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戈壁》第48章


的八成新的卡车停在房后,他不但用它为放羊人运载给养,也为羊群运送食盐、药品。同时,还为附近的小矿山跑货运。这就是21世纪的马鬃山蒙古族牧民。 
往返国门这一路的路况,比我想得要好得多。 
在路上,娜仁娜说:谢别斯廷,是羊胃里面没有来及消化的东西。但是,昨天采访时达西说:那然色布斯台音,含义是云母。可以肯定“那然”实际就是“那林”的音译。艾利克·那林,是瑞典地质学家、西北科学考察团的成员。色布斯台音(或者“谢别斯廷”)才是它的真正地名。 
下午6点20,回到马鬃山镇。 
在宾馆,就车祸的处理作了研究。吕总决定由他来赔偿损失。这真是一个“伟大”的决定。达布承受不了这样的损失的,他的车当时是西力得克开的,但是西力得克经营的宾馆,照我看上半年也不一定能挣得回这些钱。娜镇长更是为难。这个问题责任明确,气象局没有一点错,而且司机开的是公家的车,车出了问题,他只能追究责任,否则责任就成了他的。有了吕总的这个大度的决定,这次考察才有了圆满的结局。我以个人名义给了达布100元,为的是他要去修理自己的汽车。他的汽车撞了人家的车,自己也受了损失。这也是生活的一部分。这样的考察才是真正的、活生生的考察。在这样的考察中,你有一个既定的目标,你也随时在修改扩充着目标,因为你自己就是依靠它才丰富起来的。它出的所有问题,都是考察的一部分。 
分手时,达布说:“杨老师,不要忘了我们呀!”这里面含着多少寂寞成分,我已经有了亲身体会。在马鬃山的蒙古族青年中,扩充与外界联系、不愿被快速发展的时代遗落在黑戈壁的愿望,恐怕从未如现在这样强烈。 
大家都累了,早早就休息了。只有我自己,还由三羊的雕像陪伴,在寂静无人的干净街道上漫步。马鬃山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是,太干净了,比许多大城市好得多。许多大城市可以说遍地是垃圾,但这儿根本就没有。当然这也许是风的“功劳”。但依我的观察也从未见到随地扔垃圾的现象。此外,是见不到一只随便游窜的狗。这可太难得了。它离牧区这样近呀!人们实际是能够将羊群帐篷与城镇区分开来的。 
风力发电的螺旋桨在凛冽寒风中极力盘旋,但城镇灯光昏暗。我真不想这样快就离开,也许边巴说得对:这样来去匆匆对我自己也是个损失。
《黑戈壁》十四(6)
——我突然一噤,难道边巴是有什么话想说、欲言又止吗?
《黑戈壁》十五(1)
3月12日,6点起床。一直在镇上散步。整个小镇还在睡梦中,只有宾馆的门厅一盏昏黄的灯光,亮了一夜。 
尼克木也起来了,在锅炉房忙碌着。据说今天清晨是零下12度,寒风砭骨。风力不小于七八级。 
9点钟,早餐,然后就乘气象局的车出发了。 
先到了离开镇子只有一两公里的公婆泉,那是一方一圆两个用水泥砌起的、相连的水泉,方的是“公”,圆的是“婆”。但这无疑是近年来建成的,因为,我已经弄明白这个名字是蒙古语的音译。当然,这种历史与现实的互相渗透影响,可以说无处不在。其实这也是历史遗迹的特殊魅力所在。 
快到10点的时候,到达了“碉堡山”。 
风大得几乎站立不稳,而且奇冷无比。吕总为我们买的帽子起了作用。下车后,我先在碉堡山的主体部分作了认真的观察。 
座落中央山窝里的,是要塞的主体部分建筑,其中包括黑喇嘛的住房,地下避难所。在哈士纶、斯文·赫定的相片上,在列里赫的油画中,相当醒目的坚固围墙、俯瞰山谷的岗楼,都只剩下残迹,不认真辨认都看不清楚了。离此不远,在山沟另一侧的是拜佛的特别房屋,其中包括僧侣居室。在它们的后面(西南),是客房,由一个小小山脊梁隔开的是生活垃圾堆,至今还可以清楚地看出板结的灰烬与垃圾。接近平滩的位置,是一处接待室一类的房舍。山背后,有一处应该是库房。当然也不能排除是监狱。连接山窝与平坦之间是卫士们的住地。这一族丘陵环绕之中,有至少8处房屋群(建筑遗迹)。 
站在实地,我想到了一个关于要塞的故事:黑喇嘛劫持了两个浪迹天涯的人。他发现这两人没有必要留在要塞,就对他们说:只要你们能就这样(双手绑在一起,蒙着眼睛),能自己摸出去,我就放你们离开。结果,一个人走了出去,另一个人转来转去又回到原来的地方。他给走出去的人送了一峰骆驼,给走不出去的人发了一把刀。一人继续浪迹天涯,一人留在碉堡山成了土匪。第一次见到哈士纶为碉堡山拍的相片,我就感到这简直是“迷宫”,就是叫你进去,你怕也找不着门。试想,无辜的商队在一个筋疲力尽的、即将落宿的傍晚,突然在山窝中见到了这里的建筑群,会产生什么感受? 
这是阿里巴巴的山洞,还是武陵渔夫的“桃花源”? 
这处丘陵显然也是有意选择的,不但有比较密集的山群,足以遮挡窥视的目光,山梁还从几个方向伸出去,如同人伸开的手指。而远处每一个向外伸出的“触角”,都有一个岗楼,总计大约有五六个。岗楼与中央建筑群之间,地面有战壕相连,战壕清楚可见,隔不多远就是一个掩体,完全符合战术需要。山的腹部有若干地洞,洞口隐蔽,由于有些已经坍塌,我们不能在没有防护措施的情况下进入地道,但当年这些藏在大山肚子里的暗道令人谈虎色变。 
在马鬃山碉堡山的要塞,整个工程气势浩大,井然有序,没有相当优秀的军事眼光,根本不可能设计得出来,这些建筑实用而且坚固,可以说从防卫来讲,要塞就没有“空门”。——可惜他没有想到如何“全身而退”。 
从山包放眼四野,远处有一处处的干涸了的水洼,已经泛起白色的碱霜,要塞所在的山群就由湖沼环绕。在山群的近处,至今仍然可以看到为帐篷环绕的遗迹——那就是黑喇嘛的部属们的毡房吧。当时我没有看出,但在事后研究相片时注意到:在环绕着碉堡山的平滩上,有一些奇怪的“痕迹”。那是些看上去如同用笔画在大地上的纹饰,它们不是车辙,它们也不是雨水或风的“作品”。也许那是当时追随黑喇嘛的牧民们规划的生活区域吧。我想,如果我们有条件在更高一些的位置俯瞰整个碉堡山,才能看清它的全貌。 
紧挨着道路的,是一座位于小山顶上的堡垒,它起到扼守交通要道的作用。当年那就是黑喇嘛的“税卡”。这个山丘的山体是经过修整的,为的是使他更加易守难攻,这个碉堡的“级别”也与其他的有明显区别。 
文献与传说都提到,这个要塞是经火焚烧后才废弃的。可能是因为我们没有认真寻找,在几处遗址中都没有发现火烧的痕迹。在一个小小的房止,坍塌的屋顶还基本完好,在土层之下是成捆的芦苇,这些易燃的芦苇没有经过火的烧烤。有的门还保存着“过木”(门楣),但门扇一个也不见了。显然拆毁不是一次完成的,也不是行家里手干的。房屋主要是土坯筑成,也有利用山上的黑色岩石作过修补的。建筑这样一大片房屋、墙壁,附近没有见到取土、采石的场地。 
娜仁娜拣拾了两个碗的残片,因为太新了,不大可能有一个世纪左右的时间,它应该不是黑喇嘛时期使用的,而是人们为他建立纪念碑时作祭奠用的。 
在两个马鬃山镇(肃北的、额济纳的),人们传说在碉堡山前些年出土过金元宝与“麻钱”(铜币)。但我们就见到了这两块残缺的粗瓷碗。 
我几乎找不到当年发现“敦煌天杰”的地点了。 
大风劲吹,我费力向四下张望。最后我想起来,是先去看了那个“战备”时修建的坑道后,返回车辆附近时,最后才见到“敦煌天杰”的。于是也带着大家前往那个水泥的坑道。据老人们说,这是在黑喇嘛坑道的基础上于60年代“反修防修”时为了防止“苏修”突然袭击,而建造的工事与仓库。
《黑戈壁》十五(2)
离开坑道,马上感到远处有一块平滩,与这一带其他的地域显然不同。来到平滩,就来到了发现“敦煌天杰”的地点。 
这是在要塞中心位置东南方(据中心大约300公尺)的一个特意修整过的山前缓坡上的遗迹,它在要塞的警戒区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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