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羡》第12章


说话间,银剑已出手,直刺勾魂使。
一袭绿衫,一柄银剑,化成一道弧光,如雨后天边架起的彩虹,穿过黑烟似的阴兵阵,停在勾魂师身前。
黑衣勾魂使望着插在心口的银剑,仿佛料到迟早会有这一刺,神色平淡,只邪笑道:“活了一千年,真当自己天下无敌了?”他手指轻轻一弹,把花明震出二十步远,才堪堪稳住身形。
花明绿袖抹去嘴角猩红,银剑在手里挽出一个好看剑花,语气极淡,“勾魂使倒是天下无敌,只是不知借的谁家仙体?”
两位勾魂使相视一笑,转身融为一体,却是灵清仙君的模样,白衣被阴风吹得上下翻飞,嗓音一如既往温暖。
“花明。”
花明心中悸动,气血翻涌,呕出一大滩血,手里的剑也松了,半跪在平地。
灵清仙君缓缓走到他身前,轻轻抚摸着发顶,替他梳理被风吹乱的黑发,柔声道:“花明,你家凤凰一天一小哭,三天一大哭,本仙君被他们缠的实在无法,故来接你回去。”
他向花明伸出了手,以一种救赎者的姿态。
花明就这么半跪他身前,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却还是仰头痴痴望着他。
当归嗡嗡震动不已,“主人,你快醒醒!这是他们的迷魂阵!”当归嗓子喊哑了,花明还坠在雾里分不清。
当归感应到他心神越来越弱,知大事不好,却被禁锢在原地,不能动弹。
他见顾回正怔怔看着这边战况,忙喊道:“傻子,快过来帮帮我!”
顾回回过神后不顾阴兵阻拦,冒着魂飞魄散的危险冲到花明身前,双手去拔当归。
当归是白蟒妖,身负戾气,又与花明修行千年,是阴物的克星。在他刚碰到剑柄时双手就被烧出一个洞。
当归恨其无能,立马骂道:“我主人为了你已经快要死了!”
顾回看了眼不断从嘴角渗出鲜血的花明,咬了咬牙,忍着锥心之痛将当归拔出,破了禁锢。
当归获释,立刻划过花明手指,十指连心的疼痛终于把他从梦中拉回来,翻身而起,一把将剑刺入灵清仙君胸膛,透胸而过,又在背后刺了一剑,如此反复,不出片刻,竟把那位灵清仙君刺成了筛谷子的筛子。
灵清仙君仰天一笑,现出日、夜游神的仙体。
花明呵呵一笑,“原来是你们两个。好说,今日就让你们尝尝魂飞魄散之痛!”
日游神与夜游神为报私仇,置天规不顾借仙体与两位勾魂使,犯了天庭大忌,日后可上奏天君自有处置他们两个的办法。
只是花明等不了了,他必须将他们兄弟二人仙体毁去,否则必将多生事端!
顾回前些日子说他心狠手辣,真对啊!
为免节外生枝,花明将当归离胸三寸处,双手捻诀,冒着遭受天谴的危险驱动诛仙咒。
刚一念咒,天色乍变,狂风呼号,雷声轰鸣,伏在黑暗处的阴兵皆吓得四散。
就在最后一步,一声清脆凤凰鸣叫声自天边传来,化作白衣公子翩翩落在花明身旁,五指纤长,包裹住花明略显小的双手。
原来是花明养的那只凤凰得知他有危险,便不顾一切下了凡界,若迟一步,两位游神仙体受损,一切都再无转圜余地。
乌云散去,浑圆的月亮高高挂在天边,周围薄云折出五彩光晕。
诛仙咒就差最后一句了,功亏一篑,花明张嘴便想骂人,凤凰却抢先道:“二位仙人所犯之事我已禀报灵清仙君,冒充上仙,私借仙体,两桩罪名叠加,想来以后仙界再无二位立足之地了。”
他眼角余光瞥过玉子昭与顾回,继续道:“玉子昭与顾回二人皆服了老君仙丹,你们却将他们魂魄生生索出,这份帐找谁去算?阎君?天君还是刚才被你们冒充的灵清仙君?”
灵清仙君天生仙胎,是天地孕育的灵物,自懂事起便能伏案批改公文,三百岁时率领天兵天将荡平妖界。
后因四海升平,河清海晏,实在无他用武之处,天君便给了他一个无可匹敌的文职,将下界文案奏疏交与他看,挑拣重大事件与天君说,像何地干旱何地发瘟疫这等小事都是灵清仙君批阅,同时搬出琼花宫,另建无极宫。
久而久之,在众仙心中,他灵清仙君才是三界一把手。
偏偏他处事又极为公正,不落人舌,初时还有仙家不服,到后来竟对这位年轻后生佩服的五体投地。
在场的每一位都听过灵清仙君的大名,凤凰胆小,搬出他老人家无非是给自己壮壮胆罢了。
花明就着凤凰的手从地上爬起来。
凤凰负手走到勾魂使面前,沉声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宫主素来与灵清仙君交好,连住的宫殿都是仙君三百岁时才腾出来的地方……”
凤凰说起谎话来脸不红心不跳,还真是几百年如一日。
“小的这就退下!”勾魂使一挥衣袖,三千阴兵便又入土消失不见。
花明回屋把顾回,玉子昭放回身体,又用仙法固了元神,才回到西厢房。
凤凰与当归相邻而坐,却不与平时一样打打闹闹,而是安静的喝茶,对,只是喝茶。
花明迈进门槛,却迟迟未进,里面的氛围不该是现在有的。每次当归遇到凤凰都是要闹的鸡飞狗跳才肯罢休。为此,琼花宫里摔碎的瓷杯瓷壶不知多少。
但看他二人相敬如宾的模样,花明心中打鼓,不知进来的是不是时候,万一打搅了别人呢?
当归看到他进来又出去,出去又进来的脚,嘲讽道:“如今连眼睛都被人偷了,臭毛病还是没改。”
凤凰难得没应和当归一起讥讽他,只淡淡道:“进来吧。”
花明对眼睛被人偷了这种说法不大喜欢,便嗫嚅着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眼睛是我自愿给的!”
“前行散步,左拐,再走十步,撩开珠帘,左转身,坐下,转身。”当归贴心的给他指路。
一杯凉好的茶被塞到手里,花明薄唇刚被白瓷杯沿,便有红蛇蜿蜒到杯里,染红翠色清茶。
凤凰迅速护住他心脉,花明轻轻挥了挥手,道:“没事,就是胸口有些发闷。顾回最近应该没事了吧?”
当归白眼道:“自己命都差点没保住,还有心思关心旁人。”
凤凰温声道:“一时半刻不会再有事了。”
“哦。”花明且将心放在肚子里,又道:“凤凰不宜久留人间,当归留在府中照看顾回,明日我必须得去趟南海。”
“你又去干嘛?!”当归提高了嗓门。
花明不得不捂住耳朵,将他刺耳的声音隔绝,“去南海寻件好东西。”
凤凰说走就走,没片刻犹豫,当归却死活不留在府内,只跟着花明去了南海,顾回被昨夜情景吓坏了,自醒后便对花明寸步不离,倒冷落了性情温淑的玉子昭。
听花明去南海死意跟着,说是宝物亲自寻得才能动人肺腑,花明觉得有理,便顺了他,允他跟着。
花明无奈只得带着顾回腾云驾雾,因带着凡人,腾云速度慢如龟爬,一个时辰的路程硬生生走了七天。
他们在当地最大的酒楼住下,那酒楼统共建有九层,一共九百九十八间房,雕梁画栋,华美的不似人间,一块硕大的牌匾挂在正中间,据说是三百年前建这座酒楼的人亲笔题的字。
“长明楼。”顾回颇有文人气质晃开纸扇,满怀豪气的念道。
长明楼,长明灯?
顾回进楼后扬手甩出一叠银票,旁边小二便点头哈腰的把两人引到最高层。
那小二虽着普通衣衫,但模样俊俏,是个海棠花妖。
花明仔细留意长明楼里每一个人,他们皆是蛇虫蚁怪所化,看到顾回这一个生人皆是口水横流,又看到他旁边那位仙气蓬勃的主儿只得收了邪念,认真打理手上活计。
酒楼里每一寸土地都是用货真价实的大理石铺起来的,光滑的很,若有不开眼的盗贼来到府里,定会被摔到怀疑人生。
顾回提着脚尖盯着脚下,却任他自己再小心也摔了十余次才来到卧房,直摔得浑身红紫,骨头发疼。
花明就住他旁边,当归贪杯,化出人形斜躺窗前提壶斟酒。忽而他发出惊叹,道:“这里的妖气好强大!”
花明洗脸醒了醒神,水珠顺着鬓发落下,还未沾襟就被花名屈指一弹落在后院里的海棠树下,水入土中,探到下面有石棺一具,棺中盛有一把烧尽的灰,和一盏油灯。那盏并不是凡间普通油灯,而是水晶刻云纹的长明灯,此灯可渡阴司不渡亡魂,消千灾解百厄,是个不可多得的宝物。
“你去后院看是否有株久开不败红海棠。”
当归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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