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克已经年近七十,稀疏的头发已几乎全部花白。脸上皱纹很多,眼睛是西方人那种常见的深凹,但是看起来精神矍铄。
骆云野把韩青青拉过来,用流利的英文向导师介绍他带的学生。
克里克和斯宾塞因为长年和文物打交道,身上沉淀出了时光和岁月的淡静。他们安静地坐着,眼睛里流露出和蔼的微笑。
骆云野说完,又回头对韩青青说“左边这位是我修复专业的导师,斯宾塞教授,没有她修补不了的东西。”
“不不不,”斯宾塞立即接口说,“我修补不了破碎的心。”她耸耸肩,用一个美式幽默化解了韩青青的紧张。
骆云野又接着介绍道“这一位是我的鉴定专业导师,克里克教授。”
韩青青一一用流利的英文同他们打招呼,一颗心脏还是忍不住狂跳。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骆云野和他的两位导师交谈了。
他们先聊了一会儿苏富比公司在纽约的高端拍卖会,紧接着,克里克教授又对骆云野之前发表在文物界权威的XGI杂志上的一篇论文提出了几个疑问。
骆云野的英文讲得很生动,语速不快不慢,发音咬字都很准确。面对导师的问题,他也答得从容不迫条条在理。
韩青青一直安静地坐在旁边听着他们谈话,直到这一刻,她才格外庆幸这一年以来自己苦练英文口语与听力。
克里克教授的话并不是很多,但他的话句句直奔重点,给了韩青青很大的启示。
他们三人的一场谈话下来,青青竟觉得意犹未尽,好像自己是一只刚刚入门的小鸟,遇见了更加广阔的蓝天。
直到最后,几个人差不多聊完的时候,斯宾塞教授忽然叫住韩青青,娴静地说道“骆云野是我教过的最有天份的学生,希望你好好跟着你的老师学习。”
韩青青点点头,感激地微笑。
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韩青青看到去接机的Robert正在院子里剪草坪。她拉了拉骆云野的衣角,轻声问“你师弟怎么不和你们一起讨论啊?”
骆云野看了Robert一眼,才轻声回答“他是克里克教授的儿子,虽然从小耳濡目染,但他对这一行没有太大的兴趣。”
骆云野冲Robert挥挥手,然后拉着韩青青去找酒店。
青青知道这个圈里的人,都有着一样的怪癖,那就是不希望别人多过的干扰自己的生活。所以他们即使来到了克里克家,可骆云野坚持不扰了导师的清静。
想想骆云野也是如此,在蝶翠园住了一年多,除了陆离隔三差五去一次外,极少有人受邀去家里作客。
长年累月的安静工作,早已让骆云野养成了孤独的习惯。
一想到这里,韩青青心里就柔情四溢。
拍卖会在两天以后,骆云野决定先带着青青好好游玩一下这座繁华的国际大都市。
两人第一站去了帝国大厦。这栋高耸入云的大楼共有102层,韩青青没有登过这样的高楼,进去的时候,心里隐隐有些紧张与兴奋。
骆云野对这里熟悉,所以直接买了两张快速门票。大楼的电梯都按着时间点运行,两人等了一会儿才随其他游客一起上去。
这座大楼坐落于第五号大街,是美国地标性的建筑。在韩青青心里,早已经背熟了课本里对它的介绍,可是身临其境时,还是震撼得说不说话来。
电梯大约运行了二十多分钟,骆云野先带着青青去了86楼。
出了电梯,两人随着前面的游客一起走到外面的观景台。韩青青一出去,只感觉双腿发软摇摇欲坠。
这里真的是太高了!
她死死地揪住骆云野的胳膊,俯瞰似乎近在眼前的哈德逊河,还有错落有致的纽约建筑群。
夕阳正在缓缓落下,天边呈现出一片橘黄色的醉人光辉。目光所及的建筑,全都是以黄色或者浅黄色为主基调,被夕阳一染,笼罩上一层浅淡的光芒。
抬头看向远处,能遥望到地平面也天空的相交线,延绵不绝,一片青黛之色。
站在这样的景色里,韩青青觉得自己真的就是沧海之一粟。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面前,她像一颗小小的尘埃,漂浮于尘世里。
这样的大美,超出了韩青青的想象。
她深呼了几口气,再转过头看向骆云野时,竟已是饱含热泪。为这风景,为她能站在这样的高度,为她能亲眼目睹这样绝美的景色,她都应该好好感谢身边的这个人。
骆云野紧紧地环着她的腰,说“这才第86层就吓成这样,等会儿上102楼去可要怎么办才好?”
韩青青拿出手机,选了好几个角度拍照,才回来坚定地回答骆云野“走,现在就上去!”
尽管青青早就作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到了顶楼的时候,她还是没有想到,从这个高度所见到的,竟是如果波澜壮阔。
天空仿佛伸手可及,那些浅淡的云朵似乎就飘扬在自己的面前。阳光又落下去了一些,颜色稍微变淡了一点,可仍然美轮美奂让人惊叹。
韩青青非要拽着骆云野的手臂才敢出观景台去眺望。她全身轻软,可意识却是极清醒的。
她和自己深爱的男人,站在这最高的建筑上,一同看向那绝美的人间日落与黄昏。
几百黄昏声称海,此刻红阳可人心。
世间一切,皆是无与伦比的美妙。
乘坐电梯下去的时候,骆云野低声用中文问韩青青有什么感想。青青想了想,才答“觉得自己太缈小太缈小,也觉得自己的力量很弱。”
骆云野听了不忘说教“青青,你还很年轻,你未来的路还很长很长。学海无涯,如果你甘愿享受86层的天空,就看不到102楼的风景。”
韩青青在那巨高的楼上受了到深深的震撼,感觉灵魂都补洗礼了一次。所以紧接着听到骆云野这几句话,竟觉得醍醐灌顶。
她点点头,眼神清亮,声音也很坚定“我明白。骆老师,真的谢谢你。”
二十一岁的韩青青,因为遇见了骆云野,从此开启了她的新生命。而又因为第一次登上帝国大厦顶楼的心灵震动,让她的灵魂境界更上了一个台阶。这种感觉,让她余生都再难忘怀。
很多年以后,她作为国内顶尖的文物学专家,受邀再去纽约参加交流学会时,重登了一次帝国大厦。
站在原来的那个一览众山小的位置,她深深庆幸自己从来没有放弃过。而最值得庆幸的,是她第一次遇见的那个恋人,就是那个唯一对的人。
从帝国大厦回去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可是纽约全城灯光闪烁,照亮了夜空。韩青青跟着骆云野慢慢行走在人群如织的人潮里,就像一对刚刚陷入热恋的情侣一样,在美国开放的氛围里,紧紧相偎。
第二天,骆云野又带着韩青青走马观花似的去了中央公园、华尔街等地方,又去欣赏了鼎鼎有名的自由女神像。
一天下来,韩青青疲惫不堪,再多走一步,腿都快要断掉了。
回到酒店之后,青青连连喊累。
骆云野把她的双腿抬起来搁到自己的腿上,细细地用手给她按摩。
青青嗔怨道“骆老师,纽约这么大,一天哪逛得完啊?明天就是拍卖会了。”
夜晚宁静,空气清新。房间里点着一盏暖黄色的顶灯,照得满室旖旎恬静。
骆云野稍稍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声音却听起来平淡无奇,他说“如果没有玩够,那我们蜜月的时候再来一次。”
蜜月?
韩青青一愣,完全没有想到他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词。有一抹红晕立即升上脸颊,如两瓣桃花的颜色。“我不是……还没答应要和你那啥吗?”
骆云野一听,手中的动作一顿,抬起一张似笑非笑的脸,说“看来青青记性不好,又给忘记了。我得想个法子,让你记起来。”
边说着,他的狼爪就边伸了过来。青青累得伤了半条命,自然经不起折腾,立即抬手告饶“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呀,腿好酸,真的好酸!”
骆云野这才又坐正,重新开始帮她按摩。
青青垂下眼眸,默默思考骆云野的话。
最近几个月来,骆云野一直在提毕业之后就结婚这句话。虽然每次说,都是他们两人在特殊场景里的时候,可是,她知道,骆云野说过的话,就一定会认真办到。
他极少开玩笑,也向来言出必行。
而离她毕业,只剩下最后两个月时间了。
两个月后,她真的就要嫁给她,成为他的新娘吗?
如他所说,未来的路还有那么漫长,而她还那么年轻,真要这么早就步入婚姻的殿堂?
一想到这里,韩青青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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