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镜头中的毛泽东:再现第一代领袖的真实生活(选载)》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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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风徐徐,夕阳已快沉坠到高楼的底层,落在地平线上。
这时警卫局的人也来到城楼,见杜修贤就说:“今晚上毛主席、林副主席都要来看焰火,就你一个摄影记者到前台。”
“我知道。”主席一出场,别的摄影记者一般不能随便到跟前,这早已是一条大家都知道的不成文的规矩。
“林副主席身体不好,上午才参加过活动,晚上还能来吗?”杜修贤心里琢磨着,似乎有种预感,林彪会不会不来?
去年8月,林彪从庐山回北京后,好像精神状态不佳,几乎都在北戴河养病。工作人员私下里悄悄嘀咕,说林彪其实没什么病,主要是和主席闹意见。主席没同意他当国家主席,他就有情绪。干吗呀!党的副主席都拴在了老牛桩上,还急什么国家主席呀,真是的。
夜幕终于落下。夜沉沉的。
天安门广场上人声鼎沸,锣鼓喧天。广场四周的建筑物穿上彩色灯装,彩灯像画笔生动真实地勾画出人民大会堂、英雄纪念碑、历史博物馆交错重叠、跌宕起伏的层次和轮廓。“战无不胜的毛泽东思想万岁!”和“全世界各民族大团结万岁!”的巨幅霓虹牌耸立在广场上,光芒闪烁。
中央领导人陆陆续续来到城楼上,他们先坐在大殿的休息室里休息。不一会儿,毛泽东也到了,他已经不像号召“全国学习解放军”时那样率先穿起绿军装,他又穿上了灰色中山装制服。他的步子仍然平稳,充满自信地走进大殿的休息室,微笑着面对起立相迎的中央领导人,偶尔向他愿意招呼的同志点点头,径直走到屏风后面坐下来休息。西哈努克亲王和夫人以双手合十的常用礼节向毛泽东问好,坐在毛泽东身边谈话。
日出日落天安门(3)
去年“十一”,全国各大报纸上就发了一张毛主席和美国友人斯诺在城楼上的合影。似乎毛泽东更愿意和外国人在一起。
突然,门口一阵涌动,周恩来大步流星走了进来,大家随着他的手势,一看,哦—陈老总大大咧咧地跟在总理身后走进人们惊讶的视线里。
久违了,大家好不亲切哟!关切地询问他手术后的恢复情况。老总笑哈哈地一一作了回答。后来总理又将陈毅带到屏风后面见毛泽东。
毛泽东迅速抬起眼帘,凝目细望,咧开嘴笑了。忙站起身握住老总的手。
“身体怎么样啊?”毛泽东一向言简意赅,这次却问了两句意思相同的重复话,“恢复得好吧?”
陈毅身患肠癌,术后恢复不久,很有些面对“廉颇老矣,尚能饭否”疑问的慷慨悲壮之感,用力拍拍厚实的胸脯,“恢复得很好,主席!”
“少个零件不要紧。”毛泽东与陈毅谈话总能保持轻松的气氛,“剩的零件不要出问题就好。”
“坏的零件取掉,好的零件一切正常。”陈毅对疾病的态度可说是彻底的唯物主义,看不到丝毫的情绪低落。
主席望着老诗友由衷地笑了。
总理则双手抱臂站在一旁,一言不发,欣赏似地望着这对老诗友风趣地一问一答,脸上露出沉思的神色。他在想什么?过去炮火纷飞的年代还是眼前微妙复杂的局势?
城楼上,溴钨灯发出耀眼的亮光。
毛泽东坐在中间圆桌的东首,紧挨着的是西哈努克亲王,董必武坐在西哈努克右侧……最西侧的位子怎么空着?哎,这不是林彪的位子吗?这时杜修贤才发现林彪还没来。他左右环顾了一下,总理的目光也在寻找林彪。
毛泽东略略地抬了抬头,朝对面的空座位瞥了一眼,又侧过脸和西哈努克谈话,仿佛根本就没看见那座位还空着!
总理不停地看表,浓浓的眉头凝了结,他派秘书去打听林彪的下落。
终于,林彪慢条斯理地走进大家焦急万分的视线里。
5月的天,他披着一件军呢大衣,皱着眉,一脸枯寂的样子,从杜修贤身边擦过时,卷过一股浓浓的怪味。早就听说他患病用吗啡上瘾,要经常使用才能保持身体状况。可能身上的味道就是药味。后来听知情人说,那天晚上,林彪要注射吗啡,不想去城楼,是总理电话再三请他出席晚上的活动,他才不得不来。大概没过瘾,才一副委靡不振的模样。
他落座后,一句话没说。和近在咫尺的毛泽东没有握手,没有说话,甚至没有看一眼,只是一味地耷拉着焦黄的脸……拍摄一般要等正副统帅交谈时才开始。
拍电影的人还在对着毛泽东的方向调试镜头。不知怎的,杜修贤被眼前的瞬间吸引住了,鬼使神差地立在董必武的侧面。拍了一张主桌的全景。再看看,人物表情特别是林彪的表情没有进入他所需要的欢乐情绪,只好放下相机,没有再拍,到别处找镜头了。
“林副主席,”禀性温厚善良的董必武探过头去,眯细眼望着林彪,谦和而关切地问,“身体不大好?”
“嗯。”林彪拉着脸,稍向董必武倾下头,既不看毛泽东也不看董必武,就那么望着桌面说,“不好。”
他确实身体不好,穿着大衣,还把双手抄在袖筒里。周围准备拍摄的记者如何忙乱,天安门广场如何人声鼎沸,他全然不闻不见,仿佛正在对付体内的寒冷。不过,看出来,他谁也不看,正是用眼睛的余光注意了周围的一切。毛泽东那边稍有动作,他的身体也会相应地令人不易察觉地起了震动,他是随时准备响应毛泽东的。可是,毛泽东的一切动作都与他无关,没有丝毫同他谈话招呼的意思,甚至始终不肯面对他望一眼。
林彪的浓眉毛颤动过几次,阴郁黯淡的双眼忽然闪了一下亮,那里透出一股锐气和火气,正是董必武也被吸引到毛泽东那边的谈话中去,只剩他自己落寞无伴的刹那。随着眼睛里爆出的那道火光,他蓦地立起身,动作不像病体孱弱,更像在东北率兵之际那么干脆,起身便转身,转身便旁若无人地扬长而去。
当杜修贤再慢慢地踱到主席桌边准备拍摄时……啊!他僵住了,林彪不在了!
大惊失色后,杜修贤又感到自己非常可笑,是不是有点神经质?好像非要证实自己的预感似的。林彪能到哪儿呢?还不是去卫生间了!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了,林彪还没出现。杜修贤开始着急起来,会不会林彪走了?想到这杜修贤心里慌慌的,希望不是这样。拍摄还没开始,林彪怎能就不在了呢?他们拿什么见明天的报纸?直到这时杜修贤也没有意识到他那个鬼使神差的“瞬间”已成为今晚绝无仅有的独家新闻,但仍不失信心地望着卫生间的方向,希望林彪还会出现在他的镜头里。
这时,人们目光开始注意主桌上醒目的空座位,大家似乎都在猜测,杜修贤心里滚过一阵阵的不安和惊恐,林彪究竟上哪儿去啦?他怎么可以当着主席的面不辞而别?他这是什么意思?他简直无法想像“一贯紧跟,无限忠于”的林彪怎么会作出今天这样令人费解的举动来。
人们中间要说最着急的是周恩来,他目光频频望向那个空座位,喉结上下滚动着,他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出来。只是将警卫员叫到跟前,耳语了几句。警卫员飞快地跑向城楼大厅……毛泽东不动声色,和西哈努克亲王继续谈话。
嘭—哗,第一束礼花腾空而炸。
城楼上的人们忘记了那张刚才还议论纷纷的空座位,目光刷地被礼花拽到了五光十色的天幕上。
日出日落天安门(4)
毛泽东的头由右侧扭向左侧,目光扫过对面的空座位,没有停留,没有疑问,没有寻究……是否以为那空位子就应该空着?
警卫员一溜小跑到总理跟前,总理的浓眉疙瘩打得更紧,神色非同寻常地严峻。杜修贤一见,心里暗暗叫道:不好!连忙跑去问林彪哪儿去了。“林彪早就回家了!”杜修贤惊恐地倒吸一口冷气,“他为什么要先走?为什么不给主席和总理讲一声?”
“我们也不知道哇。”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杜修贤背脊上直冒冷汗。
拍摄电影、电视的记者还在茫然地四下里张望,等林彪来了好开机拍摄。这可糟了哇!他们手里还空空的,明天晚上电视不就都砸了吗?杜修贤又想起他的相机里那张毫无把握的照片,心里更加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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