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下大宽!犹如千斤重担落了地,不由满心欢喜,笑道:“你尽管说。”
秋水伸指竖在唇边“嘘”的一声,对门外一指,又悄声道:“只能说给你一个人听。”
朝阿姐一指,又合起双掌贴在脸上,脑袋一歪,闭上眼睛,做出个睡觉的姿势。
我这才知道她刚才点了阿姐的睡穴,难怪我说阿姐怎么睡得这么快。十分好奇,学着她悄声问道:“什么事?”这样神秘!
秋水神色似有些为难,道:“你阿姐这眼睛,不是病。”
我听得莫名其妙,跟她重复了一遍:“不是病?”
秋水道:“嗯。因为她的眼睛,不是因为病害才瞎的。”
我大奇,问道:“不是病瞎的,那是怎么瞎的?”
她道:“哭多了。她太伤心,也太着急,郁结伤肝,急火攻心,又哭得太多,自然看不见了。”
我嘴巴都要合不拢了,茫然看着她,一个字都没听懂。
秋水道:“这事说来……哎,实在有些不便出口。所以才要你悄声些,不能给她两个弟弟知道。”
她微微叹息一声,对我说出一段阿姐不为人知的往事。
原来在八年前,阿尔古丽将满十五岁时,迪坎儿曾来过一支商队。这本来并不稀奇,以前也曾有商队穿越大漠时会途径这里,驻扎几天,收购些特产,或者置换些这里过日子常用的物什,村民们十分期待这种商队的到来。
阿尔古丽家中只有她带着两个幼弟,缺乏能拿去置换的皮毛,所以对这种事从来不上心。但这一次,这支商队里却有个跟其他商人不一样的人引起了她的注意。
一个中原的男人。从前来过迪坎儿的商队里也有中原的商人,阿尔古丽自然也见过。但她从未见过这样干净的男子。
就是这一注意,便惹出一段孽情。
说是孽情,只因为阿尔古丽情窦初开,却遇人不淑,她的终身竟托付交与了一个负心薄幸的人。
两日之后,商队启程行往下一个村落。离别前,那个男子对阿尔古丽许诺一定会回来娶她,叫她要等着他回来。
阿尔古丽自然没有等到他回来,却等到了一个不该来的生命。
她怀了身孕。
如果不是两个月后来的另一只商队里有人无意说起自己的同乡半年前喜得贵子,阿尔古丽死也不会想到,口口声声说会回来娶她的男人,早在家乡有了娇妻,育有两女,这趟出门前,他的妻子刚为他添了个儿子。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家的,更不知道自己如何喝醉之后一觉醒来,腹中的孩儿便也离她而去,险些还送了她的命。也许是那一晚下了一整夜罕见的雷暴雨,她喝得烂醉,自然不知道冷。夜里太凉,冻伤了她的身子,再也保不住这个不应该却也不应该就这样走了的苦命的孩子……
她也不知道她会有那么多的眼泪,仿佛怎么都流不尽。到后来,哭出来的不只是泪,还有血。她醒来时,两个弟弟都不在,应该是出去寻吃食去了,他们总是懂事得让她心痛。幸好他们都不在,看不见她此刻几乎半个身子都浸在她自己的血中。
事隔八年,回想起来她还是几乎崩溃。要不是秋水见机拂中她的穴位让她慢慢平复下来,她也不知道自己会变成怎样。突然对陌生人说出压在心头的噩梦,忽然间觉得好疲惫,是卸下一身重负之后,因为站得太久太紧张,突然知道自己可以放下的那种疲惫,神经完全松懈了,她竟慢慢睡着了。
秋水说完,我一时还未及反应过来,呆呆看着她。她等了一会儿,见我还是那么傻看着她,便推我一下,轻声道,“喂,现在你可是全都知道了。”
我甩了甩脑袋,嗯,我是知道了,可我他妈谁想知道这种事……我突然一把揪住秋水,咬牙切齿问道:“阿姐跟你说过那个人对不对?他叫什么?住在哪里?你快告诉我。”
我恶狠狠地错着牙,恨不得立刻把那个人,不,那个禽兽抓到眼前来,割他一万八千刀,再拿盐水给他泡个澡,再把这个人形骨架放到羊圈中去,偏偏不让他死,每天好吃好喝伺候着,绝对断不了气,我要他亲眼看见,自己是怎么身上长出蛆虫来,又是怎么被老鼠一点一点啃掉脚趾,偏偏死不了,又活不下去。我一定要他亲眼看见,什么是报应。他犯过那样的罪孽,就一定要活着下地狱!
秋水慌得摇着我的手臂,压低声音喊道:“喂!你别哭啊……拜托!我叫你进来就是不想让他们两个知道……我还怕你阿姐哭起来收拾不住,谁知道连你也……哎哟,真是要了我的命啦!算你帮帮忙好吧?别哭了……算我求你……”
我竭力掐着自己的大腿,深深吸气,逼自己冷静下来,压抑住情绪,道:“你一定要告诉我。”
秋水道:“哎,你这又是何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我打断她,斩钉截铁道:“哪怕他死了,我也要挖出他的尸首来喂狗。”我阿姐……那么善良的阿尔古丽……他居然敢!他居然敢!我的心刀绞一样的痛。我一想到,阿尔古丽这八年,她的痛比我更甚十倍、百倍,真是万箭穿心。
秋水皱着眉头,道:“真是血腥……不过好吧好吧,反正人间的男子都喜欢胡来,哪里及得上我们阿康……哎,是该给他们点厉害瞧瞧。”
我道:“谢谢你。请你不要让他们两个知道。过些天等阿姐的眼睛看得见了,我就会去办。”
秋水道:“哎,你阿姐这么温柔和善的女子,真是可怜。待我哪天找点好东西,让她喝了就忘掉那些难过的往事。唔,醉生梦死?不对不对……黄粱?不是不是……忘忧散?不知道偷不偷得到啊……”她自顾在哪里嘀嘀咕咕,不知道在筹划些什么。
我等不及,推她道:“喂,我阿姐的眼睛,你什么时候能治好啊?”
秋水“哦哦”应了两声,想起正经事来,道:“她眼中长了一层翳,所以遮得看不见。只要取出来,休息几天,很快就能恢复啦。”
我听她说得如此轻描淡写,想想却头皮发麻,问道:“你怎么取出啊?”
秋水道:“自然是把她眼珠子先取出来,划开,把里面生的那层翳取出,完了。”她比划给我看,好像就是敲颗鸡蛋那么简单。
我却听得出了一身冷汗,问道:“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秋水道:“唔,会痛……”
我有些不耐,道:“那是自然的。我是说会不会有什么危险,比如你拿出来放不回去,或是划开了合不拢……”我打了个寒颤,不敢再继续比如下去,被自己的设想吓得腿都软了。
秋水狠狠瞪了我一眼——我看要不然顾忌到外面两个人、又怕吵醒了阿姐,她只怕不会这么客气——气鼓鼓的,忍耐了半天,道:“你当我是什么?我好歹也是治过无数疑难杂症的,何况你知道我跟谁学的医术吗?居然敢问这种话!真是岂有此理。”
我生怕她一怒之下拂袖而去,赶紧陪着笑脸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说错了话。你看在我刚才太激动了,脑子不大正常的份上,大人不记小人过哈。”
秋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那倒是真的。我向来宽宏大量,这样吧,等你阿姐这两日好好吃点东西,把精神养好,心平气和了,我就能动手了。”
我虽然担心,但也相信她的本事,便不再多问其他,只问她有没有法子可以减轻她动刀时的痛苦,怕阿姐承受不住。
秋水道:“这个我也想过,给她喝点麻沸散,我再施针扎她几个穴位,痛感会削弱一些,唔,到时候不妨先点根引魂香,先把她魂魄引一点出来,那样她就完全感觉不到痛啦!”她说着兴奋不已,几乎就要拍板定下这个方案。
☆、第 34 章
我被她吓得差点魂飞魄散,连忙摇手否定。还是痛一点好了。开什么玩笑!不想痛就把魂魄引出来,要是万一还不回去了,我找谁去拼命去?明摆是斗不过她的嘛。
于是我们说定还是按原计划喂点麻药,加以针灸,熏点安神静气的香倒是可以,便打开房门,准备跟阿扎伊他们兄弟商量具体施行手术的时间。
他们两个几乎贴在门板上当壁虎了,幸亏没听见我们说话,正焦急万分,此时我们忽然打开门,扑通两声,他们两个随着门一开,都掉了进来。很是尴尬。
秋水倒不在意。我便把这件事简要的叙述了一遍,尽量避开秋水那些惊心动魄的形容,然后问道:“阿扎伊,阿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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