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门别柳》第5章


凌思越蹲下,拾起匕首,玩弄着,抵住他的脸,冷笑:“如今你不过是身无分文的乞丐罢了,你该知道乞丐的下场。”她的声音其实很好听,如清晨婉转的莺啼,如今说这话不禁让湖小月毛骨悚然。
陈萧郎挣扎未果,闻言哈哈大笑:“落月楼既然能灭陈庄,你认为会放过凌家吗?别忘了你爹当年可是主审官。”
脚步轻轻落地止步不前,蒋无垠淡淡看底下二人,转眸,竟看向湖小月这边,唇边一抹不明笑意。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哗然,于陈庄失火,官府只道是一起事故,也无人深究,此事竟与落月楼有关?
陈萧郎狂妄大笑:“落月楼为何而来,你该很清楚,那份名册只怕已落入他们手里,你们凌家也是迟早的事。”他向来不喜文雅之事,常常被父亲罚跪祠堂,一日竟无意看到暗格中的名册,那是一份决议联盟签署的保命符,为互相牵制,一一在名册上签字,而他们对付的竟是十五年前因私运军火灭门的柳家,柳家大大小小财产均是落入名册之人手中。
“住嘴。”凌思越心急踢了他几脚,忙命人将他拖了出去,这才想起金大哥,大庭广众之下这般说辞,又是在金大哥面前,尴尬笑了笑,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
蒋无垠已不看她,上楼,凌越思忙跟后。
戏已结束,众人便又各自喝酒去,仿佛这不曾发生过,来此喝酒的大都是贵人,只为乐享酒肉,谁有心思将这等琐事放心上?
不多时,菜已上桌,一桌满满山珍海味,食前方丈堪比宫中宴席,江沫然好笑看着眼睛发亮的湖小月,起筷,夹了一个大大鸡腿放到她面前,轻声慢语:“你且吃着,我去去便回。”
美食在前,湖小月自然不会多想,奈何双手抓着糕点,嘴里还咬着大鸡腿,眼睛眨巴眨巴看着他,似乎是问去哪儿,寻思半响,摆摆手,又埋头吃东西去了。
门轻轻打开,轻得没有一丝声响,纵然如此,屋里的人微微停顿了半合的茶盏,纤白玉手将它置于桌面。
蒋无垠走了进来,侧身引进,凌思越便跨步进门。
这无疑是女子的房间,红幔珠帘,香炉幽幽飘出几缕细烟,檀古红木上摆放一架琴,若是识货之人,可知这是传世珍品‘片秋’只五弦,刻梅花断,想来是年代已久远。
纱幔后坐着一位红衣女子,凌思越看不清她样貌,但见她出现此处,想必与金大哥熟络,心里不是滋味,冷哼:“你是什么人?”
“她是金华楼的主人。”女子还未说话,蒋无垠回答道。
凌思越愣住,丰都第一楼竟由女子掌舵?
“听闻凌家有一本账本,记下了十五年前柳府的财产去向,可有此事?”女子的声音温婉好听,如天际飘来的云,轻柔舒适。
“你!你究竟是谁?!”凌思越嘴角僵硬,竟挪不动步,娇颜欲滴:“金大哥···”
蒋无垠温柔一笑,轻轻扶住她:“别怕,她不会伤你。”
凌思越是何等人,自小习会客之道,又怎会看不懂眼前二人?难怪金大哥平时对她不冷不淡,今日却破格邀她进房?陈庄失火那日,父亲就已猜到是落月楼所为,落月楼这几年行事如此猖狂,却也并不是无规矩可循,当年一清、少新、乐知联合塞外胡人诬陷柳家私藏军火,导致柳家几百口人死于非命,当落月楼出现江湖,血洗这几大门派,直至陈庄失火,父亲早早便安排了船只,逃往东国,可她毕竟惦记着金大哥,于是偷偷跑了出来,想不到竟也碰上陈萧郎这无赖,
双目含泪,低眸,一滴清泪顺着脸颊滑落,她本就长得十分好看,泪痕湿面更显得楚楚可怜,手紧紧抓住了他的手,他的手很冷,她从来不知:“金大哥,我喜欢你。”告白实在需要勇气,她可以当着全天下的面宣布,却唯独对他说不出口。
嘴角流出了血,人儿跌落在他怀里,眼角的泪低落在他的指尖,快得不曾触到。
蒋无垠面无表情看着她,半响,终于轻轻放下,漆黑的眼眸看不清情绪。
“你该伤心。”女子终于开口,拨开纱幔缓步而出,她的面容很美,只惜一双眸子太冷,容不得人靠近,红衣加身,更为她美艳加上几分。
“无关紧要之人,何须伤心。”蒋无垠直视她双眼,弯唇冷笑。
“只可惜要重新去寻。”叹息,晩倾涯不再看他,低头淡淡看着地上的人儿:“她如此待你,你忍心伤她家人?”
这是一个反问,他本是文雅书生,善行四书五经,却因柳家受牵连,不知何时,那双执笔的手上已沾满了鲜血,天下之大何处不是安身立命之地?何苦陪她一起下地狱。
“自然。”淡淡的眼眸看不清丝毫情绪。
晩倾涯看他,似乎是想探究眼前之人,蒋府为柳家所累,他是该恨她才对,可他十五年相依相伴,真的值吗?
“去罢。”叹息。
蒋无垠点头,抬步出门,不多时,两位小厮匆匆进,抬走了地上的凌思越,顺手带上了门。
红唇冷笑:“江公子,若再不救人,只怕来不及了。”
门外之人一愣,瞬间无影。
☆、第七章 为何而来
方林寺位于东面南侧,藏于小村野林,食过饭后,江沫然却弃了马车,搂着她直奔东国边境,东莫两国相隔一片大海,虽有小路至交界,离都城却是十分远,大多数百姓都是选择坐船前往都城,可省下一半路程。
天开始下起毛毛细雪,风又冷几分,湖小月抱紧了他,抬头,可怜兮兮道:“公子,这天气只怕不开船了,你慢点也没关系。”这吃进去的都快要吐出来了。
码头确实无人,或者说,码头并无活人,金银珠宝、陶瓷碎片撒了一地,七横八竖躺着小厮,血染红了粗糙的衣衫,个个面露惊愕,想来是刚看到凶手便被杀了,明镜碧湖飘荡着不少空箱子,少许的,还留着一两窜金银,码头旁还有一架木船,绳索已解开,却没人来得及登船。
“在这不许乱跑。”江沫然将她藏于大树下,说完,也不等她回答,身形一闪,竟没了影。
双脚落在木船,驱动内力,船平静无波前进,速度却快得惊人,连这细雪都为他让了道,湖小月探出脑袋看,远处可见一只大船,比寻常船只豪华得多,檐角红灯独挂着,眸色一凛,她若没看错,船上还有许多黑衣人。
一袭白衣跃上船头,浓厚的血腥味扑面而来,长眉皱起,眸色凌厉四下扫望。
银色剑尖轻轻划着木船,黑色身影快得无踪可寻,瞬间将他包围,剑,朝他刺去,江沫然顺势跃起,脚踩剑柄,翩翩然落于船顶,低眸,青丝如瀑倾泻而下,遮住了这眸中厉色,板头木块似乎迎风而起,快而狠刺向黑衣人。
湖上打斗激烈,湖边却多了两位看风景的人,纸油伞上已积攒细细雪花,似乎在此处停留许久,绿堤染上了霜华,被这风吹,粘住了红衣袂。
地上还跪着一位中年男子,身着锦布华服,发冠起,不知是否这天气,他竟瑟瑟发抖,额上鲜血直流,沿着眉间流到了嘴角,他仍是无知觉似的磕着头,乞求:“姑娘,我求你放过她们罢,一切都是老夫的错,她们并不知情啊。”
晚倾涯低眸冷冷看他,合上手里的账册,勾唇:“你也配求我?”
“是老夫的错,姑娘要出气,便杀了老夫罢,只求姑娘肯放过我妻儿。”凌夫子声音沙哑,发已乱,看起来十分狼狈。
“我自然会杀你。”杏眸笑意渐浓,阴冷得可怕,仿佛好戏般看着大海中厮杀的场景,声音听不出温度:“待你亲眼看她们死在你面前。”
“姑娘···”凌夫子欲爬上前,手还未碰到衣袂,不知哪来一股无形的气将他摔得老远,血,自嘴角喷涌而出。
她并不看他,沉浸往事,秀眉渐渐皱起:“你可记得当日蒋洛是如何求你的?”
闻言,凌夫子终于不再说话,苦笑,笑出了泪,神情悲痛:“柳府之事,老夫从不后悔。”支起身子,站了起来,笑,面色坦然:“你斗不过他的,老夫劝你收手吧。”
杏眸半眯,剑出鞘,直直朝他刺去,也不知哪来的石头,敲离了剑鞘,仍是穿过他的肩,钉在不远处的树杆。
“你答应过给我一个月的时间。”黄色身影自林中缓步而出,乌黑的秀发粘上了许多细细小小的雪花,双眉紧蹙,似是不悦。
“他要逃走。”晚倾涯亦不反驳,语调已是温柔许多。
见二人似是熟络的语气,而来者并无杀意,凌夫子拔掉了剑,顾不得身上的伤口,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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