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渐于陆》第94章


“我要回去!”祁越气喘吁吁,他一边拉慕云思的胳膊,一边镇定地解释,“师兄他有事情。我收到来信时就该知道的……被风雪耽误了……我送出去的那封信,一定也没有送到……”他的嘴唇颤抖起来,目光慌乱无处安放,却仍在说服慕云思,“没事的,雪看着大而已,不是已经好几天了吗,现在一定变小了吧……”
慕云思眉心拧在一起,他一言不发,手上却愈发大力压制住祁越把他按在了洞壁上。
“云思!”祁越怒吼。
“你就凭着自己的胡乱猜测要跑出去送命?”慕云思拧过祁越的下颔,“你全盛时都未必全头全尾地走出去,更何况现在你什么样子自己清楚。”
祁越听不进去,他只一味地使出浑身力气来挣扎:“我说放开!”
慕云思不想弄伤祁越,又被祁越弄得火起,他随手扯过一把两人找到的雪蚕丝。几乎是同一时间,祁越就开始拼命地躲避起来。那些细细的东西让他身体痉挛,突然爆发出一股力量,把慕云思推开。
但到底是不如以前,慕云思没费什么力气就把祁越抓回来,按在了墙上。冰凉又极有韧性的琴弦从手腕上缠绕过去。
“安分点!”慕云思把他被缚住的胳膊按在头顶。
祁越愈发用力挣扎,尽管已用了最大的力气,对慕云思来说仍是微不足道。 “我一个人走,你不用出去,不会连累你,”祁越咬牙,“你放开我,云思……”
慕云思听在耳中,心像被外头的凛风刮了个窟窿,却仍道:“有一首曲子,能洗去人所有的记忆,忘记后再也想不起来,你想让我用在你身上吗?”
祁越身体一震,惊愕地看着他:“你不能这样对我……”
“你再不听话我就会,不信可以试试,”慕云思截断他的话。
“为什么?”祁越在发抖,不知道是愤怒还是恐惧,“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肺腑间血肉模糊,狼狈不堪,慕云思目光冷下来,低笑了一声:“没有什么关系。你现在没有能力反抗,就乖乖呆着,出去死在风雪里太丢人了,没脑子的动物都不会干这种事。或者我弹曲子给你听。你自己选。”
祁越走投无路,修为早就不如以前,他挣不断手腕的束缚,哪怕被割破了血肉。他恨自己为什么要顺从顾寒,喝下那种药,他恨得快失去理智,近乎自残地挣着手腕上的雪蚕丝,血珠把柔亮的血蚕丝染得赤红,祁越却仍觉得疼痛的感觉不够,活活痛死才能让他原谅自己。
“欠你的我会还的,你让我回去,看他一眼……”祁越声音嘶哑。
慕云思怒不可遏,眼眸中风雨欲来,“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用什么求我?”
祁越因为屈辱骤然闭上了眼睛,他把嘴唇咬出一道深深的血痕,下一句软弱全都不见, “我出去找死,关你什么事?”
慕云思一耳光把他打得脸偏过去,祁越大口喘息着,停了一瞬,忽然面带嘲笑地转过头来:“你救了我很多次,我早该还你救命之恩,我现在还给你,我不欠你的了。”他说罢,原本摔在地上的越昼剑腾空而起,调转剑刃刺过来。
“祁越!”慕云思目眦欲裂。他一把握住飞过来的剑,淅淅沥沥的鲜血落在两人的白衣青衫上,朱碧相映,红梅绽放。
越昼剑又被摔在了地上,慕云思狠狠地扼住祁越的喉咙:“你说的没错,你的命是我救的,不想要了也该是我动手。”
祁越仰头靠在洞壁上,咽喉痛得像咽下红炭,他没有挣扎,窒息的泪水从眼角流到下巴,最后气息微弱地摔到了慕云思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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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云思在弹奏一首古老的曲子,如他讲的那个故事一样,年轻的姑娘站在芦苇河边,希望心上人涉过未结冰的河水,来迎娶她。秋天的霜打湿了姑娘的衣裙,她翘首以盼,浑然不觉。
他周而复始地奏出那些音调,雪光映得青裳生冷。祁越靠在他肩侧,眉心皱着,昏迷中也不安稳,额头不时渗出细密的冷汗,难受地无力乱动。
慕云思双手按住琴弦,低头便看见祁越松开了眉头,眼睫颤了颤,接着缓慢地睁开了眼睛,黑白分明的眼中澄澈迷茫。也仅仅是片刻,很快祁越就垂下眼,他勉强地把自己靠在了冰冷的洞壁上。
慕云思看在眼里,还是伸手握着祁越的肩膀叫他离开了洞壁。祁越意外地顺从,他一点表情变化也没有,也没像慕云思想的那样挣扎。
慕云思心又凉了一分。他转头又拨动琴弦,余光注意到祁越微微地动了动,似是想往后退。
“你还记得这曲子吗?”慕云思只当没看见,“我送你的那一张琴,是这首曲子的上半支。”祁越不言,慕云思兀自说下去,“讲的是两个人在青山绿水间一眼便沉沦的事情。”
祁越冷冷地道:“是么,我以为这种曲子只是用来叫人手脚无力的。”
慕云思笑了声:“你早就忘记了。”
“是,我早就忘记了,我不喜欢琴,”祁越在用力地挣着手腕上的束缚,他不回避慕云思,胳膊用力挣不开,便凑到嘴边想咬开。
慕云思一把攥住他的手腕拉了下来,压在琴身上,响起错乱的音调。祁越被拉过去,不得不探着上身,使不上力气。他咬牙抽胳膊,可提不上力气,最终又放弃。
“你故意这么说,”慕云思抬起祁越的脸,“我现在对你说的话你明白了吗?我喜欢你,不是说出口的现在才喜欢,是很早就喜欢,早到你根本不知道的时候。”
祁越一愣,但痛苦的姿势让他很快又蹙着眉想摆脱慕云思的手。慕云思狠狠地捏住他的脸不让他动,重复道:“你听见了吗?”
“你以前不也说过吗?再说,我不懂你说的喜欢到底……”祁越喘息着讽刺地笑。
后面的话音被迫吞进了喉咙里,慕云思低头吻住了祁越,把他紊乱的气息都堵在了唇齿间。祁越僵硬了一瞬,使大力推开了慕云思。他苍白的脸上有了血色,胸膛不停起伏,明显地往后退了退。
慕云思气急而笑:“吓吓你也好,免得不识好歹。”
祁越目光怔忪地望着地上,看上去确实被吓到了,但很快便侧头对慕云思道:“我要出去。”
慕云思没料到祁越执拗到现下时分仍想着这事。让祁越乖乖听话,狠心一点的办法多得是。但慕云思又不想让祁越恨他,即便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
祁越气势汹汹地说罢,却只低头在一旁默不作声,慕云思正头疼,察觉到祁越的反应,又被气笑了:“不会说谎,偏偏能唬到人。害怕了还是不敢面对,要找这么一句话来说?”
祁越听在耳里,心里在想另外一件事,因此也懒得反驳。他福至心灵地想起来少年时月夜晚那个背影以及一晚的荒唐梦,脸忽地烧了起来。可想到前几天连枝的反应,心又不见底地落了下去。
慕云思看不见祁越的脸,晾了一阵,没法不理他:“怎么了?”
“手疼,”祁越动了动手腕,仍垂着头,声音低低的,像受了欺负不敢伸张。
慕云思看过去,隐约见祁越手腕上雪蚕丝间隙的血痕,衣袖口染的血迹深浅不一,一副饱受虐待的样子,且自己正是那个恶人。心细细地抽疼了下,慕云思又放轻了动作拿过祁越的手腕,他本来打了死结,三两下也解开了。双手刚获自由,祁越不待慕云思拉他,便后退看向洞口。
慕云思很快明白过来,祁越怎么会轻易喊疼。被欺骗的感觉不太好受,慕云思把朱红的蚕丝绕在手里,也没上前:“往外面走啊,我不会拦着你。”
祁越来不及想这话是真是假,可不等他走出十步便停下,又转身看着慕云思,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几次三番,慕云思倒是弄得自己挨了几把心窝刀。他心软,祁越便骗他,心硬,祁越就算受伤也不肯低头。慕云思慢慢地走过去,祁越立在原地,不易察觉地握紧了衣袖。
“怎么不走了,不是吵着要出去找死吗?”慕云思看着祁越避无可避地扭开脸,又伸手把他的脸别了过来,“那时候经脉尽断,却不想让我救你,骗我把你送回去,你不觉得对我来说太过于残忍了吗?”
“我没有骗你,”祁越的内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封住了,想来是他昏迷的时候。他无力地握住慕云思的胳膊,仍不会解释。
“我不想听你说话,”慕云思捂住祁越的嘴,“你明明知道,可还能对着我装傻。祁越,除了你想要的那份,其他的真心就可以随便糟蹋吗?”
祁越眼睛湿润,又倏然合上。
“看着我,”慕云思命令道。
被折辱的感觉那么强烈,祁越自然不肯,只一个呼吸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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