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谋》第87章


定然还有更大更多的好处。
例如。。玉更衣的哥哥,在东厂做事。
东厂?呵呵。。。
张敏,那个野心勃勃的阴谋家,对权力的渴望就像在沙漠里精疲力尽的行者,看到那一片绿洲。
我们都是狼的化身,贪婪,嗜血,不服输。
这也正是,我为什么说,能够从张敏的身上,嗅到同类的气息。
我们,真的是同一种人啊。
不过,我要得不是权力。。我只要一点点温暖。。。
我很冷,曾经有一个人,不负责地摘走了我的心。
从此,我守着这具躯壳,越来越冷。。。
那些空洞的承诺,根本无法填充,越来越大的窟窿。
还有那个青稞,就这样轻易地反了水。
而且。。她似乎认识轻音?
我在脑中回忆着那片刻,感到一阵炸裂般的痛感。
传说中的高热烧坏脑子,大概就是这样。。
我几乎无法集中精神去想一件事。
眩晕和疼痛赖上了我,我再也不能够从前一样去分析思考问题。
只要一疼起来,便是要命的剧痛。
轻裳。。她叫她轻裳。。。
我不会记错的。。只是,那个名字有一点点耳熟
在哪里听过呢?
。。。。。。
“轻裳,醒醒!”
“大人,求求您!救救她吧——她就快要死了!”
。。。。。。
芜衡殿。。。
我脑中一道光亮闪过。
我睁开眼,眼中满是懊恼。
该死——
我居然犯了这样大的一个错误。。且一直以来竟浑然不知。。。
轻音,轻裳。
仅是一字之差。
而那轻裳,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她。。。
罗氏轻裳,年十五,京都人,成化三年入宫。。。
又是一阵头昏目眩,我闭上眼,牙关磨合的声音咯咯作响。
阿琪,你简直就是个傻瓜!
天下还有比你更蠢的人么?
“对不起,对不起。。。”
我张着嘴喃喃着,发不出半点声音,仅是动着口型罢了。
阿妹,是姐姐不好。。是姐姐疏忽大意,害了你啊。。。
恼羞成怒迫切报复的玉更衣,野心勃勃的轻音,选择倒戈分裂的张敏,反水的青稞。。。。
我自认完美无缺的计划,却是早已被人洞悉。
容若,怕是早就看出些了蛛丝马迹。
上一次那句‘将死之人’,原来是这个意思。
怪不得那日张敏不敢看我的眼睛呢?
哈哈哈哈——
我感到一阵苍凉,竟是越发的冷了。
我最后信任的一个人;
一个伴随着我度过十年光阴的人,一个同我一起在黑暗中沉淀的人。
其实,也不过如此。
我永远不会再相信任何人了,这世间没有什么是值得我信任的。
我以为,有同类在的日子,不会那么孤独。
没有朋友,即使是同类也未尝不可。
可是,我却没有半分理由谴责他。
从前我恨唐缕衣,恨红苕。
因为我们是盟友,是朋友,是伙伴,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多年的情分早已密不可分。
我恨的是我瞎了眼,不该对那永远喂不饱的狗好,我的赴汤蹈火,两肋插刀,到头来却是那样可笑。
然而张敏呢?
我和他,不过是各取所需的合作罢了。
既然有人出了更高的价码,他又凭什么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我和他,谁也不是好人,都很脏,很恶心。
只不过,那十年。。有些东西,扔了。。有点可惜。
*********
好一个稍纵即逝的秋,如此的短。
我扫着地上的落叶,抬头无奈地看了一眼那不停地吊着叶子的树。
扫了又扫,地上终归还会是枯黄的一片。
很快,就要入冬了吧。
肖飞燕依然还是那副装无辜的可怜相,三天两头带着绿釉跑去的告状。瑶瑶则十分狗腿地尾随其后。翘儿则是一副刁钻泼辣相,挑起事端一把好手。
肖飞燕私底下塞了韩太监不少零零散散的碎银子,自以为没人知晓,那副故作聪明的样子,倒是很可笑。
一开始韩太监收了好处,倒是很向着肖飞燕那边,不过后来却开始敷衍起来。居然装聋作哑的,硬是压了下去。
然后,我的身侧两丈内开始时不时地出现了韩太监的身影。有意无意地动手动脚,眼睛滴溜溜地心思如司马昭一般,昭然若揭。
第一百二十四章 浣衣局(4)
十月之后,天已经非常冷了。
我搓着冰冷的手,倚在墙角。面前缺了口的木盆里,照例是满满的衣服。
王嬷嬷板着脸,背着手在人群中巡视一番。
“咻——”
那手中的马尾编制的皮鞭足有两根手指粗,肩头火辣辣的一片,像是渗入骨髓的铁水。
“快点!今天洗不完,饶不了你——”
我只是麻木的,将手伸进盆中浸没入冰冷的水中。
似乎水,和我的手是同样冰冷的。
院中的其他人,早早洗完了衣物,去吃午饭。
“还有这些——都给洒家麻利些洗完了!不然有你好看!不知好歹的东西。”
韩太监翘着兰花指,尖声细气地说道,甩了甩手上的蝇甩子。
耻高气扬地仰着头,骂骂咧咧的一阵,之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堆积的像一座山一样的衣物被褥,每天都是如此。
我慢吞吞地搓着手上的布帛,并不着急。
今天洗不完,还有明天。
况且,即使洗完了,也会有更多的活。
就像是一匹上了套的马,被无休无止地压榨着精力和体力。
用一天时间洗完了那叠得像一座山的衣物,没有给王嬷嬷发难的借口。
于是第二天,迎接你的,便是两堆加倍分量的衣物。
王嬷嬷没有好脸色,刘嬷嬷更是好不到哪里去。
韩太监自上次没有占到便宜之后,便开始整我。
“喂,我帮你吧?你这样根本洗不完呐。”
灵霄搬着木盆,蹲到我身边去说着。
我端起木盆,走了几步抱到了另一边。
“哎——等等呀!”灵霄追了过来,“你干嘛跑那么远?”
我未曾说话,低头搓着手中的素锦。
“你这个人真够奇怪的啊。。”灵霄嘟囔着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哦,那个。。我叫魏灵霄,‘良德飞霞照,遂感灵霄人’的灵霄,很好记的啦。我娘说呀。。。。”
。。。。。。
“我。。我叫纪绮罗。”
“绮罗?咳咳,”少年靠在榻上脸色病态的苍白,恍惚间神情莫测,“像金线钩的料子。。”
“那你呢?”
少年勾了勾嘴角,笑容带着些诡异地说道。
“你可以,叫我潾。”
。。。。。。
灵霄还在我身旁,一边洗着衣服,一边说着话。
她相貌并不算出众,很普通的样子。但鼻子高高翘起几分,显得有些俏皮,抿着嘴眼睛倒是晶亮而神情专注。
第一眼看平淡无奇,之后再看,却发觉并非一无是处。没有精致的五官,却显得落落大方。
简单也有简单的好处,不惊艳,却耐看。
我只是轻轻扫了一眼,便可以断定。这女子身上有几分番人的血脉,单看那鼻子便知。
大概是战俘的子女,被打入贱籍。
我搓了搓手,无声无息地端起木盆。
*********
入冬了,那井水越发刺骨。
很冷的天,宫道上的宫人都换上了棉衣。
我依然穿着单薄的,打着补丁的旧衣。
袖子很短,露着手腕。
我打了个寒颤,身子发抖。
“咻——”
皮鞭呼啸而来,我感到骨架松散的想要碎成一堆。
我毫无知觉的手,硬的像快石头。就这样僵硬地搓拭着盆中的布帛,恍惚间有种错觉,好似这双手不属于我一样。仅仅只是一件拙笨的工具,颤抖着不听使唤。
“咳咳——”
我开始艰难地咳嗽着,温热的血滴淌到手指间,竟然毫无感触。
我蹲在地上,感到膝盖生疼。
在雨中连跪三天,留下的是湿寒的病根。
如今天气越来越冷,这双腿,哆嗦着几乎无法行走。
这是第九天,我依然在和饥饿做斗争。
不过,总是我略胜一筹。
我继续咳嗽着,血从嘴角渗出。
我没有知觉的左手,下意识地去翻那银瓶。
周围的人纷纷避开,唯恐被我沾染到病气。
回到生着炉火的屋中,总算是好了一点。
我不再咳嗽了,只是那通红而龟裂的手,肿得不像样子。
今天倒是没有人来找麻烦。
我感到有点晕,倒在地面的褥子上。缩了缩身子,喘了口气。
“喂,你们听说了吗?御前的张公公——”
在屋中歇息的*个宫婢,凑在一起闲聊道,那点微弱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
“那个长得要多俊有多俊的张公公?他不是半个月前,入狱了吗?”
“是啊,据说他在宫中大肆敛财,包庇内监聚赌,还在宫外的钱庄放高利贷。。。”
“可不是,宫里都传遍了呢。说他。。。。。”那婢子放低了声音。
“真的?还有这种事!”一旁的几个宫婢不由得惊呼道。
“天啊。。”
“当然了,据说皇上就在那宫道上走着,那个疯子突然就从一头窜出来,疯言疯语惊了圣驾。。还是谭美人认出来,那是自己的表妹!”
“然后呢?”肖飞燕问道。
“然后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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