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理想》第39章


不错,这个外在的民主的模式也是杰斐逊式的民主的一部分。但是杰斐逊的眼光超越了这些外部的构架。假如民主仅仅是这些,那就会产生一个真正的问题:用摆脱一部分的专制的代价来和另一部分的专制作交换值得吗?难道我们当年从君主专制的牢笼中拼杀出来只是为了做消费主义和军国主义的囚徒吗?同样道理,在一个人的个人生活中,难道他从贪婪或者恐惧中解放出来的目的只是为了陷入另一些恶性影响之下不成?
第四部分 托马斯·杰斐逊:民主即群体的自我意识之觉醒第75节:纵向民主
为了重建民主的理念,我们必须达成一个共识,那就是整体大于所有组成部分的总和,整体的境界高于所有局部境界的累加起来的境界。你可以把这个共识理解为纵向民主。我们现在正在承受横向民主之苦,那是一种认为整体仅仅是局部的累加的观点。然而,不管是少数人持这种观点还是所有人都持这种观点,错误的观点就是错误观点。为了重新将民主神话化,我们就必倾树立一个坚定的信念和认识把群体的意识,也就是公共意识置于任何个人或集团的意识之上。
这里必须指出的是从理性和心理学角度上讲整体、统一就是理性。横向的整体仅仅是一个容器,但是纵向的整体,其中还包括横向整体是一种包罗万象的、极具深度的理性。这就是整体的内在含义,也正是各大古代文明中所指的站在自命不凡的自我中心后面站着的那个更加崇高的自我。
杰斐逊的观点所代表的一切可以概括为在这样一个民主的标题之下的群体的自我意识觉醒,这个自我觉醒要比任何个人或群体的社会自我认知更加崇高、更加深刻、更加全面。让我们这样看,American民主的理想从一开始就和古代的精神信仰在一个频率上振动,它们都认为群体是一个能够接受更高尚的精神力量源泉的容器。人类历史上的每一个伟大的学说--不仅仅是基督教义--都曾以不同的形式阐述了这个对群体的认识。但是与此同时,我们可能可以大胆地断言人类历史上没有一个观念能比这个观念更容易被歪曲和篡改。历史一次又一次地向我们展现了这种歪曲的例子:极权专制的暴政以及它衍生出来的形形色色的各种变种,其中也包括一种具有American特色的专制。记得America建国五十年后,最杰出的America观察家阿列克谢·德·托克维尔曾经用他称之为"多数派的专制暴政"的名言向America警告过这种歪曲的危险性。
这个民主的、群体的自我觉醒是一个和个人主义一样的具有鲜明色彩的American理念,但在开国先贤的著作中和宣言中极少被直接明了地挑明。我们必须在字里行间以及在他们的言行的根源处找出这条线索。杰斐逊、富兰克林、华盛顿、林肯都有自己的上帝。那是一种影响一个人内心和这个国家的灵魂的更高的影响力--在这里,国家的概念不只是一个社会政治实体,而且是人类灵魂会聚的地方。这个上帝不是任何教堂或者宗教教派的上帝。而是最深刻含义上的上帝--宇宙中以及人生中最真实、最仁爱和最强大的东西。这个上帝是在个人的内心中通过群体的途径、被群体支持的形式起作用的。
对这个理念的普遍形态的新的关注(从某些方面,被称之为"社区主义"的理念反映了这种关注)不应该让我们盲目地用一种横向的方式去看待群体的自我意识觉醒。杰斐逊式的民主中的群体的自我意识觉醒不是简单的"多数"或者"共识"这些词的通常含义。群体的自我意识觉醒是整体的意识;毫无疑问,那是一个具有"神话色彩"的这个词的真正含义所代表的神话境界--也就是说,这是一个被自我中心迷了心窍的人或者被自身利益一叶障目的团体和政党所无法理喻的精神境界。
另一方面,用"纵向"的方式把杰斐逊式的民主中群体的自我意识觉醒看成一个更崇高、更超凡的精神境界,这样的概括方式极容易导致极权政治、专制独裁、暴政和"假天子"这一类历史陈迹的复辟。这个"假天子"是一个精神象征中的篡位者,他代表着恶性膨胀的自我伪装成内心"共和国"的合法的领袖所形成的暴政,这种专制暴政往往会得到被柏拉图称之为"武士"的那种人性中包舍的强大的暴力的支持。民主的群体自我意识觉醒千万不能被这样误解,不然的话,不仅仅在经济上和政治上,同时在个人的精神和意志的内心世界中就会产生American革命旨在推翻的东西--君主制的独裁暴政或者与其相类似的东西。
我们的探索将我们带到这个归根结蒂的关于America之魂问题:群体和国家的问题。"America"究竟代表了什么样的文化、什么样的人际关系结构?我们互相之间需要些什么?我们之间都有哪些义务呢?
在这个探索中渐渐明了的一个道理是我们不能将America理解成一个纯粹的外在的、社会、政治、经济实体,这样的America是无法持久的,人类的生活也是同样道理。我们也不能将America理解成宗教性的、纯粹"精神"性的与世界上的权力、金钱和实力的事物中的权势和事件毫不相关的实体,这样的America也是无法持久的。这种宗教性的或者神话般的America和我们每个人在地球上从生到死的生活中所经历的一切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联系。
第四部分 托马斯·杰斐逊:民主即群体的自我意识之觉醒第76节:两个America,两种民主
我们的结论是有两个America。是杰斐逊将我们引导到这个结论的。有两个America,有两种民主。
一种民主是外部的秩序和运作:那是生活在现实中的物质世界里、政治世界里、充满着各种势力的世界里的民众的政府。经过汉密尔顿、杰斐逊的天才构想,以及几乎所有起草宪法的先驱者的共同创造,America的民主为了建立一个每个人能享有最大限度上的自由的政府形式,冲破了政治专制的牢笼。当然,在America的历史上过去曾经有过、现在仍然存在某个阶层的民众没有享有同等自由的现象。这个国家的政府的机制决定了一种持续性的、以全体民众的平等和自由为最终目标的运动,这场运动必将永远继续下去。这个过程是曲折的,经常会伴随暴力冲突;这个运动也是无章可循的,有时是用借其人之道反治其人之身的做法来对付社会弊端的。但是这场旨在促进个人自由的运动依旧生机勃勃,将来也一定能够继续下去。这在任何国家和民族的历史上都是罕见的。
但是,如此完善的外部的民主在离开了每个人的自我修养的过程是无法生存的,将来也是不可能延续下去的。在我们的民主体制中,那些没有为如何处世的基本素质作过一番努力和修行的人是无法胜任管理民众的政府职位的。杰斐逊和其它人把这个自我成长的过程称为自我修养,但是对杰斐逊来说,自我修养仅仅是个人自我成长的一部分,这个自我成长是外在民主必不可少的,否则民主的失败将不可避免,或者变质成为德·托克维尔警告过的"多数派的专制暴政。"
欲望的民主和良心的民主
世界还有另一种民主,它发动并且引导的是自我发展成熟的过程。第二种民主,这第二个America,不是基于个人好恶的民主;也不是满足个人欲望的民主,而是出于人类良知的民主。杰斐逊式的民主象征着两种民主互相依存的可能性,它们互相滋养,各自保持自己的特色和水准。汉密尔顿式的或实用政治民主虽然片面,但比起丑恶的赤裸裸的政治专制则有天壤之别。杰斐逊式的民主的最终目的是为了保护内在的民主。没有精神的民主作保障的外在民主最终会不可避免地连同在其中的民众一起自行消亡。*
人们能不能在精神民主的感召下团结起来,协同努力,也就是说向着心灵深处的良心这个共同目标努力迈进呢?这是向我们的文化和我们的时代提出的一个严肃的问题:我们应该如何保护外部的自由从而努力争取内在的自由?我们怎样才能将外在的民主当成内在民主的反映或者象征呢?我们可以忽视杰斐逊的深刻的洞察力,以及他的关于自我修养、接触自然的重要性、以及尊重听取他人意见的告诫并将其作为在政治民主中寻找精神民主的召唤吗?对此我们在后面的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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