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记得那日四娘回来说阿囡没有收,他当时心灰意冷,也没有再拿回来这镯子,只说四娘先收着,怎的如今,会在她的手上?!
一时间,倪英达怔住了。
“怎么了,相公?”倪大少奶奶若无其事的看着倪英达,眼中一抹亮光闪过。倪英达,你果然记得这镯子!
倪英达放下手中杯盏,抬头,一双桃花眼看向自家娘子,只见你大少奶奶亦是一双水眸顾盼,端得妩媚多娇。倪英达又再次看向那镯子,终究还是没有说话。
“英达,你觉得这镯子好看么?”倪大少奶奶似乎觉得不甘心,特意凑近了倪英达,一双素手伸在倪英达眼前,笑道:“你看上面的云纹,细腻而悠远,又好似会动一般灵巧,可不是个宝贝?”
“是宝贝。”倪英达终于看进了倪大少奶奶的眼睛,声音沉了又沉:“这镯子,是哪里来的?”
你还是憋不住了吧!倪大少奶奶心里冷哼,嘴上却说道:“哪儿来的啊!让我想想……好想是宝瑞轩的大掌柜亲自操刀的呢……这图样据说是位大家少爷亲笔画的……哎呀……英达,你小心一些,这杯子里的茶,都是上好的……”
“我问你,这镯子是哪里来的?!”倪英达桃花眼中一片翻滚的怒火,看在倪大少奶奶眼中倒是极为尽兴,半晌才说道:“有人欠了我一笔银子,只好拿这个来还,我看着这镯子还不错,就抵了。”
“是么?”倪英达冷哼一声,起身出了门。
倪大少奶奶脸上胜利的笑容却在倪英达奋起出门的瞬间,垮了下来,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惹恼英达,明明,是因为在乎他的,为何每每,都要不欢而散?!一时怒极攻心,挥袖扫了落桌上的茶杯。
方钕儿挑了门帘进来道:“少爷、少奶奶,饭备好……”
“滚!”倪大少奶奶一声河东狮吼,方钕儿哪敢再在房里呆,立刻翻身跑了出来。
方钕儿拍着胸口想着:大少奶奶果真越来越难伺候了。对了,少爷呢?怎么一会子人又不见了。
“钕儿!”远处,方大娘扭着腰走了过来,见方钕儿对着假山发呆,气不打一出来,这个闺女,整天跟着大少奶奶倒是风光的紧,可这婚事到现在还没着落,现在倒有心思对着石头堆发呆。
“方钕儿!”方大娘走过来,指头在方钕儿身上戳:“你这小蹄子,青天白日的发哪门子昏?!走,跟我来!”
“娘!您干嘛?”方钕儿被她娘拉着颇为不舒服,又不敢挣开,只得叫道:“娘,你快松手,你带我去哪儿?娘!”
“还不是去见红姨娘,上次给你说的那门亲事……”
“娘!”方钕儿忽然一把甩开方大娘的手,脸色发红,嚷道:“娘,我不要,我说了不要了!”
“不要?!”方大娘一阵怒火攻心:“你这不知好歹的蹄子,我这还不是为了你能找户好人家?!你仔细看看清楚,人家柳阿囡都找了户好人家,你还在这里洋洋乎乎的混日子,你知道不知道……”
“娘!”方钕儿一阵气结,对她娘嘟囔道:“又是柳阿囡,您天天说柳阿囡,一会儿说柳阿囡长的比我好,一会儿又说柳阿囡找了好人家,您烦不烦啊!再说了,柳阿囡她嫁的成嫁不成还不知道呢!”
“你说什么?”方大娘先是不高兴,又听柳阿囡嫁不成,不微怒道:“人家夫家聘礼都送了好几箱,还会有嫁不成的?”
“娘!”方钕儿一阵郁闷,心想娘想自己嫁人想疯了,不由张口说道:“她现在怕是自身都难保了,还说什么嫁人呢!”
“胡说!我昨儿还听人说,八大箱的彩礼,还有喜钱!这城里有几家有这么派头!”方大娘自然不信。
“娘!”方钕儿拉了她娘说道:“娘!您就别担心了!大少奶奶都说了,等这镯子的事儿完了,就让我给大少爷作妾!我跟在大少奶奶身边那么多年,这还不是早晚的事儿啊?!”
“果然?”方大娘顿时一阵欣喜,想着好赖给大少爷作妾比得上嫁给那个王八羔子,这感情倒是好。“只是……”方大娘一脸忧郁。
“当然是真的了!”方钕儿一脸成竹在胸:“大少奶奶说了,只要这镯子的事儿一完,她就去和大少爷还有老爷说。您就别瞎搅合了。娘!”
“这感情倒是好!”方大娘摸着方钕儿的手说道:“娘果然没白疼你,若是老爷答应了,大少爷那边自然有大少奶奶攒着。你跟着大少奶奶这么多年,她自然不会亏了你。”
“是啊娘!”方钕儿说的一脸桃色,拉着她娘道:“您今后就不要再找姨娘给我说亲了!”
“也好!”方大娘沉吟了一下,忽又问道:“你方才说什么镯子的事儿?再有!你怎么知道人家柳阿囡嫁不成了!”
“我自然知道了!”方钕儿笑道:“这还要多亏了大少奶奶了呢!”
“这话怎么说?”方大娘不解:“如何牵扯上了大少奶奶……我说钕儿啊!话说回来,你说这大少奶奶的话可信不?你看看这倪家,谁都知道柳阿囡从前是削尖了脑袋想巴上少爷,这大少奶奶一出面,还不是黄了?!你跟了大少爷,大少奶奶会不会……”
“娘!您就放一百个心吧!”方钕儿一脸自信道:“这可是大少奶奶亲自允诺我的,不是我向她求的!”
“也好!”方大娘思量了会儿叹息道:“你说今儿怪不怪,四娘在倪家洗了半辈子衣裳,今儿早上忽然说不干了就不干了!真是……”
方钕儿心里一阵紧张,还好娘不知道什么,便也假装好奇道:“我不知道!倒是很突然!娘知道是为了什么吗?”
“不甚清楚!”方大娘摇头,后挥挥手说道:“既如此,你还是先回大少奶奶哪里吧,我这里也无事了!”
“那娘,我走了!”方钕儿笑着和她娘告别。
“回来!”方大娘又唤住方钕儿,左右打量了一眼女儿,叹息一声,道:“跟在大少奶奶身边,多长个心眼儿!”
“我晓得呢!”方钕儿笑着走了。
方大娘摇着头,想着女儿也许以后会成为倪家的半个主子,不由心头一阵激动,朝着洗衣房走去。
四娘走了,还得找个新来的管事儿老妈子。
五月份的天,倪府一片绿色盎然,花团锦簇,可彼端阴湿的牢里,柳阿囡却冻得瑟瑟发抖,也许,此时此刻,她心里更冷。
活了十六年,她不是第一次被人冤枉,可是,可是这次却连累了爷爷也……阿囡抬头,望着黯无天日的牢门,眼泪又流了下来。牢里这么冷,不知道爷爷怎么样了,爷爷年纪大了……唉……
另一件牢房里,关着的,正是柳老爹。柳老爹年纪大,在这阴寒之地不到半日便受不住了,可他因心里惦念着孙女儿阿囡的处境,便也不觉得周身的痛苦太过明显。
南山深处的大宅子里,程大元正一脸兴致的在向侄儿游说:“常言道,钟南山上好风景,我这里虽不是钟南山,可他是南山啊!好侄儿,你看这山青的,这水绿的,这花……”
程霸不甚烦忧的练着长枪,心中想着大伯今日兴致不错啊,说了这么久还不觉得累。爹出去也有两个月了,也该回来了,可不要出什么乱子才好。等爹一回来,就可以办喜事了,阿囡……想着阿囡,程霸不觉得身上充满了力量,竟将一边啰啰嗦嗦的老头忽略了。
远处两个汉子拿着剑一面比划一面笑道:“寨主每天这么说,不累么?”
“可不是,打从少主生下来,就开始唠叨了。”
“听说少主的喜事儿近了呢!兄弟,又有喜酒喝了!”
“哈哈哈,正是呢。”
“小黑子?!”一个人拍了一个人的肩膀问道:“这不是小黑子么?”
“可不是!”那人连忙点头回首冲着程霸叫道:“少主,小黑子来了!”
程霸一溜烟逃开了,远离了程大元的碎碎念,看向门口。却见一直半大的黑头黑身子的黑狗冲着他飞奔而来。仔细一看,后面还有一只。
“哎呦?!是另外一只小黑子啊。”那汉子嘿嘿笑了。另外一个汉子也笑嘻嘻的嚷嚷着:“另外一只小黑子!”
程霸瞪了一眼二人,转头弯腰抱起了小黑狗,嘴上喃喃道:“什么另一只小黑子,是哈哈!”是阿囡取的呢!可他又是一阵奇怪,怎么小黑子带着哈哈到寨子里来了,再一看,这哈哈前左腿竟然受了伤,嘴上还叼着一个簪子。
这簪子……程霸皱眉,蓦地,他心中一紧,手握了发簪,将哈哈给了旁边看热闹的汉子,一声口哨,出了院子,骑着跑过来的骏马飞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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