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动尘香》第31章


他亦伏在桌上:“哇,这还有想替人省钱的呀,你要觉不好意思,我就勉为其难!你且在这里做仆役抵了工钱,清了再走。” 
“哇——”一声跳起,“我可是为客的呐,不就意味着随时可以走的么?嘻嘻,早早告辞,不劳相送,后会有期啦!”不行不行,此处却是呆不的了,还是速速离去安全一些。好在重雪总在身边,携了便走也就再无牵挂。转身快步离开。 
方出的凉亭,两侧树后忽闪出几人,团团围住堵了去路。身后华斋轻叹:“云卿,这天下,尚没有我想留却留不住的客。你又何必非要闹得如此不愉快呢?” 
回头看他,怒意渐上眉梢头:“实说了,到底你有没有派人告之擎天宫我的消息?” 
他笑,一脸的玩味:“已知答案了,又何必非亲耳听到?不单是擎天宫,你在这的消息,我早发下话去:有敢传扬出去者,斩!”伴着斯文儒雅的微笑,吐出的话却只余冷冷的无情。 
苦笑,仍回了凉亭,与他对坐:“华斋,这般留我,却是何故?若只为我一身医术,你我相交一场,我自不会拒绝援手。留我在此,却是无用。” 
他闻言,细细审视我半晌,忽笑:“传言果是不假,云风卿七窍玲珑,唯于某些事却是懵懂已极,令无数痴男怨女扼腕。” 
心中一格楞:这等说辞,很是耳熟呀!但愿,不要是那个意思啊! 
存一点侥幸抬眼眨巴眨巴。他复笑:“看来,暗堡这一趟行来,倒是令你开得一些窍了。” 
抱头哀号,算命的没说,我今年很走桃花劫啊!他大笑:“云卿,似你这般的水晶人儿,只怕这一生都与桃花二字脱不了干系啦!看来唯有将你锁这深宫里,才能救得那世间无数将断肠之人哪!呵呵,这也算是功德无量的一件事哦!” 
“……”君潋君潋,你这一身臭皮囊,真真害我不浅啊! 
无可奈何仍在这住下,形同软禁。华斋那家伙,似什么事都未发生过一般,仍安然自得的与我相处,每每恨得我牙痒痒。可惜随身所携之药俱被卓不凡搜了去,在这儿他又从不肯让我碰任何药物分毫,一时间,竟是被吃得死死的,不由得我不再一次仰天长叹为何当初不习武。我的那点暗器功夫,此际却是半点用处也无——宫廷中侍卫那么多,单单一个人海战术就可以将我累得趴地上喘气,更别说跑了。 
若是出不去,偏又想脱身,那最好的办法不外乎是将我在此的消息传扬出去。风踪一向消息灵通,东朝北庭与武林,哪一方的信息他都收集。只是……如何才能将消息传出?这却是个大难题。除华斋出现那些时间外,我是日也思,夜也思,喝茶时思,睡觉时思,沐浴时呆在水里也思。 
这日立于水中皱眉寻思,忽有人自后拥来,一柔柔女声呢喃,“公子这些时日一直愁眉不展,奴婢看得好心疼啊!公子,想不出的事,就莫要挂念它了,不若放宽心的好。” 
吓了一跳,忙不迭甩开身后软软香香的物体。 
摸摸忽然爬上手臂的一片片鸡皮疙瘩,转身,平日里伺候在侧的一个宫女正嘟了唇看我,身上仅着的一层薄纱为水所湿透,仿若一丝不挂一般。 
脸红了一红,不敢再看她。侧着脑袋冲她摆摆手,“你还是快走吧,我这里不需伺候。” 
手却被握住。其人涉水而来,“公子烦恼些什么奴婢也知道,不就是想出去么?奴婢也许可以帮得上忙呢。”一双手在我身上轻轻按摩。愣了愣,心中一喜,忙道:“你只需将我在此的消息散出去即可,不必冒这么大风险的。”有了暗堡的前车之鉴,华斋必守得更紧了,我却是不能拖累此姝。她叹息,整个偎我怀中来了:“只传信息……公子是想留我在此被陛下斩首么?奴婢可以带公子一同逃离,只求……只求公子能留奴婢在身边奴婢就心满意足啦!” 
咬唇,低头思索:我已有翔与航,自不可能再留她在身边。不过,在这寂寞深宫呆一辈子,也是极痛苦的一件事——不若同出得去了,日后再寻户好人家与她罢了。 
遂轻轻喏了一声。她一脸喜欢,在我唇上啄一下,转身飞奔而去。 
苦笑,这般利用一个喜欢自己的人,实在很有罪恶感啊。 
依了她的法子,这日装作沐浴,悄悄随她同至了她房中。她取来一套太监服与我换上。照照镜子,轻笑:“碧倩,亏你想得出如此好法子,我们快走吧!”她亦笑,却出手如电闪般制住我,强灌下一大瓶药。冰凉的苦腥。 
任我倒地,她却只冷冷笑了:“为了我心爱的人,我不惜进了这重重宫闱,只为能离他近上一点,能远远见他笑得灿烂,他快乐,我便开心。” 
“本来,他是这北庭皇宫最美的一朵名花,帝皇最是宠他,珍稀古玩尽皆赐下,风光荣耀权倾后宫。除了因是男妃做不得一国皇后外,平时皇后见了他亦是不敢托大!” 
“谁知那日陛下微服私入江湖竟见到了你!” 
“自那以后,我那么一点卑微的快乐都被你摧毁殆尽!听到帝君夜里每每抱着他却喊着你的名字,看着他日日以泪洗面,到后来,更是立尽残更也盼帝君不来。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 
“及后来,帝君费尽万千心思终带得你回来,我便央了大内总管派我前来服侍你。我要睁大眼见证你是如何一步一步的被打入冷宫!” 
“本来我不想杀你的——失了宠的嫔妃,比死更痛苦!我要你也尝尽那种滋味!怪只怪,帝皇眼中那种狂热的痴迷,实在太让我心惊了——那么深情的眼神,竟是我平生从未见过!” 
“那一刻,我就知道我等不到了,等不到与他一同看你怎样被冷落,怎样一点一点陷入冰冷的沼泽!他注定一生伤心,我也绝不会让你们好过!你说,当陛下看到你被毒死的尸首,会是什么表情?我很期待哦,哈哈哈哈——”疯狂的大笑,却有着掩不去的痛楚绝望。 
腹痛如绞,连苦笑都无力做到。一直藏在怀中的重雪猛然跳出,狠狠一爪子朝她面门抓下,继而转身向外逃去。 
立在门边冷冷看重雪跑远,她却是不追,只袖了手的冷冷笑,无谓的,生死自此再不放入心间的冷酷。 
回转来蹲我身侧,“啧啧,果然是非同一般的绝色,可他也丝毫不比你逊色啊!为什么陛下要舍他而就你?” 
“他那么的温柔,你甚至还破坏了陛下的大计!” 
“先帝在位时,就已着手一统山河。至帝君登基,更是遣四皇弟在武林中创下迷府,只等时机一到,便要将着山河纳入北庭版图。你倒好,简简单单就将这多年的辛苦付诸流水!为什么,做下这种事的你,竟会让陛下更加痴迷?为什么?为什么?——” 
剧痛一波强过一波,汗水尽湿衣襟。她疯了似的摇晃与声声的质问,恍恍惚惚间已离的好远……好远…… 
一片空白,究竟是何概念? 
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身边的人是谁;不知道自己曾是怎样一个人;不知道旁人口中的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自己……这样的感觉,真的让人惶恐得想大哭想大叫想大声呐喊…… 
御医说,能在那样的剧毒中醒来而只是伤了记忆,已实是上天的奇迹。 
那个人说,我是他最宠爱的妃子,是他掬在手心怕碎,含在口中怕化的掬妃。因遭人妒忌而为人下毒加害,幸得天助,终没被幽冥拘走。 
将他的焦急与关怀看在眼底,我却不知该不该相信。毕竟,我丢失了自己的过往。 
这一切,究竟是不是真的呢?每个人,宫女,侍卫,都说绝无半句虚假。低低垂了睫,抱膝坐于床中央。失了记忆的现在,我无法尽数相信身周的人。所以,我要自己一个人慢慢寻回过往。啊,还有那只小鹅猴,叫重雪的那一只。第一眼见它在我枕边扑腾,我就可以觉出它的开心觉出它在对我说:你能醒来,真是太好啦!所以那时,我知道自己和它,应该是相处了很久很久的,朋友。 
懂一些知识,会弹琴,会吹箫,会下棋,会医病,可是怎么想也想不出来这一切究竟是自何人那里学来。想的久了,头会很痛。然后那个叫华斋的,就会帮我揉,告诉我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勉强自己,会让他心疼。然后在我身边细细的嗅着。 
御医说,许是这股似兰非兰似梅非梅似莲非莲的异香救了我。因为这香,来的巧,恰在他们无力回天时到。又兼那毒至今仍未除尽,每到傍晚便加剧,那时香气亦是最浓,就如在我体内辟了个战场一般。他们弄不清异香的由来,也不敢乱用药,只能由着这香慢慢化解那毒。这片香气甚是浓郁,在屋中呆上三两个时辰,则这屋中诸物,都会染上香气,若是人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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