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妃有点野》第53章


殷世煊灌下满满一口烈酒,脸上的驼红顷刻蔓延入发鬓。他并不反驳,而是再斟一杯,同样是一口下肚。
照着这般喝酒的法子,不出五杯,估摸就能将自己抡断片儿了。公孙煜摸不清他的意思,只得堪堪将他的酒壶夺过,不再允他自斟,而只浅浅倒了一两滴。试探道:“你怎么回事?你的酒量自己再清楚不过,再喝下去,会坏事的。”
“我这位母后……”殷世煊摇摇头不再继续,像是不堪启齿。
公孙煜才以为他在说五年前那件事,这厢才予以理解,“你与瑜夫人被流放出宫,险些沦为蛮夷筹码。回京之后一无所有从头开始,你恨她是应当的。”公孙煜提壶自饮,自问自答道:“不过这都是过去式了,廉昌丰对于你来说不和她一样?你肯娶小葵花,自然是两利相权择其重。现在道理相通,你迟早是姬妾成群的人,两弊相衡择其轻。不可不思虑周全。”
殷世煊醺醺蹙起眉,只觉得自己像是掉入了权衡怪圈。永远在做着违心的事。
当然他再不省人事也好,也自知道孙亦蓉不过是那洪水的阀门,轻轻打开一道口子,便会越来越多人效仿皇后之行。他公孙煜之胞妹公孙芷,必会是接下来的第二个。
若换了从前,不过是多了一道联姻枷锁而已。可他已经有了廉幽谷,又怎么能……
“容我再想想。”说罢,殷世煊也不再灌酒,摇摇晃晃离席。不多时就上了楼。
他的身姿挺拔如青松,即便此刻醉意阑珊,不足以支撑他清晰的步伐。可从背后蔚然望去,这幅身板依旧翩翩如初,气宇昂轩,有种从未有过的坚定不移。
公孙煜揉揉重影的眼角,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竟在他这位好友身上寻觅到了显见的倔强。这让他曾标榜的“顺势而为”之姿不复存在,竟似像生生变了个人。
~
然殷世煊自知并无变化,只是心里更生牵挂罢了。因了满腔心事闹人,他并没有回到客房就寝,而是进去邻里廉幽谷的那一间,想再看看她。
屋内黑隆咚的,寒气不引自入,分是几度磨人。
殷世煊漫步附到酣睡人的床边,就着窗外微弱之光,目光细细在其面上逡巡。
屋外似下起了小雪,淅淅簌簌,一片片打在木窗上,廉幽谷睡得很不踏实。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做噩梦的缘故,口里不断轻轻梦呓,小小眉头亦随之蹙起。
于是,殷世煊将身上斗篷解下,揣在怀里暖了一暖,随后盖在她的被褥之上。细心地掖紧了被子的四角,轻轻在她额上揉按,直到廉幽谷舒展眉目,他最后才安心带门而出。
☆、回宫之程(二)
一夜大雪未停,窗外雪景宛如琼瑶匝地,冰魄人间。
廉幽谷晨起推窗而眺。只见远处秃山银装素裹,院内矮松挂满冰稜,似一夜放绽的晶亮冰枝。雪水保持着刹那凝结之态,盘旋于枝头的冰花儿无枝可栖,最终飘飞入屋。
廉幽谷拢了拢身上的青色斗篷,伸出红彤小手,将那八角冰菱温柔接下。随后为体温融化,一滴一滴融在了掌心间。
她呵了口气,不知是愁闷还是幸运——下大雪了。
殷世煊这时从外推门而入,画面定格在皎皎白雪与青衣姑娘交相辉映的那一瞬。廉幽谷害羞地收回手指,脸上一朵霞云飘过,雪花在那一刻飞扑入窗,她的发丝她的睫羽均随飞花颤动,明明是受过惊了的模样,却生生让人怜惜不已。
“下大雪了。”殷世煊见她身披自己的斗篷,嘴角不自觉噙着笑。因为没有想到她会起床站在屋中,顿时也没有寻到什么好说的,只问:“这么早起来,肚子饿不饿?”
廉幽谷奋力地将目光从那双深邃的眼上错开。轻咬薄唇,乖乖点了点头。
殷世煊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她这般乖巧模样了,此时心甜意洽,从善如流地就上去将她的小手牵过。只是正欲离开时,却又放开了。
廉幽谷极保留地在他掌心中挣扎,殷世煊不是感受不到,贴心地将她放开。随后便听她问道:“早餐是吃什么?”
殷世煊面色淡然,“饺子,和云吞很相似的点心……放凉了就不好吃了,你收拾一下,趁热入餐。”说完,也不再久驻,领会地负手离开了。
掌心的余温还残留在她的手腕上,廉幽谷呆呆抽出另一只小手,轻拢上这稍纵即逝的温柔。眼眶的潮气一点一滴溢出。
~
大雪封路,他们的行程不得不耽搁一两日。
用完早饭后,公孙煜悠闲地在院中堆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雪人。正在为雪人做点睛修缮时,廉幽谷从屋外出来,帮了把手。
“老师,你堆的是公孙姐姐吗?”廉幽谷瞧得出公孙煜在塑雪雕形之时用心极深,思来想去也只有其胞妹能受得住这般待遇。故而待人形初露锋芒时,内心已经迫不及待表露艳羡。
公孙煜从她手上接过长长绒衣,细心地为雪人系上,回头使了个清爽怡人的朗笑,开口道:“就这个蠢模样,你是怎么跟小芷挂上钩的?看不出来老师做的是你嘛?”
“我?”廉幽谷的艳羡顷刻烟消云散,顿时哭笑不得。按了老师的意思,这雪人身上不仅能看出愚蠢与否。且必然愚蠢的那个就是她廉幽谷无疑。
真是毫不体会她的感受啊。
廉幽谷低头而笑,即便是这样,能和老师再多呆上一会,被他多骂一句“孺子不可教”又何妨。
“下雪了,想不想出去走走?这附近有座秋禅山,据说是黄道真人待过的地方,山清灵胜。反正今日也走不了了,我们去渡渡灵气,帮助你这个不灵光的脑子开光怎样?”
公孙煜只是随口一问,却不巧扣动了廉幽谷心中的某根心弦。
“出去走走……”她的视线木讷落在眼前的雪人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变化。然思绪早已热烈在脑中翻滚了数次,诸多设想与决定不断周转于脑海,乱得没有章法。可她仍然点头同意了,“那就出去走走吧。”
也不知道为何就这样答应了,五脏六腑像被冰冻结成霜,紧紧缩成了一团。
公孙煜说风就是雨,进屋与殷世煊说了两句。片刻后二人一齐从大厅出来。
出来时,公孙煜兴冲冲地抱上暖炉,从屋檐下抽来两支登山木棍。而殷世煊随后负手出来,步履沉沉,眸光有说不出的凌乱。
廉幽谷分不清他眼中的含义。在雪地中与他遥遥对望,仿佛会在下一秒,就能读懂他的内心世界。
他既没有披上大衣,亦没有收拾出行的举动。静静站定在石阶处,视线的焦距似乎并不在雪中二人身上。
“放心吧,你有事便先去忙,小葵花有我照顾,不会有事。”公孙煜对着殷世煊说话。从旁挽住廉幽谷臃肿的大衣,交予一只木棍后,转身便欲出门。
殷世煊这才下入雪地,勉强扯出半抹笑脸,送道:“早去早回,注意安全。”像极了等待妻子回家的丈夫,隐约有某种不舍。
廉幽谷的心思几度夺眶欲出,却在转身那一霎统统压入了心田。紧了紧手中的木棍,与公孙煜彼此搀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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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禅山离驿站不远,但数道阡陌迂回而上。从驿馆出发,走过荒无人烟的雪地麦田,约莫历时一个时辰,方才抵达。
秋禅山是出了名的灵山胜景,光光是山麓脚下,松木茂密,枯藤遍地。可想开春之后其景致何其壮观。
从山底仰望山巅,一种大自然轩昂壮阔之气撼醒五内。大雪挥毫,漫山浓墨成画卷尘埃,以沧海桑田形容之毫不为过。
想是走累了,皑皑雪山近在咫尺,廉幽谷却未有提起半丝兴奋劲。而是捡了一处雪薄的枯草窝子,在那里停驻下来。
公孙煜从草堆旁找来木片,将通山石板路上的积雪拨了干净。正欲挽着廉幽谷继续向上,却忽而发现她今日的样子极为奇怪。
所以便问了,“小葵花,你不是最喜欢大山吗?不想上去看看?”
公孙煜的眼里透着对未知风景的无限向往,这本是廉幽谷与生俱来的标签,现如今却是为旁人所比了下去。她觉得不应该。
廉幽谷跟着走了两步,之后又停下。
因为公孙煜在前边介绍这一带山脉走势,说到“翻越五座山岭过后便到房陵”的句子,她突然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情感,哒哒落下两滴眼泪。
公孙煜这才察觉廉幽谷今日的异样,折回来好生安慰,“不想上山吗?出什么事了?跟老师说说?”
廉幽谷只管默默掉下几滴泪珠子,咬紧牙关未有开口。至后来稍能控制住情绪后,才哽咽回道:“老师,我想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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