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清朝的人们》第33章


屈氏在交游中增强了复明的决心,如见遗民对崇祯琴的供奉,认为明朝有时来运转之日:“
偶然失势龙为鱼,终见时来马生角。”(《翁山诗外》卷三)
在从镇江到江宁的路上,感到“江南岁岁添形势,料得天星在建康”(《翁山诗外》卷十五)。最足以表明他斗志的是在江宁雨花
台设置衣冠冢,立碑写作“南海屈大均衣冠之冢”,他不依习惯写自己是“处士”、“遗民”,原因是不愿以此终身,还想干
一番事业,或许有复明成功的可能,用他的话说是:“盖欲俟时而出,以行先圣人之道,不欲终其身于草莽。”(《翁山文外》卷八)
世态剪影(三)第20节 清初广东人游历江南(4)
清朝未统一以前,粤人北游大多与屈氏有同样的感受,以后整个形势的变化,使一些人感到失望,有的人熬不住了,跑到清朝混个一官半职。仕清怀明,心理失衡,寻求解脱。江苏有一些文人到清朝政府做官,南明礼部尚书钱谦益于1645年在江宁迎降,少詹事、太仓吴伟业在1652年应清朝征召出任秘书院侍讲,1679年布衣潘耒应博学鸿词科出仕。但是这些人官场上多不得意,又受到坚持汉民族意识的舆论谴责,内心有矛盾:既想保持清朝的功名官职,又对明朝怀有感情,于是对清朝若即若离。吴伟业遗言死后着僧装,坟前石题“诗人吴伟业之墓”,再不要任何纪念物,知道他的人都为他悲伤,而他本人大约以此表示对仕清的忏悔。与吴、潘等人有相同的境遇的人,也到江苏探遗迹、访朋友,表示对故明的怀念,谋求解脱心理上的负担。南海人程可则是抗清殉节的陈邦彦的学生,与屈大均、薛剑公是同学,和其师之子恭尹是世交了。屈、薛、恭尹均隐居不仕,程于1652年参加会试,中了会元(又被取消),留京任内阁中书、兵部郎中,不止一次到江苏,与冒襄诗文唱酬,殷殷表示结交之情,冒氏赠以诗集。程氏对两朝臣民的处境,也有伤感之情,在北京送屈大均南归诗中写道:
别离须少壮,丧乱饱风烟。
羽翼谁相价,行藏各自怜。(《海日堂集·诗集》卷三)
他的悲哀,对屈氏是同情其觅友复明飘泊,对自身则是不得意的哀叹。南海人梁佩兰于1657年中举,迟至1688年中进士,其间在京与朱彝尊等相唱和,中进士一年余即辞职回乡。他游江苏,慨叹良多,在《江行杂咏》里说:
六朝人不识,垂钓客空看。
……
尤怜阴殿草,衰飒到长干。(《岭南三大家诗选·梁佩兰》卷六)
瞻仰凤阳明皇陵写道:“忍看陵墓上,风雨折松楸。”(同上卷五)表现怀念先朝的凄凉心情,但他只是到此为止,没有复明的愿望,所以在《金陵》为题的诗中说:“欲问兴亡向何处,秦淮沽酒破无聊。”(同上卷七)番禺方殿元在参加会试期间往来于江苏道上,1664年中进士,先后任郯县、江宁令,最后定居苏州,作《归与难赋并序》讲他的心境:“暂栖淮水,时作越吟,此邦兴废,助我伤悲,故国存止,求之梦卜,孰相怜而可语。”(同治《番禺县志》卷四十三)既想为清朝出力,又思念先朝,心里矛盾,到江苏找解脱。
综上所述,江苏的历史与现状形成的反清复明政治中心地位,为各地复明人士所向往,纷纷向它靠近,或定居,或游历,参与复明活动,互相策励,既壮大了江苏地区力量,又鼓舞各地志士,回到原籍继续活动。广东人到江苏,同其他地方人一样,汇合到复明队伍中,作出了贡献。同时在奔波之苦中磨炼了意志,把不屈不挠的战斗精神带回故乡,坚持斗争。
余论
(一) 清初粤人到江苏访问,与吴人相与砥砺,坚持反清复明活动,表现了人民反对残暴统治的抗争精神。明朝腐败,活该灭亡,但清朝统治全国之初,强力推行剃发易服的民族压迫政策,激起汉人反抗。人民以明朝代表汉族,支持南明政权,或以复明为旗号进行活动,这在当时是必然的,可以理解的,因此清初反清复明活动是正义的事业,可歌可泣,应当给予肯定和赞扬。
(二) 反清复明队伍,以士人为主干。无论是广东、江苏,抑或全国,莫不是明朝的士人和清初读书不仕的人构成复明活动中坚力量,本文所讲到的各种人物的学历、学业表明这一点。读书人代表民族意识乃其素质所决定,在古代社会尤其如此。屈大均说:
自申酉(1644~1645)以来,天下贤士大夫之死国者,类多文士,惟士人之能死国也,其所以为文者,固有以异乎人也。(《翁山文外》卷二)
谁都可以做志士仁人,但士大夫读圣贤书,更懂得国家民族大义,故而能够为理想而献身。
世态剪影(四)第21节 清代后期广东人移徙上海(1)
上海在清代前期就是一个交通商业重镇,在“江宁条约”中被辟为通商口岸之后,由于其优越的地理位置,发展迅速。洋务运动后,上海成为全国最大的工商业城市。买办资产者徐润(1838~1911)在1883年说:“上海自泰西互市,百业振兴,万商咸集,富庶甲于东南。”(《徐愚斋自叙年谱》)
岂只富甲东南,孙世馥在《徐愚斋自叙年谱序》中说“上海为中外总枢”。清末上海商业之兴盛为全国之冠,“实为中外贸易之中枢”(《清稗类钞》)。在政治上上海也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达官贵人、社会名流留连于此,所谓“四方冠盖往来无虚日,名流硕彦,接迹来游”(王韬《彛袄厦褡源罚N略硕鹘涤形踔劣星ǘ忌虾5纳柘搿T谛姓仙虾K淙辉词窍刂危罄粗皇撬账商赖淖さ兀导噬鲜且桓鼍谜沃行摹G宕绕涫墙虾5匚槐浠薮螅⒄寡该汀I虾5男耸ⅲ送林用竦墓毕祝泼穹⒒恿酥卮笞饔谩K且桓鲆泼癯鞘校碌木用窭醋越铡⒄憬⒐愣⒏=ā不盏仁 H绻颐前亚宕虾5姆⒄梗茸饕桓鲅菰钡难莩觯蛲饫淳用裣嗟庇谒б帐钡慕淌Γ莩鲋械牡佳荨⒒笔Γ计鹆瞬豢扇鄙俚淖饔茫馐∫泼裼胪林餐ㄉ枇松虾!9愣丝梢运凳巧虾=ㄉ璧牡佳葜弧9愣擞肷虾5墓叵担收咦急赣萌抢醋魉得鳌! ?br /> 广东沿海居民,富有冒险精神,在清代,国内至各省,海外往南洋、美洲,多从事商业和做工,像潮州“舶艚船,则运达各省,虽盗贼、风波不惧也”(乾隆《潮州府志》卷十二)。粤民到上海,在清前期就不乏其人。乾隆中周硕勋主修的《潮州府志》,说该府“妇女妆束,以航海往来苏松间,相仿者多”。这是说潮人经海道到上海,进入松江府,再到苏州。既然形成女子学习苏松人化妆的习惯,可见往来苏松的人不在少数。随着清代经济发展,粤人以经商的敏感,在上海开埠之后,即意识到它是“南北仕商往来孔道,交易有无之路通,为生可以致富”(光绪《嘉应州志》卷二十三),遂热衷于到上海做买卖,所以19世纪五六十年代沪上粤人激增,以后陆续增加,绝对数量很大,在上海人口中也占了相当大的比重。
上海开埠,西方殖民主义者和商人纷纷到来,原在广州贸易的也有不少转向上海。广东的买办商人看到这种形势,与西方人同时赶往上海,有的还走在西方人前头。四五十年代上海的中西贸易中的掮客、通事、买办有一半是广东人,甚至于达到2/3的惊人比重(汪敬虞《唐廷枢研究》)。经营进出口贸易的广东商人同样极其敏感,对上海产生浓厚兴趣,易地而来。
广东人到沪,因家庭、宗族、邻里关系,互相牵引,像滚雪球一样,人数越来越多。有名的买办、官僚商人徐润、唐廷枢、郑观应家族就是显例。徐润的伯父徐钰亭在沪任宝顺洋行总办;四叔徐瑞珩在沪经营绿茶业,徐润即由其四叔于1852年带到上海;徐润从叔徐关大于1855年到沪当礼记洋行学徒;1875年徐润在沪举行家宴,出席的有其堂弟脑臣、笏臣、赞臣、枚臣、揆臣及玉生、小勤、述斋等人,可知其家族在沪人口之众。香山唐廷枢、廷植、杰臣、纪常、廷庚、国泰均在沪营生。郑观应的叔父郑廷江也在上海做柯化威洋行买办(《盛世危言后编》卷八)。广东人到上海的多,在王韬的小说中都有了反映,《淞隐漫录》写蓟素秋是孤儿,跟随姑母过活,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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