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子无心》第36章


此时辩解一来无济于事,二来反而更显狼狈。
况且当着沈念君的面,我总是不愿显得无能为力的,因此,竟也真的就生生的站定在原地,算是默认欲加的诸多罪责了。
“是,二哥所言句句属实,”我苦笑了句,“接下来大哥想要如何惩处,温言与念君都悉听尊便。”
“你,”大哥气的发抖,站起身来指着我,扬声问道,“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大哥,温言该说的,二哥方才都已经说完了,您还要再听一遍吗?”我微微抬起头来,看向大哥因动怒而锁紧的眉头。
“你去查族规,以灵力伤害凡人,是该当何罪!”大哥广袖一挥,支使了一个小侍从去请“家法”了。
我微微一笑,看向离我一步之遥的沈念君,只可惜双手被反绑在身后,要不然真想抱抱他啊,他也回给我一个极轻柔的浅笑。
“这……族长……”侍从战战兢兢的双手捧上一卷竹简,大哥耐不住性子,直接夺了去亲自看。
“族长……按照咱们雪狼一族历来的规矩,历来掌家规法例的都是白玉。洞箫月华的主人,也就是咱们三公子……这……现在……我们……”侍从看了我几眼,小声嗫嚅着。
二哥摇摇扇子,挡住了眼尾斜逸出来的一抹轻笑,假惺惺的低下头叹了口气。
大哥翻看了几眼,便将那卷所谓的家规甩到了一边,胡子都要被他猛出的一口气吹飞起来了:“收回他的白玉。洞箫,即日起交由沁言掌管,我就不信我们全族除了他这么个整日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的东西,还找不出一个驾驭得了这支箫的人了!”
侍从走下台阶,来到我身边,但还是哆嗦着不敢动手,也罢,为难一个仆从委实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风光,我便冲他点了点头,示意他无所谓。
看着我悬在腰侧的玉箫被取下,再被人恭恭敬敬的双手呈递到我二哥面前,我不舒服是必然的,可我更怕沈念君难过。
“可惜了,以后吹不了曲子给你听了。”我无奈地笑了笑。
沈念君瞪了我二哥一眼,愤愤低下了头。
嗐,和这种人动什么气呢。
“看来,三弟与沈公子果真情谊深厚,”二哥双手执箫,朝大哥深躬了下身,“求大哥看在他们的这份感情上,能网开一面,哪怕是,将他逐出族中,也好……”
“胡闹,”大哥听完更气了,“那岂不是更纵容着他跟着这个凡人去人间胡作非为?我族退居于北荒,避世不出已有百年,甚至与众妖族的联络都已经淡漠非常。如今却偏生出了这么个岔子,若不严肃处理,如何正我族门百年来积淀下的名声?”
原来近二十载的手足之情,分量竟全然抵不过一族的名声与风评,也对,也罢,也好,本来就是我想得太多了。
“私自出山一重罪,未告知族中长辈便与族外人私相授受一重罪,以灵力伤凡人又一重罪,此番桩桩件件,足以判处火刑了。”大哥一甩手,又重重地坐回了椅子上。
“这……绝不可以啊……大哥三思!”二哥扑通一声跪下去,“大哥,温言是你我的亲弟弟啊,况且现在阿爹阿娘还未归来,怎么可以……”
“他犯下这些有违族规,大逆不道之事时,何曾想过你我两位兄长?想过阿爹阿娘?”大哥抬手指着二哥,“你再求情,就和他一样。”
“好好好行行行,”我无奈地耸了耸仅能活动的肩关节,“你们要杀要剐都随便,我只有一个要求,你们放了沈念君。人家不是咱们族里自己人,一个凡人,被我拖累到这里来已经很倒霉了,况且你们若真是为了族门的名声,就更不该在这里为难一个凡人,对不对?”
“不必,”沈念君打断我,看着我大哥道,“族长若有什么责罚,我愿与温言一并承受,若是您担心会影响您全族的名声,那大可不必,我在凡间已经没有亲人了,您就算是杀了我,也不会有任何人去说三道四的。”
“你……”大哥看着他,因气极了,微微发着抖,“你别以为我真不敢杀你,你们惹出来的这些事够你们死好几次了。”
我:“……”
其实细想来,我想尽办法去保他周全,他就真的愿意吗?
如今我们穷途末路,他真的想独自苟活吗?
我比谁都更想让他好好活下去,替我好好过完我无法涉足的下半生,可我更是比谁都想要他过的快乐。我尊重他自己的想法。
如果他的快乐就是与我一起……呢?
我是不能将自己的私念强加到他身上的。
况且,现在的局势根本就是我不能左右的。
这样也好,听天由命罢。
出乎我所料,大哥竟然是将那卷竹简丢给了二哥:“我乏了,该怎么处置,这上头写的清清楚楚,你掂量着办吧,不必再回话了。”
二哥故作勉为其难的捡起了竹简:“那……好吧……大哥放心,沁言定当秉公处理,决不会徇私枉纪。”
“去吧,”大哥转了转拇指上的指环,“阿爹阿娘年事已高,辛苦了大半辈子才好不容易熬到这时候,能放心出门游历几年,就不要去叨扰他们了。”
我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最后一丝希望的火光也被大哥这番话浇灭了。
二哥着人将我们绑到了山顶,这是北荒群山的主峰,最为高大巍然,名唤玉凉,山下便是我们的洞府。
山顶上层峦覆雪,有一棵白梅花树,据传为先祖率族民来北荒开山立府时所植,迄今已逾百年。
一阵儿寒风猎猎而来,裹挟着雪片和花瓣,凛冽中的幽香格外尖利,轻吸一口气便直达心底。
一时间竟有些分不清,究竟是梅花沾了三分寒气,还是这雪片染了一段梅香。
“好好看看吧,估计以后就没机会了,”二哥在两个仆从的搀扶下缓缓走来,负手而立,“你到这里来也不多吧?”
“自然是没你这病秧子多,”我反唇相讥,“哪像你,时常要偷偷取这山尖的冰雪融水去煎药,可惜就是从不见好呢。”
“你,”二哥脸色骤变,但很快又平静下来,一如他往常的淡然,“等会儿你就会知道,只有两片厉害的嘴皮子,有多没用了。”
只见他一挥衣袖,山顶的岚雾便散了大半,我也是这才看见,在我们面前,竟有一条火红色的巨蟒。
红蟒粗。壮的身子一圈圈的盘踞着,把一朵七瓣莲圈在中间。
“你是想用我们两个去喂蛇,还是给这花做养料?”我不屑一顾,沈念君更是未正眼看过他。
“哈哈,那你可真是猜错了,”二哥回过头来,“我怎么舍得让你们在这座冰山上合葬呢?”
我只觉得一阵恶寒,心里下意识的升起了一种强烈的不详感,可喉咙偏偏在这时像梗住了一般,竟然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二哥摆了摆手,示意他们把沈念君绑在了梅花树上。
这棵树就算没有合抱粗,可把人这样反手捆死在树干上,光是难受也得难受死,可沈念君只是皱了皱眉,一声不吭,甚至还冲我笑了笑。
可是我却再也逞不起这份强了,扑通一声,双膝就重重地砸在了地上的坚冰里。
紧接着,二哥从袖管里掏出了一把有人小臂长短的银色匕首,伸到红蟒跟前,大蛇似乎是被他控制了,竟听话的很,似乎与他配合的甚好,一口烈火喷在了亮银色的刀身上。
我意识到他要做什么的时候,已经晚了。
一柄利刃在二哥的灵力操控下,不偏不倚的扎进了沈念君的左胸,死死地把他整个人钉在了树干上。
沈念君极其痛苦的锁紧了眉头,只一瞬后,便没了表情,头也软绵绵的歪向了一边。
只有那柄匕首刺进的伤口处,有一股热血淌了下来。
猩红色的热流如岩浆般淌过沈念君雪白的衣裳,一直流进树底,渗进那层冰积雪覆盖下的土壤里。
一树白梅,倏地就成了血色。
烈红色的花瓣被风吹的簌簌而落,在空中上下翻飞似一场血雨。
那花落在我的鬓发边,落在我的衣襟上,烈如他往常与我耳鬓厮磨时讲出的情话,带着的是人身上鲜热的气流。
我跪在地上,被人死死按着,我想上去抱抱他,可是我怎么都挣不动他们的钳制。
我想用力喊一喊他的名字,可是却发不出声音。
我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爱人在我面前没了气息。
我知道我二哥恨我,不待见我,却从没料到会到这种地步。
“你都过了这么多年好日子了,我来让你尝尝苦是什么滋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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