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昭君1331》第46章


“老五才干如何?”石显紧接着说:“我是指领兵打仗。”
“还可以,很勇敢的。”
“智谋呢?”
“不行!是个草包。”毛延寿摇摇头。
“那就难与图大事了!”石显对陈汤说。
于是宾主两人,相对蹙眉,仿佛遇见很棘手的事似地,过了好一会,陈汤突然问毛延寿:“毛司务,呼韩邪那许多儿子之中,哪个跟你比较好?”
“老大。”
“老二呢?”
“老二也— ”
毛延寿本想说,“也还好”,话到口边,想起自己说过,老二对汉人的成见很深,为什么对他这个汉人还好?追根究底问下去,自己在塞外的原形就会完全暴露。因此,突然咽住,另想别的说法。
“老二也是一样,对汉人总是好不到哪里去的。”
“那么,”石显问说:“老五呢?”
“老五跟我很合得来。”
石显望着陈汤点点头,陈汤不作声,摆出凝神静思的样子,及至开出口来,即让毛延寿吓一跳。
“老毛,”他改了称呼:“我跟相爷在筹划,想在呼韩邪内部策反。老五虽是草包,只要有人替他做军师,一样可以成功。这个军师,我看,老毛,非你莫属。”
毛延寿楞住了,“陈将军,”他问:“你是要我去策劝老五反他老子?”
“对!老五不是很不孝吗?他一定肯做这件事,何况跟你的交情不坏。你去了,悄悄儿跟他说,汉朝支持他,到时候会派兵接应。至于一切细节,我们再商量。”
在他说这段话时,毛延寿已经想好了答语,乱摇着双手说:“陈将军,别样吩咐都可以从命,这件事不行!因为第一、我是假托水土不服的理由回来的,无缘无故又跑了去,呼韩邪定会起疑;第二、老五不孝,呼韩邪很讨厌这个儿子,我不大有跟他接触的机会,如果过分亲近,呼韩邪更要起疑。我这条性命不明不白地送在异域,死不瞑目。”
陈汤碰了个钉子,脸色自然不好看。石显却说:“他倒也是实话,劳而天功,大可不必!另想别法好了。”
“不但劳而无功,抑且无益有害。”毛延寿说:“请相爷另想别法。”
“好!”陈汤忽然转为欣喜之色:“我想起一个人,可以办这件事。”接着又问毛延寿:“呼韩邪的儿子之中,最热中权位的是谁?”
“是老四。”
“其人如何?”
“志大而才疏。”
“那还是老五。”石显说:“老五有两可取:不孝、勇猛。”
毛延寿心想,这算是有了结论,却不知行动如何?从第二天起,便私下留意,只见不断有“胡商”出入相府,其中有他的一个熟人名叫于南陀,便默记在心,寻思得找个机会,跟他谈一谈才好。
机会用不着他去找,石显自会给他。他的一举一动,都在石显的耳目之中,知道他眼见胡商往来,心里发痒,如果放他出府,他一定会去找相熟的胡商探问动静。那一来,一条反间计就有成功的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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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一过了上元,长安城里出现了令人不安的气氛,街上多了许多士兵,铁匠铺的买卖比平时兴隆了两三倍,家家都接到了官方的生意,打刀打矛,限期交货。于是流言不胫而走,说皇帝将要大举讨伐呼韩邪。而从许多迹象上看,流言是有根据的,最明显的一项证据是限制住在藁街上的胡人不准出城。而申请出雁门关的关符,也突然觉得很困难了。这一切,可以解释为防止军事部署及行动的泄漏之故。
毛延寿已经能够行动了。他当然也听到了这些流言,心里不免有些着急,因为这个消息应该早早通知呼韩邪,好让他有所准备。无奈关津太严,想为呼木请一道关符,不但不容易邀准,说不定反会引起石显的怀疑。
当然,去打听打听消息,总是好的。趁这一天入春以来第一个好天,策杖来到相府。等到天晚,石显方从宫中回府,一见毛延寿,十分关切,问长问短,又让他陪着喝酒,显得兴致极好。
“事情很顺利,一切调度,井井有条。预定上已出兵,到那时候,你总该完全好了吧?”
“是!还有一个多月功夫,一定可以复原。”毛延寿略停一下说:“相爷!如今外面的流言很盛,都知道要大举讨伐呼韩邪,这消息难免会传到塞外,似乎不妥。”
“既然是大举讨伐,当然是堂堂之阵,无须隐瞒,不但不必隐瞒,到时候还要发檄文给呼韩邪呢!”
“等他看到檄文,已无法布置了。此刻泄漏消息,让敌人有所防备,在我总觉得不大对劲。”
“你这是杞忧了。我告诉你吧,呼韩邪根本就无法防备,天军十二万,由北地、上郡、西河、朔方、五原,分道进兵,定期会师,扫穴犁庭,一举灭了呼韩邪,既为皇上出一时之气恼,又可以保边疆廿年之平安,”石显得意地说:“我有此相业,足以留名青史,也可以心满意足了。”说罢,举爵一饮而尽,毛延寿暗暗吃惊,但表面上,仍旧向石显称贺,同时问道:“这五路兵都归陈汤将军指挥?”
“不!他是先锋。”
“那么,谁挂帅呢?”
“舍我其谁?”石显指着自己的鼻子说。
毛延寿大感意外,不过他很机警:“相爷,既然是你老人家挂帅,我当然在大帐伺候。”他故意这样说,因为唯有这样说,才是正常的反应。
“不行!你还得跟陈将军在一起!不然,你怎么尽你向导的职责?”
毛延寿不作声,面露怏怏之色,石显少不得还要安慰勉励他一番。
由这天开始,毛延寿便又经常到相府走动,每次去都能见到石显。而且每次都见他意兴豪迈,仿佛年轻了十来岁似地。
这样又过了半个月,有一天发觉石显回府下车时,步履蹒跚,脸上的气色,难看到极点,又似一下子老了十来岁。毛延寿大惑不解。再看从人,如石敢当,亦是脸色阴沉,好像生下来,就没有笑过,这是为什么?
很例外地,这天石显知道毛延寿在,却并未召他晤谈。他亦无从打听,问起来,有的摇摇头,有的答一句:“不知道!”甚至根本不答,有嫌他多事的表情。
反而是呼木,因为在大鸿胪署中有熟人,打听到一个很珍秘的消息,据说宫中起了轩然大波:太后知道了调兵遣将,打算大举讨伐呼韩邪,震怒异常。不但严厉地指责了皇帝,而且特召昭君,犹如审问一般,将皇帝所有的计谋,都问了出来。最惨的是石显,不仅仅止于被痛责,差一点相位都不保。
怪不得,这可真是石显平生未有的打击了。“现在呢?”毛延寿问:“还发不发兵?”
“你没有看见?这两天街上的兵已少得多。”
“这么说,是偃旗息鼓,什么都不必谈了?”
“是的。”呼木答说:“你不防去打听打听陈汤!我听说他也受了责备,一气之下自请出镇吴越,已经离开长安。”
“呃!”毛延寿又问:“那么和亲之事呢?”
“想来是照约履行。大概不久就有明诏。”
听得这些话,毛延寿心里替呼韩邪高兴,但表面上却正好相反,故意三天不到相府,第四天带着一副愁眉苦脸上门,希望能够见着石显。
到得下午,石显回府。一直在大门口闲坐的毛延寿,随众侍立,看到了石显,也让石显看到了他。
“好几天没有看到你了。”石显依然郁郁寡欢。
“是的,”毛延寿答应着,意兴萧索地跟在他身后。
“完了!”石显浩然长叹:“几个月的心血,完全白费,落了一场笑柄!”
“唉,真是!”毛延寿装得痛心疾首地说:“太后为什么这样子爱管闲事?”
“不必去谈了,且借酒浇愁。”
陪着石显小饮,慢慢地话又多了,毛延寿终于将憋了好久的一句话说了出来。
“请问相爷,现在对呼韩邪不讨伐了,总还该有别的处置办法吧?”
“当然,非战即和。”
“怎么和法?”
“和亲啊!”石显反问一句:“还能有别的和法?”
“和亲?相爷是说— ”毛延寿不敢再说下去。
“这一趟可再没有别的法子了,只有拿宁胡长公主,也就是封过明妃的王昭君,送到塞外,去做呼韩邪单于的阏氏。”
“这,”毛延寿不问不行:“皇上舍得吗?”
“太后所命,又是昭君含泪允承了,皇上不舍也不行。”
“这一下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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