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随意应着。
她手臂伸展开来,松了松他加诸在她腰上的桎梏,穆丹歆平躺着,呼了一口气,“我有没有说过,史书上那些重色思倾国的昏聩君王,我一向是十分鄙夷的。锦绣江山和倾城美人应该是连在一起的,一代英明圣主,应该坐拥江山美人服膺,四野臣服万国来归。江山美人我都要收入囊中,若是非要让我选,我以为,我会舍美人而择江山的。”
她侧过脸颊,“林影,你知道吗?我一直是这么以为的。明知你这一趟入宫是九死一生,我也没有非要阻拦你。我卑鄙地安慰自己,不是我要你去的,是你自己主动要去的。我以为,这样,我心里会好过一点。”
她的声音渐渐维持不住平静的假象,穆丹歆闭上眼,遮去目中的滟滟水光。
“昨晚我一宿没睡,我根本不敢去想那个假设,今天早上得了你当场被擒的消息,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
嘴唇被人堵住。
林影半边身子压在她身上,捧起她的脸,深深地吻下去。一绺发丝覆在他的右眼上,仿佛有一种魔魅的力量在他身上凝聚,叫人移不开视线。
穆丹歆伸手勾住他的脖子,玉瓷色的滑腻肌肤在掌心摩挲而过,更激烈地回应他。
明明是温淡的性子,他的吻却是霸道强势,忘情地拥吻,他在她身上点燃了一场燎原的大火,要将她烧成灰烬。
他喘着气说,“差一点,我就回不来了。你知道,我在以为自己也许回不来的时候,我在想什么?”
穆丹歆不太清醒地问,“想什么?”
“我想着,若是我回不来,你会不会伤心难过,有多伤心,多难过,会不会伤心到为我落泪。我想,我一定要回来亲自向你要一个答案,所以我就回来了。”极温和清雅的声音,音色浅淡。
林影只含笑凝着她,笑如春山,和煦温暖,却叫她霎时间落了泪。
手指轻柔拭去她眼角的一颗泪珠,林影柔声道,“傻瓜,别哭,其实我早就知道答案了。刚才这么说,只是为了让你心疼我,不是让你哭的。我是故意这么说,刚才也是,其实伤口早就没有很疼了。”
第五十二章岂非不公平
像是被他指尖的温度烫到了,穆丹歆打掉他的手,翻身坐起,下了塌,坐在矮墩上。
林影才要起身去看,就听她哑着嗓子,极冰冷的一句命令,“你别动,躺着。”
林影愕然片刻,随即一想便释然了。连哭泣都要躲着不让人看到,她就是这么骄傲无比的性子。她当自己冷心冷情,到头来发现,她远远不如想象中冷漠心狠。
穆丹歆掩面低声道,“对不起,林影。明明我早就察觉依赖你离不开你了,我还是让你去涉险,对不起。你每次受伤都是因为我,以后,不要再受伤了好吗,尤其不要再为了我受伤了,因为我会舍不得。我可以不要虎符,也不想你有一点点不好。如果你不好,我也会很难过很难过。”
这一刻的穆丹歆只是外强中干,坚硬的外壳下,是无比脆弱的内里,他甚至听到了,她话里的哽咽。
林影摁着伤口,略显艰难地下地。
穆丹歆察觉到动静,回过头来,只见他扶着车厢,月牙白的袖子垂在案上,气息急促。
见穆丹歆在看他,那张轻雪似的芙蓉面漾开一抹笑,林影朝她伸出手来,“殿下不来扶我吗?”
穆丹歆将他扶回榻上,便要离开,林影执拗地不肯松手,半拖半拉地将她拽到榻上,一起躺着。他不想让她一个人陷在内疚负面的情绪里。
“殿下果真觉得亏欠于我了?”他浓密墨黑的睫毛颤了颤。
他这么问很是古怪,穆丹歆仍是坦诚地点点头。
“可殿下在林中时,似乎在对我生气。”林影不解地拧起眉,说完便耐心地等着她解释。
“这个明善没大没小,一点儿规矩都不懂,说他是你的小厮,传出去莫不辱没了本宫的威名,说本宫连下人也调教不好。一思及此,本宫如何高兴得起来?”穆丹歆顺着这条思路瞎掰。
可惜林影不好骗,“只是这样?”
轿子里的油灯散发着昏暗的柔光。
穆丹歆好半天没吭声,她白皙的手指伸开来覆在眼前,有暖光透过指缝漏下。
“殿下说过,你我要坦诚相待,不得隐瞒不是吗?”
说便说罢,说完以后若是被他取笑小心眼,便让他取笑好了。
穆丹歆办事雷厉风行,办事的风格折射/在性子上,就成了爽利明快。被林影这么一激,她索性大大方方说了。
她支起身子,下巴微抬,扬起精致的脸庞。
紫衫的尊贵女子眼底蓄着的光亮耀如冉日。
“在本宫心里,本宫既然信任你,你就是本宫的人了,你理所当然万事都要向着本宫,任何时候都要毫不犹豫地、斩钉截铁地站在本宫这一边。你可明白?”
还是这样霸道,霸道得理所当然,浑然故我。
怎么就那么迁就她呢?
林影无异议地点头,迷茫地看着她,露出期待后续的表情:殿下说吧,我听着呢。
“说完了。”穆丹歆别扭道。
“咦,说完了?”林影好诧异的样子。
没听懂?那她就深/入/浅/出地再解释一次。
穆丹歆绷着个脸哼了声,“你既然还要听,那就听好了。”她顿了顿,面色透出一股大义凛然的气势,“你不是说欢喜本宫吗,你不是说最在意本宫的吗,那你怎么可以为了区区一个奴才一个小鬼质疑本宫?这不是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这是件大事,非常严重的大事。”
林影本意只是诱她开口,不想她竟是这么想的,真真是彻底愣住了。
愣了许久,他才低低笑出声来,笑得弯了眉眼,眼底流溢出明媚的春色水光,那模样极为勾人。
林影笑盈盈道,“我可以理解为,殿下是为了我袒护明善,在吃醋吗?”
“吃醋?驸马说笑了,本宫只是告诫驸马,身为本宫的驸马,应该懂的规矩和守的本分。无条件维护本宫,这是头一条。”穆丹歆她不屑地转过头去,话说得阴阳怪气,还是被他捕捉到了她面上的一抹绯色烟霞。
“哦。”林影面上笑意不减半分,状似好生失望地说,“我倒真希望殿下偶尔醋一醋。”
穆丹歆连哼都懒得哼一声,此时倒是没空去纠结那些亏欠和内疚。
方才凝重的气氛无形中变得明快起来。
“醋的总是我,岂非不公平?”林影轻笑,说了这许多话,他当真有些累,吐字愈见气弱。
穆丹歆听着心头一动,胸口被一股异样的情绪充斥着,又是别样的满足。她悟了自己八成是着了这人的道儿,正觉得没脸,虽然担心着,仍不肯回头去看。
身侧那人手掩着唇压抑地轻咳了几声,便只剩下重重的喘息声。
穆丹歆按捺不住地回头,恰对上他漆黑的眼,他眼底的温柔宠溺之色毫无保留地展现在她面前。
穆丹歆心头一动,他的神色,那般宁然温雅,而璞玉般的面容苍白若雪,却像是有光辉蕴在其中。
这个人呵!
口中吐出一声无奈又甜蜜的叹息。罢罢罢,便叫他得意一回好了,谁让她舍不得。
“你吃哪门子醋?”得了便宜还卖乖,穆丹歆没好气地说。
“唯一一个有资格拥有侧王君名号的宫景同,因为元太师的丧事,加上云王从中作梗,婚事不了了之了,他不是没嫁成我吗?若是论府里的那一堆堆没名没分的,那都是旁人献给我的,我连名字都记不大清楚。”她歪着身子倒在他边上,手指在他胸口轻轻 ,颇为凄恻道,“这个惦记着从我这儿得些好处,那个挖空心思套我话儿,更厉害点的,还想下毒毒死我,我还真是无福消受。”
林影一听,心里就炸开了。他前日扮成青宁进宫面圣,在宫中的时候,便得了个消息:她此次离京,只带了信赖爱重的几个心腹亲信,公主府里的新宠旧爱一个都没有带,离开的人里还有哥哥。
自从归云寺回来之后,她处处表现得对他体贴在乎,像是眼里心里只有他,可是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她仍没有忘了哥哥。她没有安排哥哥与她同行,而是谨慎地早一步送哥哥离了京城,连他也被瞒在鼓里。她将这事儿避讳着他,可是仍怀疑两年前企图取哥哥性命的银面具是他?
她对哥哥始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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