则绝不会突然发难。
所以张太后必须退让,只是退到什么程度,让到哪里,她心里也有了计较:“其实你们说的倒也不是没有道理,现在皇上不见踪影,国不可无君,总该有个人来监国才是,不如哀家下一道懿旨,择选一名贤明的宗室入京监国,暂行皇帝事如何?”
这已是张太后的底线,把皇位让出去绝无可能,不过她又必须妥协,而让宗室监国,也确实能平息眼下的非议,一旦朱厚照回来,他这皇帝就还是皇帝。
李东阳和杨廷和对视一眼,似乎也有些犹豫,短暂的沉默之后,杨廷和道:“娘娘既有主见,臣等自然不敢违逆。”
张太后便笑了,脸上带着几分慈和,问道:“可是谁可监国?”
要监国,是不可能让外姓来的,道理很简单,这是暂代皇帝职责,大明朝姓朱,所以肯定要从宗室里选。而张太后口里虽说要寻个贤王,其实这就是一句废话,贤不贤又没有一个衡量的标准,还不是说谁贤就贤?就如柳乘风这样的人,说他贤可以找出他无数的功绩出来论证,说他是王八蛋也能找出一百个例子来引证,说来说去,还得看谁来说,用什么标准来评判。
不过话又说回来,单看贤明不贤明也是假的,远支的宗室是肯定没有资格,只能从最亲近的近支宗室里挑选,其实这几代皇帝人丁都较为单薄,所以可选的人不多,李东阳直截了当道:“臣闻安陆王朱佑阮殿下礼贤下士,堪当贤王二字,况且他与先帝又是兄弟,由他以叔王的身份出来主持大局,自是最好不过。”
杨廷和也道:“臣亦是以为安陆王摄政,足以收服人心。”
张太后眯着眼,颌首点头,道:“既然如此,事情就这么定了,哀家自有计较。”
一场奏对也就仓促结束,双方都在这场奏对中做了妥协和退让,似乎算是一场皆大欢喜的结局。
不过在宫里头,柳乘风同样得知了两个内阁大臣觐见的消息,再加上他在宫中耳目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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