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物者》第38章


林区里准备抓一条疫龙,当地的所有水资源,包括刚从天上落下来的,只要一进入疫龙的百米污染区,统统宣告巨毒无比,谁喝灭谁,我已经有三天加十八个小时没有喝水了,不要说尿,连哭都一律干嚎。带着这百思不得其解的尿意我坐在树上,愣愣研究了一下上帝的恶作剧为什么越来越下流,得不出结论,只好去解手过过干瘾:我倒要看看今天可以拉出点什么来。拉着裤子哼哼唧唧起身,刚一转头,冥冥中感觉自己已经把下半辈子的尿都直接拉到了裤子里。只见在比我高一头的树枝上,一只鹅黄色的厄运之蝉正无声无息地停歇着,它有一张看不出性别的脸,毫无表情地看着我,翅膀轻轻振动,上面赫然有两颗灾像星熠熠泛光。仿佛是无数把嫩黄色的刀,一点点刺进我的胸膛,奇痛无比。我盯住它盯了好久,自己两条腿是不是存在都变成了一个大疑问。就在马上要一头晕过去的关键时刻,我鼓起所有勇气,和蝉先生还是蝉小姐,打了个国际化的招呼:“HELLO!”伊把头微微一偏,倏忽间悄然飞去,要是我当时不是做梦的话,我隐约还看到它嘴角有一丝笑容。我在那里发傻发了半天,一等反应过来,飞快收拾包裹撒腿就跑,沿路往怀里揣了无数昆虫啊老鼠啊之类的一同逃命,等坐上飞行器回到纽约,我一头栽进猎人联盟办公室,要求梦里纱立刻出动政府力量,尽快通知印尼做好民众疏散和防备灾害的工作。我一辈子都记得,梦里纱以一种非常少见的悲天悯人的表情看着我说:“来不及了。” 
就在我离开印尼的时候,南部十七个城市发生多波式强地震,死亡人数以七位数计。同时长时间降超大阵雨,给搜救工作造成极大困难,预计之后可能有更多人死于救援不及。 
看完这个报道,我一蹶不振地回到寓所,睡了很多天都不愿意起来。迷迷糊糊中老是看见那只厄运之蝉默然的脸。 
赤橙黄绿青蓝紫,黄色和绿色的蝉,已经带来了如此深重的灾难,当紫色的厄运之蝉出现时候,会发生什么? 
若是可以,我宁愿永生永世对此疑问一无所知,然而不如意事十有八九,眼下答案已经摆在我的面前。那就是:“东京,三日内,灰飞烟灭。” 
第三章
那天晚上,我回到酒店里一屁股坐下,拍着大腿长吁短叹,无论辟尘怎么引用类似于“生死由命,富贵在天”的名人名言,我就是不肯停下来。它最后终于恼了,跑到厨房里去炒了一碗蛋炒饭,丢在我面前命令道:“别胡思乱想,吃,吃完给我去睡。” 
我怪叫起来:“我怎么胡思乱想了,难道你不想知道厄运之蝉是怎么来的吗?还有,那个长一脸黄毛的家伙拉你出去说了什么?” 
厄运之蝉那句话,音调平常,效果却弥足惊人。 
当时,余音尚未在空气中散去,满屋子的非人突然都站起来,集体拍拍屁股,走了,连侍应生火女们都转眼消失不见。我看看这凋景残象,忍不住大叹其气。现在,除了我和辟尘,就只有黄金使者还在,而且它还无比殷切地看着辟尘,缓缓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而来的了,不是吗?” 
它这句话不说还好,说出来以后,不但我头上雾水重重不散,辟尘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起来,简直难看到要直接垮到地上去了。要知道辟尘生性镇定,眼睛又小,实在很难让人看出它神色的喜怒变化。小破在家时,我们有时候也玩玩京剧表演什么的,它永远站在正中间当布景台,从外观上看起来似乎无甚相似之处,但在本质上却非常接近,即:布景和辟尘,都是没有表情的。。 
它不高兴,我当然也不高兴,伸手搭住辟尘的肩膀,我决定马上带着它从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面前消失掉。结果那个家伙一见,不顾自己长衣宽袍,装出来一派名士风度,竟然过来和我比手力:拉住了辟尘的另一个肩膀。我在一边说:“我们回家,别理这个疯子。”它就同时说:“我有事情要和你说,非常之重要。”我们一边争一边就对着对方怒目而视,而且手上用的力气也越来越大,等我反应过来我所用的力气已经是我的极限,而这个极限的记录是曾经跑去希腊岛上搬动过那些几十米高的石像的时候,可怜的辟尘已经被我们拉成了一个平面体,薄薄的胸部贴着背部,在上半部分的某个角落里,有一排牙齿亮晶晶地露出来,并且上下左右做着一些物理上的动作,倘若非要破译,它在说你们这两个杀千刀的…… 
我比较心疼辟尘,当即放手,只见那片曾经是一头犀牛的扁平东西呼啦一声,借助弹力在空中使劲飘扬了两下,然后干脆利落跟块膏药一样贴上了黄金使者的脸,后者手忙脚乱地满世界抓了半天都不得要领怎么把它弄下来,直到过了好几分钟,辟尘自己恢复了原状,才慢吞吞地从它头上爬下来,活动了一下手脚,怒气冲冲地问:“你找我到底要干什么,到底要干什么?” 
喏,这句话也就是我现在要问的,而且作为一个好奇心非常旺盛的人,我还有大把问题在后面排队呢,不过我很有耐心,我愿意慢慢等。 
辟尘没好气地说:“有什么事啊,这个家伙在南非发现一个很大的钻石矿洞,不但狭窄无比,而且里面有上千条石乳毒虫守着。方圆五十里之内都是剧毒空气层,生人根本无法靠近,它要我去清理一下,事成之后分我百分之零点三的收益。” 
说这番话的时候,辟尘的眼睛没有看我,而是坚定不移地盯住了地板,好像生怕我反问它什么一样。 
我顿时跳起来,在床上包着条被子扭来扭去,激奋地喊口号:“分太少,毋宁死,百分之零点三,欺负我们吗?” 
它纠正我:“猪哥,没你什么事啊。” 
我白它一眼:“喂,当初我赚钱养家的时候你没这样说过啊。” 
它想想,点点头:“也是哦,好吧,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 
这还差不多。我心满意足躺下来,随口又那么一问:“百分之零点三到底是多少?” 
犀牛的数学都不太好,所以才会教出小破这种目前都只会从一数到十,然后倒过来数一遍算二十的学生。被我一问,它当即发起呆来,愣愣地数着自己的手指头,还一边咬嘴唇,摸头发,扭脖子,腿伸来伸去的,不知道的以为它在跳大神。半天过去了,它终于冒出一句:“总有一两百亿吧。” 
轰隆,总统套房承重可以达到两吨的大铜架子床给我压垮了!陷在一堆毯子枕头中间我沉思了半天,最后对辟尘无限深情地说:“我跟你走吧,走到那个有好多钻石的地方去吧,让我们离开这些俗世的纠纷……” 
这只一点幽默感都没有的犀牛翻了翻眼睛,毫不客气地叫我滚,叫我滚我就滚好了,反正一家人,面子不重要,在床上滚了好几个来回之后,我才继续问:“那你答应他没有啊,风之辟尘先生?” 
我个人觉得,“风之辟尘”这四个字其实好听得很,充满了浪漫情怀,又有一种特别的尊贵,如果放在江湖上闯名号,肯定一炮就可以红。但辟尘似乎并不喜欢人家这样称呼它,连我都不例外,它听完问题沉默下来,又开始呆呆地看远处。 
每个人的背后都有他不愿意叙述的往事,我对此是了解的。我也了解,无论是谁,都没有权力去要求深入到某个人最隐蔽的地方,获知最神秘的细节。有一个人告诉过我,一个人的精神生活,是他和上帝之间的秘密。 
我大声咳嗽了几下以示不再啰嗦,然后说:“喂,小犀牛,可以赚那么多钱,我们去不去呢?” 
辟尘翻了翻眼睛,悻悻地说:“再说啦,你不是要帮山狗找蚯蚓吗,什么时候去找?” 
说到这个,我倒想起来了,我来东京可不是来玩的,我应该去把那条蚯蚓找出来,要知道还有一帮美国可怜人没饭吃,等着它拯救呢。 
回头和山狗联系上,他压着嗓子,在电话里偷偷摸摸地告诉我,千万不要去猎人办公室。最近全球的超级重污染城市开出了天价寻找半犀人,辟尘的名头越来越大了,在东京刚一露相,没经过山狗的手,消息已经直接传回了总部,梦里纱指令动员全部力量,不惜代价,务必把辟尘抓到手。我越听越气,一拳砸到桌子上,奶奶的,一定是那个狗屁德文回去报告。看来那天扁他扁得不够狠啊。 
既然一时出不去,我们只好乖乖呆着。辟尘没什么事干,自然就去搞鼓它的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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