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烟北平1》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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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秋萍挣扎着爬到墙角的电线杆后面,倚靠着电线杆掏出了“马”牌橹子,她剧烈地喘息着想,我爱这个国家,可国家却抛弃了我,但我决不投降……杨秋萍瞄准正在逼近的日本宪兵猛地扣动了扳机……“啪!”“啪!”两个日本宪兵被子弹击中胸部仰面栽倒,其余的日本宪兵慌忙卧倒,看样子他们想捉活的,没有贸然还击。杨秋萍仰天大笑:“日本鬼子,你们怕啦?来呀,来抓我呀!”
四周死一样的寂静……
日本宪兵们利用地面的各种障碍物慢慢地匍匐前进,他们很有耐心,这个女人最终会因为失血而昏迷,时间不会太长了。
杨秋萍感到一阵昏眩,神志在逐渐模糊,伤口的疼痛已经消失,她感到自己的身体变得轻如羽毛,正在天空飘起……这种感觉真好,昨夜与金戈兄在床上就是这种神痴心醉的感觉,哦,金戈兄,我的爱人,我们来生再见……杨秋萍艰难地举起手枪,将枪口顶在太阳穴上扣动了扳机,手枪撞针撞击子弹底火发出了轻微的声响,弹头却没有呼啸而出——子弹哑火了,杨秋萍举枪的手无力地垂下,眼前出现一片玫瑰色的霞光……
第十章陈恭澍在王府井南口扔掉了自行车,改坐人力车回到煤渣胡同西口的37号,他收拾了一下行李,打算乘火车回天津。陈恭澍知道事发后日本宪兵肯定会逐门逐户进行搜查,他没有办临时户口,万一被查出来,定会祸及军统在北平的工作。
毛万里出去打探消息了,下午才回来,只见他拿着几份报纸,神情沮丧。陈恭澍打开一看,顿时觉得天旋地转,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报纸上说王克敏并没有死,被打死的是日本顾问山本荣治,此人是个日本浪人,为日本“黑龙会”成员。他名为王克敏的顾问,实则是喜多诚一安插在王克敏身边的一个内线,不料做了王克敏的替死鬼,这次行动又失手了。
陈恭澍想办法搞到了去天津的火车票,也打探到刺杀行动结束后的细节,当得知杨秋萍没有死,在昏迷中被日本宪兵生俘的消息时,他大吃一惊,立刻紧张地盘算起来,在参加这次行动的人员中,除了徐金戈和毛万里,其余人并不知道煤渣胡同37号是军统北平区的区本部,因此这个地点暂时还没有危险,但杨秋萍的被捕有可能使徐金戈的身份和“南山堂”药店暴露,更要命的是曾澈领导的“抗日锄奸团”成员的身份地址及联络点宣武门天主教堂,万一杨秋萍挺不过日本宪兵的刑讯,吐露了情况,那么这些人员和联络点将意味着毁灭,此事乃牵一发而动全身,非同小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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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恭澍通过秘密途径火速将情况通知了“黑马”,希望“黑马”立即通知徐金戈、曾澈等人转移。按照组织程序,徐金戈的行动组是由“黑马”直接指挥的,无论是陈恭澍还是毛万里都不能与徐金戈发生横向联系,只能寄希望于“黑马”的动作了。
陈恭澍与毛万里放弃了撤往天津的打算,离开煤渣胡同37号,火速赶往另一个秘密联络点——平西潭柘寺。
平西潭柘寺地处燕山山脉的崇山峻岭之中,悠远僻静,是北平上层人士修身养性的好去处,千年古刹依山而建,错落有致,远眺峰峦叠翠,寺前清泉淙淙,素有“潭柘寺秀甲天下”之说。
徐金戈是第一次来潭柘寺,他坐在马车上和赶车的慧云和尚闲扯,远远望见山坳之中的千年古刹,早春时节群峰如黛,层林染翠,黄顶红墙的潭柘寺在夕阳下显得幽邃庄重。
看得出来,慧云和尚是个话痨儿①,从进山时算起,他就喋喋不休唠叨了一路,到现在还收不住:“施主,那就是潭柘寺,说起来小庙共有十景,可谓闻名遐迩!”
徐金戈心不在焉地回答:“师傅不妨说来听听。”
“这里春夏秋冬,景色各异,早中晚夜,各不相同。十景为平园红叶、九龙戏珠、千峰拱翠、万壑堆云、殿阁南熏、御亭流杯、雄峰捧日、层峦架月、锦屏雪浪、飞尘夜雨,分别为各时节的绝景。唉,可惜啊!俗世不太平,今年的香客比往年少多了。”慧云和尚叹息着。
徐金戈没注意慧云说什么,他心里很乱,这是他从事秘密工作以来,第一次出现心神不宁的状态。这一路上,杨秋萍的一颦一笑总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他懊丧地发现,自己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变了,变得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一个杀手要是到了这步田地,他的职业生涯也该终结了。杨秋萍是谁?她不过是自己的临时工作搭档,这种临时性的组合以前也有过,军统的女特工都很懂规矩,在床上个个风情万种,任务一旦完成后各走各的,决不纠缠,若是以后遇见,有时还能重温旧梦,共度一个浪漫的夜晚,同事之间决不可能产生什么感情,徐金戈比较习惯这样与女人相处。
唯有杨秋萍是个例外,这个女人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勾住了徐金戈的魂儿,从与她同居的那天算起,徐金戈就总是处于被动状态,当他想与杨秋萍寻欢时被毫不客气地拒绝,甚至不惜用手枪相威胁,简直可以上《烈女传》了。当徐金戈彻底断了这份念想时,杨秋萍又主动投怀送抱,柔情似水,弄得徐金戈一惊一乍,无所适从。特别是最后一个夜晚,杨秋萍依偎着他呢喃蜜语、悄嗔谑笑,目光时而激情似火,时而迷离如梦……这种种举动使徐金戈欲罢不能。
以前和一些喜欢眠花宿柳的同事谈论女人时,有人说天下女人都一样,只分两种——让干的和不让干的。没想到接触过杨秋萍后,徐金戈渐渐感悟到,那些同事的话大谬不然,对于男人而言,女人就犹如树叶——天下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不同的女人会给男人带来不同的感受,其中滋味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
徐金戈的内心感到一种慌乱,为什么杨秋萍的安危使自己如此牵肠挂肚?结论只有一个:自己爱上了这个女人了。
邪门儿啦,一个在刀尖上舔血的职业杀手居然会有爱情?这简直不合乎情理,一个以杀人为生的人只可以占有女人,却不能与女人产生爱情,恋爱和杀人生涯不可以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
“施主,到了,请随我来!”慧云和尚下了马车引导徐金戈走进寺门。过了正对大门的大雄宝殿,来到庭院,两棵高达近二十米的银杏树映入徐金戈眼帘,这两棵树伟岸挺拔,遒劲有力,令徐金戈不住啧啧称奇。
“东边那棵是‘帝王树’,相传清代每一个皇帝继位,此树就长出一棵新枝。施主请看,西边一棵是‘配王树’,这两棵银杏树少说也有千年以上了。”慧云和尚为徐金戈介绍。
两人穿长廊,过流杯亭,一路宛转,经过千余米的羊肠小路,来到了龙潭,慧云和尚请徐金戈稍等片刻,自己则躬身告退。徐金戈环视四周,只见脚下潭水深不可测,对面山峰壁高万仞,不禁暂时忘却了烦恼与忧虑,欣赏起景色来。
陈恭澍与毛万里出现在小路上,近日天气转暖,两人都换了春装,陈恭澍着一身铁灰色的派力斯三件套西装,系藏青色领带,显得风度翩翩。他老远就兴高采烈地喊上了:“金戈兄,咱们兄弟总算是又见面了,老兄一路还顺利吧?”
徐金戈不动声色地讥讽道:“还好,还好,恭澍兄还真是一表人才,真乃玉树临风啊。”
“金戈兄拿我开心,是不是?”陈恭澍已来到徐金戈面前。
徐金戈突然一个勾拳打在陈恭澍脸上,陈恭澍猝不及防仰面跌倒……毛万里一把抓住徐金戈的手臂:“金戈兄,你疯啦?”徐金戈肩膀一晃,毛万里飞出两米开外。“嗵”的一声摔进龙潭,水花飞溅。陈恭澍正待爬起来,徐金戈上去又是一脚,陈恭澍满脸是血地倒在岩石旁……
“金戈兄,这是为什么?你要打人也该说说原因啊,兄弟我哪儿得罪你了?”陈恭澍躺在地上问,他的语气很平静。
“陈恭澍,你别他妈的装傻充愣,什么原因你该知道,起来!你不是号称军统局第一杀手吗?今天我和你过过招儿,生死凭天命,我要是输给你,这龙潭就是我的葬身之地。”徐金戈冷冷地说,他的脸上杀气在逐渐凝聚。
“不许动!”浑身水淋淋的毛万里用手枪指着徐金戈命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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