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心锁》第48章


“我早就怀疑这龟孙不是个好东西!”三豆子象放炮似的开腔道,“他丈母娘离三道沟那么近,干嘛老往那里跑?上回鬼子‘扫荡’,他又跑得没个影儿。我看,这龟孙准是当上周祖鎏的探子了。”
“话可不能说绝了,咱们得全面分析分析。”汪老五抽着烟,说:“周祖鎏投敌时,周疤眼带了棵大枪跑回来,大伙都知道。去年他跟老婆去给丈母娘拜年,一听说周祖鎏要出来‘扫荡’,连夜赶回村来报信。这不,第二天大清早,老汉奸果然带着队伍出了三道沟。区中队上去一打,老汉奸才没过母猪河。那一回,要不是周疤眼报信,咱这根据地得受多大损失?!”
大嫂接过话茬说:“可我对周疤眼的报信很犯疑。周祖鎏带着那么大个队伍,区中队才多少人?为啥一放枪,老汉奸就那么老实,掉转屁股就往回撤了!”
“杨华同志分析的有道理。”保卫股长同意大嫂的看法,“敌人为了骗取信任,经常制造各种假象来迷惑咱们。周祖鎏投敌的前一天,不是也喊‘拥护’共产党,要同新四军‘合作抗日’吗?我们看问题就是要多问几个为什么。从大家提供的情况来看,我认为周疤眼这人确是很值得怀疑的。”
汪老五把烟袋一摔,愤愤地说:“这小子要真当了周祖鎏的探子,我砸烂他的脑袋!从明儿起,我一张路条也不给他,看这小子还能往哪里去?”
“依我说,”三豆子挽了挽袖子,“今天夜里就把这龟孙抓起来!”
“不。”刘喜摆摆手说:“咱们还没拿到他的罪证,现在不能抓。一抓,弄个打草惊蛇,反引起敌人的注意。我的意见,路条还是给他开,小买卖还是让他做。周疤眼要真是周祖鎏派在咱们村里的坐探,不管他如何伪装,耍什么样的花招,总要露出马脚。只要咱们擦亮眼睛,他跑不到天上去!”
蓉淑满意地点了点头,说:“我完全同意刘喜的意见。现在咱们不是同公开的敌人斗,而是同隐蔽的敌人斗。公开的敌人一眼就能看穿,隐蔽的敌人不容易识别。对这种敌人,要严肃,要慎重,要讲斗争策略。只要大家提高警惕,依靠群众,敌人再狡猾,也逃脱不了咱们的罗网。”
“对。”
“安大姐说得对。”
支委们都赞同蓉淑的见解。最后,经过研究,决定成立一个专案小组,对周疤眼进行严格的监视和控制。
专案小组监视了半个多月,没有发现周疤眼有异样的表现。这家伙仍跟往常一样,见人称兄道弟,点头哈腰,每天依旧挑着小货担到各村转游,做买卖。专案小组跟踪侦察,也没发现他有可疑的活动。但是,刘喜并不因此放松对周疤眼的道,敌人不是那样笨拙的,不到关键时刻,周疤眼决不轻易干他的勾当。
昨天夜里,部队出村打伏击的同时,刘喜就带着鲍三豆子、小蹦蹦、金凤等五六个民兵,来到周疤眼住屋附近进行监视。刘喜心想,如果周疤眼真是周祖鎏的坐探,他看到部队行动,一定要给老汉奸送情报。刘喜把民兵分成两个小组,他带大康、金凤隐蔽在周疤眼屋前的一条巷口;鲍三豆子带小蹦蹦和小牛伏在屋后的一条小胡同里。
天,漆黑一团。周疤眼屋里灯不亮,人不响,刘喜他们监视了两个多小时,不见一点动静。
又过去了一个来小时,全村人都睡熟了,这时,忽听周疤眼前院大门轻轻地响了一声,从里面闪出一个黑绰绰的人来。金凤眼尖,一眼看清了那人影,她凑到刘喜的耳朵边说:“周疤眼的老婆!”
“哦!”刘喜一愣,急用胳膊肘碰了碰金凤和大康,三个人急忙伏下身来,屏声静气,眼睛都紧紧地盯着周疤眼老婆。周疤眼老婆在门口站了一会,伸了个懒腰,又回身进屋,关上了大门。
“这女人闹什么鬼?”
刘喜心里正纳闷,小蹦蹦忽从周疤眼屋后奔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刘喜哥!周疤眼从后院翻墙头出去了。队长叫我来报告你,他和小牛盯着疤眼向村东追去了。”
刘喜一挥手:“跟我追!”带着小蹦蹦、大康和金凤也向村东奔去。
这时盆周疤眼已窜出村外二里多地,他象只野兔子,三窜两跳,钻到一个池塘边的一棵大树底下,抓起一块石子往池塘里一扔,霎时,池塘里窜上两个黑绰绰的人影向大树奔来。三个黑影拢在一块悄声说话。鲍三豆子摄手摄脚地摸上去,听了一阵没听见,就跳起来大喊:
“快抓狗日的汉奸哪!”
“抓活的,别让汉奸跑了!”小牛也喊着冲了上来。三个黑影忽地一闪,跳起来就跑。鲍三豆子刚抓住周疤眼的后衣,周疤眼猛一蹲身,挣脱了三豆子的手,脑袋往前一冲,滚进一条沟里,跳起来就象狗似的向西窜跑。
“站住!”
天太黑,三豆子喊了几声没喊住,就叭!叭!放开了枪。周疤眼吓得魂儿出了窍,在野地里不顾死活地乱跑。突然,一股手电筒光直射过来,照得他眼花缭乱,分不清东南西北。他眨了眨巴拉眼,一看,刘喜的手枪和金凤等三支步枪,都对着自己的胸口。
三豆子冲上来,一把抓住周疤眼,打了他一巴掌,喝问:“刚才你跟谁说话?”
“跟我、丈、丈母娘……”
“你说的我全都听见了,还他妈的丈母娘!”三豆子火得又捅了周疤眼一拳。
刘喜厉声问:“是不是三道沟派来的?说实话!”
“不,不是,他们是跟、跟我、做小、小买卖的。”
鲍三豆子哗啦一下,推上子弹:
“你不说实话,我毙了你这龟孙!”
“我,我说,”周疤眼吓得脑袋嗡嗡地直响,哆嗦着说,“是,是三,三道沟派来的。”
“你跟他们说了些什么?”金凤插上来问。
“我,我,我没,没说什么。”
鲍三豆子拿出小刀:“你不说实话,我把你舌头割下来:”
“哎呀,豆子兄弟,你,你别动手,我,我彻底坦白。”周疤眼伸出两手,劈哩啪啦,打了一阵自己的嘴巴,带着哭腔说,“我,我有罪,我,我该死!我,我泄露了秘密,我告诉他们,许,许团长带部队,出发,出发打、打鬼子……”
“奶奶个熊!泄露秘密?你是给老汉奸送情报!”三豆子气得伸出拳头又要打周疤眼。
“别打他。”刘喜拦住鲍三豆子,“金凤、小牛,你们把周疤眼押回村去。其余的统统跟我追!”说罢,带着三豆子、大康和小蹦蹦冲上大路,向母猪河方向搜去。
小牛解下绑腿,把周疤眼的双手捆得紧紧的,拽在手里踢了他一脚:“走!”
金凤端着枪,瞪了周疤眼一眼:“你要跑,拿你大卸八块!”
金凤、小牛押着周疤眼向村里走来。走近村口,只见点将台上灯笼点点,站着一大群人。原来,乡亲们听到枪声,知道发生了事,都起来打听情况。大家一看民兵抓住了周疤眼,知道这家伙又干了坏事,都拥到他跟前,怒目切齿地骂。
在一片咒骂声中,汪大娘突然挤进人群,冲到周疤眼跟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咬着牙根问:
“上回烧公粮,烧死小朴,是不是你勾结老汉奸干的?”
周疤眼直打哆嗦,耷拉着脑袋不说话。
“小朴是不是你害死的?说!”老乡们围着周疤眼,象一阵炸雷似的怒吼。
周疤眼吓得眼珠子几乎掉出了眶外,脑门上汗珠直流,结结巴巴地说:“是、是、是……”
“啊!”汪大娘眼里冒出了火星,撕扯着周疤眼的衣服,拳头死命地捶打他的胸口,“你这条恶狗!害死小朴,今天拿你抵命!”
“揍死这狗娘养的!给小朴报仇!”
“打死他!打死他!”
“给小朴报仇!”
“报仇!报仇!”
乡亲们悲愤激昂地喊着叫着,拳头象雨点般的落在周疤眼的头上和身上。
小牛急得大喊:“别打!乡亲们,明天开大会公审!别打!”
乡亲们好象根本没有听见小牛的喊叫,揪住周疤眼,越打越狠。小牛拽开这个,那个又上;推开那个,这个又上,一会工夫,周疤眼被打得断了气,血糊糊地躺在地上不动了。
小牛急得直跺脚,嘴里不住地嘟囔:“这,这,这……”
张家老爷子气虎虎地说:“这,这什么:这狗杂种早死早好!”
乡亲们想起小朴的不幸牺牲,打死周疤眼还不解恨,有的指着尸体不停地骂,有的向尸体上吐唾沫,有的还搬起石头要砸他的脑袋。
正闹着,刘喜他们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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